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傳來的聲音甜甜膩膩,是個女子聲口。


    孟帥心中一動,慢慢將頭頂石板放下,再次縮了迴去。


    頭頂一線光芒灑下,聲音也悠悠的傳了過來,就聽有人道:“事已至此,不得不發。難道還有什麽迴旋的餘地麽?”


    孟帥心中一動,暗道:果然是他,那個昭公子。但第一個說話的女人斷然不是勤姐,她沒有這麽嗲的聲線。昭王,昭王,果然是這種身份,有什麽了不起?


    就聽那女子嬌笑道:“昭王哥哥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以前你是跟著人家走,現在主動權已經易手,你還要跟著那個女人走嗎?”


    那昭公子不語,過了一會兒,道:“誰告訴你,現在主動權已經易手了?”


    那女子噗嗤一聲笑,道:“你告訴我的。”


    那昭公子哼了一聲,那女子笑吟吟道:“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沒停下來看看人家,今天突然出現,約我在這裏見麵,那還不是得手了的意思麽?”


    那昭公子又哼了一聲,道:“我突然聯係你,又有什麽關係了?”


    那女子聲音更加甜膩,道:“當然有關係,我心裏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平時假作不睬人家,其實有了什麽好事,第一個就要和我分享。因此我知道你必定是取得了不得了的大勝利。對昭王哥哥來說,真正的大勝利是什麽呢?當然就隻有那件天字一號大事了。”


    那昭公子突然笑道:“你這麽聰明,一點也不可愛。”


    孟帥在下麵聽了一陣肉麻,心道:惡心死了,這是那裏來的三流電視劇台詞?


    那女子笑道:“我隻是有時候聰明,大部分時候,可是傻得很呢,給我個棒槌我就認個針。哥哥,你說我和那薑勤誰漂亮?”


    那昭公子道:“自然是你,十倍勝過她。”


    孟帥心中不信,暗道:誰比勤姐勝過十倍?


    那女子笑道:“若論性情人品,誰比較好?”


    那昭公子道:“你比她好,你溫柔撫媚,她不是個女人。”


    孟帥更是大怒,心中暗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這麽說三道四。


    那女子噗嗤一笑,道:“那若論對你的情意……”


    那昭公子道:“那倒是差不多。”


    那女子很明顯有個嬌嗔的意思,道:“啊喲,真傷人家的心,我對你怎樣,你是知道的,竟然說我和那個女人差不多?”


    那昭公子淡淡道:“你和她都對我沒情意。之所以對我比較上心,是為了我的身份,至於我本人,你們一點都不在乎,我就是老了三十歲,你依舊對我是這種情誼。”


    那女子“啊”了一聲,緊接著嬌笑著道:“你壞,你壞……”緊接著,大概是撲到他懷裏了吧,孟帥能聽到清晰地衣服摩擦聲。


    孟帥心道:我擦,活春宮?


    好在聲音隻是幾下子,以孟帥的經驗,大概不足以把兩個人都脫光,而這個世界終究是類似中國古代的世界,而不是在東方某島國。就聽昭公子道:“行了,咱們時間不多。說點正事吧。”


    那女子道:“你說時間不多,我好失望。咱們不該是天長地久麽?”


    那昭公子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我現在還離不開他們。這裏是涼州,我不可能肋生雙翅,一下子飛到你們荊州去。何況和誰天長地久,還是說不定的事。”


    孟帥這時好像才模模糊糊抓到一點頭緒,但不多,隻好繼續聽下去。


    那女子道:“荊州水土養人,比涼州大風沙好的多,你為什麽還猶豫不決?就算這裏有薑勤那小蹄子,你剛才也說了,我比她美上十倍。”


    那昭公子道:“荊州好還是涼州好,都不重要。我終究要去的地方是京城。涼州有快馬,送我去京城,就在這三五日時間。我幹嘛要舍近求遠,繞一個大彎子,取道荊州?”


    那女子笑道:“荊州雖遠,但是安全,我父親一心扶保您,絕無二心,也沒留退路。最近涼州魚龍混雜,不隻是哥哥你,壽王和恵王也在這裏,薑家隨時可以改變自己的目標。”


    那昭公子道:“這個問題在我沒得手之前都沒有懷疑過,難道現在主動權易手,我反而要擔心了嗎?”雖然如此說,但孟帥也察覺到他的聲線有一瞬間的收窄。


    那女子笑道:“現在你才要擔心啊。因為那東西實在珍貴。人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難道王懷璧就無罪了嗎?”


    那昭公子淡淡道:“那是我的籌碼。”


    那女子道:“壽王和恵王也會拿出籌碼,而且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而不是那種一伸手就可以搶過來的東西。”


    那昭公子道:“你父親呢?荊州節度使唐都督?”


