敲門聲響起,陳前眉頭一皺,道:“進。”


    大門推開,一個跟陳前年齡相當的少年走了進來。


    陳前略感驚訝,道:“孟帥?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醒的?”


    孟帥打量陳前,見他盤膝坐在床上,臉色如常,精神狀態也一如平時。看樣子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也是,這件事裏麵隻有他幾乎毫發無損,自然是狀態更佳了。


    當下孟帥笑道:“我剛剛醒。這迴過來,一來是把這個給你。”將鍾少軒要他轉交的課業表放在桌上,約略解釋了一下,雖然被困在內部,卻也不能耽誤課程的總方針。


    和聽了之後十分沮喪的孟帥不同,陳前聞言十分欣然,笑道:“原來學宮並沒有忘記我們,課業也不必耽誤,這我就放心了。”


    孟帥暗道:這真是天生的學霸。又欠身道:“另外,我也特來向你道謝。若非你出手相助,我恐怕沒有醒來的一日了。”


    陳前道:“無妨。我主要是看到了殺司徒景的機會。”說著下地,道,“可惜現在還沒能真殺了他。還要再找機會


    孟帥道:“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雖然現在是我欠了你人情,但我還是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把他讓給我?”


    陳前毫無遲疑的道:“不行。”


    孟帥道:“幫個忙行麽?這對我很重要的。況且他和我有大仇,和你也不過一些摩擦。其實還是你占了便宜,窮寇莫追啊。你砍了他的臉,也算要丁他半條性命。我再要半條,這不是最公平的麽?”


    陳前難得的翻了個白眼,道:“對你重要?有多重要?


    孟帥道:“一劍之仇,還不重要?”


    陳前道:“迫在眉睫麽?性命攸關麽?”


    孟帥道:“那倒是還不至於。”


    陳前道:“那你怎麽跟我爭?我若不殺了他,性命隻在一時三刻。”


    孟帥立刻想到了熊先生讓兩人自相殘殺的事,道:“情勢如此嚴峻?可是那人逼迫你?”


    陳前牙齒格的一響,道:“你說呢?”他目光炯炯,道,“我還沒遇到過這種瘋子。把我關在這裏,熱情的宣布了一個遊戲……讓我和司徒景在暗室中互相砍殺,直到分出勝負。獎勵僅僅是……哈哈,什麽拜他為師的機會。他算什麽東西?就是倒過來磕頭求我,我也不想拜他,他還以為自己是什麽香餑餑呢?比起他混亂的頭腦和思路,那種不可救藥的自戀更讓人惡心。”


    孟帥忙道:“小聲點。”想起硬收自己為徒的林嶺,比起這個收徒之前玩弄人性命的熊某,已經可愛許多,道:“你這麽說他,他生氣了麽?”


    陳前道:“沒有,他給我扔了一本書,然後就走了。”他當下指了指桌子底下墊著的那本書,道:“我看這本書厚度足夠,用它來墊桌子剛剛好。”


    孟帥略感心疼,道:“到底是本有學問的書,你這麽墊冇著太可惜。”當下將書抽出來,發現果然是本《本草經》,隨手翻看幾頁,看到上麵的內容和水思歸教授的頗有相似之處,道,“其實煉丹術也是門好學問,尤其對武功有加成。和封印師這種耗時間的東西還不一樣。倘若我有天賦,我也選煉丹術。”


    陳前道:“浪費時間。”


    孟帥攤了攤手,就知道陳前要這麽說。


    果然陳前道:“我所在意的,隻是武道的巔峰。每一時每一刻都要花在攀登武學高峰的路程中。除此之外,多分心一件事都是浪費。花大把的時間研究枯草爛葉,更是浪費中的浪費。”


    孟帥捂住膝蓋,道:“我好像中了一箭。其實那些丹藥有的真可以輔助修煉,服食丹藥,練武事半功倍。”


    陳前道:“垃圾。你想讓我把那些草木灰渣滓吃下去,換取那些駁雜不純的力量?那都是給弱者和失敗者充門麵的東西,任何不付出自身汗水換來的力量都是不可靠的,統統都是垃圾。你讓我與垃圾為伍?”


    孟帥道:“行了,整個三靈殿的一麵牆被你轟塌了。”要是辯論,孟帥也能找到論點來反駁陳前偏執到極點的觀念。但和陳前辯論,簡直是吃飽了撐的。


    陳前道:“我跟姓熊的也是這麽說的。我跟他直說,我對那些亂七八糟的熬藥術沒半點興趣。可他竟然絲毫不在意,隻跟我了一句:‘遊戲已經開始。’就將門關了起來。”


    孟帥道:“他沒一巴掌拍死你已經不錯了,我著他脾氣挺好,快趕上我了。那你如今已經深陷這個遊戲中無法迴頭了?”


    陳前道:“本來我隻想殺了司徒景,但別人逼我,我更加憤怒,現在我更想殺了老瘋子……”他搖了搖頭,難得的露出一絲苦笑,道,“但我現在還動不了他分毫。所以隻能按照他的安排去做。”


    孟帥道:“明白,逆反心理麽。黑多了可能轉粉。不過現在遊戲還沒開始,你不妨試試與司徒景聯手,暗算熊先生?倘若能成功,我再殺了司徒景,咱們不就各取所需了?”


