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黑土。


    孟帥現在就在黑土世界。


    他已經在黑土世界呆了一天整,這個世界的唯一原住民,那蛤蟆就在他腳邊蹦來蹦去。


    “你真行,這麽大歲數了,被一個小屁孩兒打進來,看來那麽多頭腦的精華都算扔河裏去了,早知道還不如我自己吃了,哪怕就為了嚐個鮮兒呢。”


    孟帥煩躁道:“第一,你說了這麽多遍煩不煩?第二,這壓根兒也不是頭腦的事,這是武功。”


    那蛤蟆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武功技不如人。”


    孟帥怒道:“滾一邊兒去。”過了一會兒,道,“我覺得是運氣的問題。為什麽我老遇到瘋子?你說他眼前本有對頭,突然衝著我就來了。”


    那蛤蟆道:“物以類聚唄。”


    孟帥對他怒目而視,過了一會兒,道:“算了。我大運氣沒有,小運氣還是有一點的,至少沒死。就算失去了意識,主意識還能進入黑土世界,一切如常。說真的,這裏的空氣不錯,在這裏雖然不能練功,但修習靈蓍觀神法,感覺事半功倍。我覺得自己的精神力已經有了一點提高了。”


    那蛤蟆道:“那都是靈氣之故。”他看了一下周圍,空氣中逸散著淡淡的白霧,“世界樹汲取養分的時候,會散發靈氣。那是不遜於天地日月精華的好東西。可惜分量太少了,經不住你這個大塊頭消耗。你不在的時候,環境比現在好太多了。你簡直就是汽車尾氣、化工廠煙囪一樣的存在!”說著向孟帥瞪視。


    孟帥道:“這些名詞你是哪兒學來的?況且你想清楚了,要不是我從外麵帶人進來,你哪裏有靈氣享用?飲水思源你可懂得?”


    那蛤蟆嘿道:“說到這裏,我倒想起一件正事來。你什麽時候再帶肥料進來?離著上次可有好幾個月了。花草不施肥,可就要枯萎了。”


    孟帥道:“這種事情無法強求,機緣到了就有了。”


    那蛤蟆沉默了一會兒,暴吼道:“你在扯什麽淡呢?!什麽叫機緣啊!這不就是殺人拖屍體的活計麽?三歲小孩兒都會幹!就你在這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你腦子裏裝的是哪年的刷鍋水?這麽好的寶貝給你真是浪費了。你問問換任何一個人來,會讓世界樹空著哪怕一秒種嗎?讓你得這個寶貝,真是瞎了老天爺的狗眼,我恨不得替世上萬千想得寶貝而無望的人掐死你。”


    孟帥被它噴的狗血淋頭,狠狠地撓了撓頭發,道:“閉嘴,從外麵拉一個莽夫來,當然容易,但那種人有什麽資質?根本於事無補。那天資高的,早就修成了高手,比我強太多,你讓我去找死麽?”


    那蛤蟆道:“不是也有天資高,但沒修成高手的麽?”


    孟帥道:“那都是小孩子,你讓我對孩子下手?我還沒兇殘到那個地冇步。”


    那蛤蟆道:“捅了你一刀的冇那個呢?”


    孟帥一怔,隨即“哦……”了一聲,道:“那個啊……好像不錯。”


    說到這裏時,他久久埋藏在心底的惡魔之心悄悄動了一下,然後就不可抑製的擴張開來,瞬間占滿了他整個頭腦,甚至從心底開始湧上一股殺意。


    孟帥平時惡意不多,但一旦爆發出來,就相當可怕,甚至完全打破了他的謹慎性格,支持他冒險行動。現在他又進入了這種狀態,身上的血液流速稍稍加快,殺意的衝動向外擴散。


    龜法自然……


    孟帥連忙運起龜法自然的心法,克製住了殺意。


    這個趨勢可不好,不是說血氣不好,而是帶著血氣無法控製的殺意不好。他這輩子兩次暴起傷人,一次是對昭王,一次是對高崎,雖然也有心籌劃,跟陳前的當麵就砍比稍見體麵,但也都沒什麽好結果。若不是他幾次人品爆發,恐怕都不能全身而退。


    這次對司徒景,可不能重蹈覆轍。


    話雖如此,孟帥壓下了澎湃的殺意,可沒壓下殺心,認真考慮要殺了司徒景。兩人本來沒仇怨,但他單方麵對自己動手,兩人必成水火,出去之後,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見孟帥麵色沉下,目露殺意,那蛤蟆嘖了一聲,道:“不知道你這腦子是怎麽長的。被人捅了一刀,不經人提醒都不知道動怒。你的反射弧怕有一光年了吧?”


    孟帥道:“你懂個屁,單純的殺人還用過腦子?我是在想,殺了司徒景,難不難且不說,他還輪得到我來動手麽?”


    也就是說,司徒景……還活著嗎?