    那女子笑道:“我父親當然也是個唯利是圖的老丘八,給他好處,他連自己都能賣。可是我不一樣,我喜歡你。恵王和壽王年紀都太大了,長得又難看,我就喜歡你。我父親聽我的,他一定會選擇你的。”


    昭公子哈哈大笑,道:“說的真是有趣。這麽看來,薑勤雖然不如你美貌,但有時候反而可愛。比如她說話十句裏麵有五句可信,你隻有半句。”


    那女子笑道:“那我連說十句可信的,哥哥你敢聽麽?我說了哦,我真的說了哦……我要做皇後。”


    昭公子一怔,道:“什麽?”


    那女子道:“我唐穎初要做皇後,做天下之母。隻有你才能滿足我的願望。恵王和壽王都有原配和嫡長子,我算什麽?我當然選你。”


    昭公子道:“倘若他們全憑你父親的軍勢進京,別說讓你當皇後,就是讓你當太後,他們也不會反對。”


    那女子道:“就算如此,我這一輩子就要跟他們的嫡子、原配、心腹謀臣、各方親信不停地鬥下去。就為了一個我現在本來就能坐穩的皇後之位?我也太無聊了。我要名正言順的,毫無疑義的做到位子上去。然後……”


    昭公子道:“然後呢?”


    那女子道:“我要做名副其實的天下之母。真正的,九州之內毫無爭議的,而不是關起門來,自說自話的京師之母。我要藩鎮諸侯,全都拜倒在我腳下,我要我的孩兒名正言順登上萬幾宸翰,人主之位。”


    昭公子哈哈一笑,道:“你野心不小。我都沒說要當個名副其實的九州共主,你就要當這個皇後了。”


    那女子道:“你現在可以對我假裝,將來一定不會對你結發之妻,患難之侶說這些話的。無心做天下共主,那你還……”


    昭公子突兀的打斷道:“這些且不說。我要是離開涼州,進入京師,你能保護我不被任何人發現嗎?包括恵王、壽王和薑家軍在內。”


    那女子笑道:“我們家這麽多年滲透,雖然在甘州和並州沒什麽成效,但在涼州還是起了一點作用。請昭王殿下跟我來吧。”


    昭公子搖頭道:“現在還不行。”


    那女子道:“什麽時候可以呢?我荊州上下,都懷著一顆殷切之心日夜盼望殿下。”


    昭公子道:“我在涼州還有一筆債沒收,那是我的東西,誰也不能拿走。薑家也不能。可惡,倘若不是姓榮的那小子死的太早,我本該不像今天這樣毫無頭緒才對。他一死,線索就全斷了,當時太著急了。”


    那女子道:“什麽東西?很貴重?”


    昭公子道:“你不是要做名正言順的皇後麽?這個就能讓你的寶座坐穩一些。”


    那女子笑道:“承殿下惠言。這麽說你還要迴到薑家去了?”


    昭公子道:“自然。在涼州要找東西,薑家比較方便。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有什麽打算,我可以進退自如。”


    那女子笑道:“那殿下可要快些來,別叫妾身化作了望夫石。”


    昭公子道:“你不會。你平時都跟在我後麵,我有個好歹,你第一個看見。”


    那女子嬌笑道:“死鬼。”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孟帥這才站直了身子,伸了個腰。


    剛剛那番對話,前半段各種肉麻,令人不適,後半段急轉直下,各種不明覺厲。孟帥這兩日也經曆過一些事情,對上麵通天的大事並非一無所知。但即使如此,他也隻聽了個大概,然後結合後世無數小說電視劇,連蒙帶猜能推測出大概來。


    無非是老皇已死,新皇當立。一些人角逐權力中心的老戲碼。


    那昭公子,正式的封號是昭王自然是皇位候選人之一,榮令其說他是正統,說不定還是皇帝比較近的親戚,比如說現存最年長的兒子什麽的。


    從他處境來看,顯然一窮二白,隻能寄人籬下,依靠某個地方軍鎮。另外兩個恵王、壽王雖然可能不如他關係近,但應該是實權派。這個昭王現在選擇依靠的藩鎮是本地涼州節度使薑廷方,但又跟荊州節度使姓唐的勾勾搭搭,尤其是跟姓唐的女兒勾勾搭搭,最終的目的應該還是進入京師即位。


    真令人不爽!


    孟帥當初看書的時候,對這種權力遊戲頗感興趣,但隻是圍觀的興趣。對於政治交易沒什麽好感,也沒什麽惡感,他討厭的是昭王這個人。


    直到現在,榮令其最後的樣子還在他眼前閃現。再加上這兩天他過得本來就不是很順,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


    有一個詞專門形容這種心情……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什麽昭王,什麽東西?!


    幹脆找個機會,幹掉他好了。


    這還是孟帥第一次冒出這種念頭,而這個念頭一冒上來,就再也止不住。


    真的去殺了他!


    孟帥用了片刻時間冷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推開石板,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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