    陳前冷哼一聲,道:“還沒開始?我倒還沒想開始,奈何旁人都等不及了。你自己去看……”說著一指旁邊的桌子


    孟帥一看,桌子上放著兩碗菜肴,一張烙餅,道:“怎麽了?這不是……”他突然靈光一閃,道:“莫不是……有毒?”


    陳前又是一聲冷笑,孟帥道:“你試過了?拿銀針什麽的?”


    陳前道:“銀針那東西如何作數?稍微有檔次一點兒的,它就驗不出來。”


    孟帥點頭,道:“銀針隻能驗砒霜,還是不純的。那司徒景的手段應該不差。你竟然能看出來,說明你也不差。沒想到你竟懂藥理。”


    陳前道:“我自然不懂。你以為我會在武功以外的地方花費時間?”


    孟帥道:“那你怎麽看出來……”


    陳前哼了一聲,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往菜裏一又,又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往桌上一甩,遒:“他當我是瞎子麽?”


    孟帥低頭一看,但見桌子上趴著一個扁扁的物事,一條長尾六條腿,分明是一隻大蠍子。他看著蠍子背後如人臉一樣的花紋,低聲道:“美人麵毒蠍!”


    雖然孟帥所知不多,但也得到過水思歸的傳授,知道這種大名鼎鼎的毒蟲,位列天下奇毒榜前一千,在毒蟲榜上也高居前三百。


    別看排名看似不高,但天下萬物,光毒物就有萬千,能在榜上有一席之地的,都是恐怖之極的毒物。


    陳前冷笑道:“我剛剛端出飯來的時候,這東西還是活著的。被我一筷子戳死了。看來我還沒動手,他就等不及了。很好,陳前別的不會,殺人還是略知一二。盡可讓他來試試。”


    孟帥道:“他是有病嗎?有這毒蟲在手,非要活生生的放在菜肴裏麵。倘若隻把毒汁子擠在菜裏麵。你這個性子,難道會去驗毒?他這是舍易取難麽?”


    陳前道:“我知道他不是特意要用這個殺我。他隻是在向我挑釁。”說著啪的一聲,把桌子拍得一抖,“我親手砍傷他的臉,他自然要在刀劍上找迴場子,他這點氣性還是有的。這個毒蠍子,就是為了警告,跟給我下戰書是一樣的。看來我不跟他分個死活也不行了。”


    孟帥道:“你等等吧,你冇這是武癡的思維,且容我用正常人的思維解讀一下……你特麽知道一隻美人麵毒蠍有多貴嗎?實話告訴你.一隻頂一座城。雖然這個是幼生的,但同樣極其貴重,就為了向你挑釁,需要浪費一隻蠍子?且住……美人麵……美人麵……”


    陳前見他沉吟不語,忍不住冷笑道:“多思者多餘。我看你改不了婆婆媽媽的毛病……”


    話音未落,孟帥突然叫道:“我擦!”


    陳前怒道:“一驚一乍做什麽?你給蠍子蟄了?”


    孟帥搖頭,盯著他道:“你別動,站在原地,千萬別動。把……把右邊的袖子卷起來。”


    陳前想道:“你有毛病?”但看他神色肅然,絕非玩笑,不禁將信將疑的將袖子卷起,露出肌肉勻稱的手臂來。


    孟帥深唿了一口氣,道:“用左手扣住脈門,再壓住寸關……對,就這個姿勢。”說著比劃了一個姿勢,道,“用力,按下去。”


    陳前皺眉道:“你這是玩什麽……”然而他稍微一用力,便覺手腕一疼,目光可及之處,就見一道紅線驟然凸顯,從指尖開始,一直蔓延到手肘。這條紅線還在往上蔓延,隻是速度不快。他心中一緊,左手一鬆,那條紅線立刻沉了下去,侵入皮膚,再看不出一點兒端倪。


    他連忙再次按住,讓紅線浮出來,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再次向孟帥道:“難不成是……”


    孟帥一字一頓,道:“你中毒了。”


    陳前長唿了一口氣,一般人中毒會浮現出驚慌、虛弱、恐懼等等神情不見半點,反而立起兩道劍眉,暴喝遒:“誰幹的?敢來暗算我?我一刀劈了他!”


    孟帥退了一步,心道:這算不算恐懼到了極致就是憤怒的另一個版本?忙道:“你別發怒。毒氣都是順血氣上行,你若情緒激動,血液循環加速,那毒藥發作的隻有更快。”


    陳前低頭一看,果然見那條紅線往上竄的速度加快,他也聽說過這樣的常識,情緒平靜下來,收斂了怒色,隻是臉色陰沉的可怕。看著孟帥道,“我怎麽會無聲無息的中毒的?你知道什麽是不是?”


    孟帥點點頭,道:“也談不上無聲無息。隻是你小看了天下毒物。讓你中毒的罪魁禍首你想必也見過……就在那裏


    他伸手一指,指向的是桌上那隻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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