    因為孟帥還活著,所以司徒景是死是活就很成疑問了。


    孟帥可是在第一擊的時候,就被打倒,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如果對方夠狠毒,應該趁著孟帥失去意識的時候補一刀。而看司徒景出手的果斷,孟帥相信這點果斷對他根本不算什麽。


    但是孟帥現在還活著,也沒有被進一步打擊的跡象。這顯然是對方沒有下手。原因很難認為是他良心發現,多半是因為他自顧不暇。


    要知道,旁邊還有一個陳前呢。


    且不管陳前和自己交情怎麽樣,他是一個嗅覺敏銳如猛獸一樣的獵手,司徒景對孟帥動手的一瞬間,必有破綻,陳前極有可能出手。如果他成功,司徒景肯定比孟帥還慘,能不能留住性命還未可知。


    這也是孟帥疑惑的地方,司徒景為什麽抽風來刺自己,他忘了旁邊更有威脅的陳前了麽?孟帥頭上的嘲諷光環有那麽亮?


    當然,也可能陳前還沒有動手,就有其他人趕上來阻止了這場鬥爭。這個人不大可能是葛虎,或許是這裏的教師。


    倘若是這樣,那司徒景應該還活著。


    孟帥真心盼著這樣,隻有這樣才能讓他親手報一箭之仇。當然,如果真有外人插手,那司徒景應該也已經被保護起來了,畢竟是少年天才,不會有人因為他捅了孟帥一刀就把他怎麽樣,反而可能詳加保護,為了防陳前。但這樣孟帥依舊可以行動,無非耐心等待,伺機而動罷了。


    打定主意,孟帥道:“倘若他還活著,待我出去,自然要拿他的性命來填世界樹的。倘若他這個天才水分不多,那麽這一次就能大獲豐收了。”


    那蛤蟆大聲叫好,又道:“那你什麽時候能出去?”


    孟帥道:“那也不是我想出去就行的,得看旁人怎麽救我。不過我在黑土世界裏沒辦法自救麽?譬如靈蓍觀神法,我練了這麽長時間,對身體恢複就沒有什麽幫助?”


    那蛤蟆道:“有什麽幫助?你外麵被人砍了幾刀,胳膊掉了幾隻,練一練這個觀神法就能長迴來?我看懸。”


    孟帥道:“我當然沒指望通過觀神法恢複身體的傷勢。我是說對喚醒意識,保持生命力有沒有幫助?我記得很多片子裏,重傷垂危的時候,醫生都說什麽看他的求生意識了,我覺得在這方麵我很有優勢吧?畢竟我的意識還活蹦亂跳的呢。”


    那蛤蟆道:“這個不知道。我看你這次受傷並沒有到要借重求生意識的地步。不如下次試試好了。”


    孟帥道:“我才不試呢,你當我傻啊。”過了一會兒,他又道:“還有,砍掉幾隻胳膊是什麽意思?我是蜈蚣麽?哪有那麽多胳膊砍?”


    正在這時,孟帥就冇感覺和自己心血相連的意念一動,登時接收到了信號,道:“我能出去了。”


    那蛤蟆忙道:“記得那件大事,出去就趕緊辦!”


    話音未落,孟帥已經從黑土世界消失了。


    一睜開眼,孟帥就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大概是日光太過耀眼,讓他有點受不了。


    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感覺果然好多了。


    頭腦還在一陣陣發暈,但因為觀神法的鍛煉,意識卻異常清楚。這種矛盾令他自廿己也覺得有些奇妙。


    目光再一動,他就看見了熟悉的麵孔。


    是鍾少軒。


    鍾少軒在他身前,低著頭看著他,從兩人的身高差來判斷,孟帥應該是在床上,而周圍的白牆顯示,他也沒離開自己那棟房子。


    這麽說,果然是外人插手了?報仇有戲!


    也許是一直在黑土世界裏,從沒失去過意識的緣故,孟帥一醒來,思維就異常敏捷,而且敏捷的方向很奇葩。


    思維很靈便,那麽身體呢?


    孟帥向往常一樣一動,一隻手從被子中抽冇出來,比了個剪刀手的標誌,道:“大哥好。”


    還行,除了胳膊比起平時,沉重了那麽一點,沒感覺有不靈便的地方。胸口略感沉悶,但沒有感覺到疼痛。氣息快速的搬運一周天,沒感覺到滯礙。


    身體不錯,沒有後遺症,點讚。


    鍾少軒看著孟帥的剪刀手,絲毫沒感覺出他的幽默,隻有濃濃的擔憂。他低下頭,似乎要細細的打量孟帥的樣子。


    孟帥咳嗽了一聲,道:“大哥,不用看了,我還……”


    就聽耳邊傳來鍾少軒的聲音:“不要說話。”


    孟帥立覺寒意上湧,目光斜過,觀察著四周,在對麵的大門外,看到衣角一閃而過。


    有敵情!


    孟帥提升了警惕,同時便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心知自己遠遠沒到可以主動防禦的地步,心中隻道:怎麽迴事,有什麽敵人?


    就見顏色閃動,門口那人已經進來,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孟帥一見他,心道:果然是你,你也在這裏。


    這人當然是孟帥見過幾次的白發人,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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