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讓我說你什麽好呢?”百裏曉看著忙忙碌碌鋪床的孟帥,道:“您真是……太好說話了。”


    孟帥道:“是嗎?我覺得沒什麽啊。又不是什麽大事。”


    百裏曉搖搖頭,道:“公子你若年長五六歲,我倒能理解你為什麽允許那姓慕容的小妞住進來。不過另一個七尺男兒也能住進來,真是令人費解。而你竟然做到給他們騰房子的地方,擠到我這裏來,更是……嘿嘿。”


    孟帥收拾好自己的床鋪,道:“百裏先生,你是怪跟你住一個院子是我,而不是那慕容小妞?”


    百裏曉搖搖頭道:“罷罷罷,慕容家的女人可不能靠的太近,不知道怎麽就會頭頂長瘡,腳下流膿,全身爛了十七八個窟窿。”


    孟帥道:“這是做缺德事做多了吧?”


    百裏曉道:“是中毒。慕容家的毒藥厲害得很啊。不過這姑娘小小年紀,怕沒學到什麽真本事吧?以慕容家的門第,竟會降階服侍郭家一個普通的小姐,這成了笑話了。看來她也不是嫡係。不過真正的嫡係也在涼州。那真是個舉足輕重的女子。”


    孟帥道:“這個我知道,傅金水提起過。其實我之所以搬出來,是想看看傅金水和慕容佳湊在一起,到底能演出什麽戲碼?”


    百裏曉嘿了一聲,道:“您已經知道傅金水是誰了吧?打算跟他走嗎?”


    孟帥道:“什麽跟他走?他不就在本地麽?”


    百裏曉道:“我是說,他招攬你了嗎?你怎麽考慮的?”


    孟帥道:“嗯。有這麽一說。我也在考慮。您有什麽意見?”


    百裏曉道:“我哪有什麽意見?倘若隻是為了學藝,那麽大可不必。您的師父層次超過其他人太遠了。但若事關前途……學以致用也是需要途徑的。”


    孟帥道:“嗯,就是學校和單位的區別。不過如果隻是參加工作的話,那現在還不著急。我倒想問問,我走之後,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了?我聽說有什麽封印師學徒的事,是不是?”


    百裏曉神情輕鬆,道:“嗯,是有這件事。誰料到這個小巷子裏每一家人都不簡單。”當下略講了一下,道,“那孩子也很年輕。據我所知,封印師是很吃天賦的一門行當。正如人家說,二十歲不成國手,終身無望。許多出色的封印師年紀輕輕就取得了出色的成就。倒不可看他年輕,就說他水平不好。”


    孟帥道:“我師父說他不怎麽樣。”


    百裏曉立刻道:“原來如此,看來他確實不怎麽樣。”


    孟帥好笑道:“你倒是改口挺快的。”


    百裏曉不以為意道:“我比之水前輩差得遠了,他的判斷總比我的準。不過他既然是折柳堂大人的弟子,至少也不是一般的學徒。”


    孟帥又問道:“折柳堂是誰?聽好幾個人談起過這個名字。”


    百裏曉道:“是江湖上知道的名聲最大的封印師。封印師跟我們武人的距離很大,因此大多數很神秘。江湖上關於封印師的傳說很多,但大多是無稽之談。說得出來龍去脈的少之又少。當然也有幾個封印師被人所熟知,他們大多數都是學徒。越是厲害的封印師,就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而能讓人說得出來,又真正有本事的,就要數折柳堂大人。因為他曾是大齊的國師。”


    孟帥道:“他專為皇家封印麽?”


    百裏曉道:“我記得他年少時受過皇室某位貴人的恩惠,答應為大齊封印七把九重封印鎮國神兵。不過隻完成了六把,就不辭而別。有人說他完成了第七把,而且是所有鎮國神兵中最出眾的,卻認為大齊朝廷不配擁有,才帶著神兵歸隱。等到明主出世,或者有什麽值得他出山的大事發生,他會再次歸來的。那時不是力挽狂瀾,就是破而後立。”


    孟帥點頭道:“是隱藏boss級別的人物啊。”


    百裏曉奇怪的看了一眼孟帥,點頭道:“他老人家做了四十年國師,歸隱也將近十年了,如今怕也百歲年紀。也不知是不是在世,倘若在世,那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就算江湖上那些絕頂高手,各地的藩鎮節度使,也不敢拂逆他老人家。”


    孟帥道:“那他和榮昌有私交麽?”


    百裏曉不知道這幾日孟帥的遭遇,對榮昌這個名字愣了一下,才道:“帝師榮昌?當然。榮昌先生在朝中地位超然,當年和折柳堂大人的私交很好。聽說折柳堂大人最後退隱,就有榮昌先生的緣故。”


    孟帥點頭道:“那就對的上了。”心道:我手裏的半枚玉環,另外半枚在折柳堂手裏,他又是那麽神秘厲害的人物,那還有什麽指望?反正我也不貪圖他們的丹藥……


    正想著,百裏曉道:“對了,有個東西公子拿著吧。”說著伸手遞過一物。


    孟帥抬頭一看,登時石化。


    但見百裏曉手中拿著半枚玉環,和剛剛他想到的自己那半枚,竟是幾乎一樣,顯然就是一對。


    孟帥顫巍巍接過,咽了口吐沫,道:“這……什麽東西?”


    百裏曉道:“從那邊那個高崎身上拿過來的。說來也是湊巧,那天我看他從地道裏爬出來的時候,正好有件東西掉在地上。本來我也沒在意,但他突然哭天搶地的找東西,我就知道那不是件凡品,因此伸腳踩住了。後來為了把東西帶出來,故意挨了他一擊,倒也有驚無險。”


    孟帥撫摸著玉環,兀自不敢相信這麽容易,道:“先生深得撿錢的精髓。然後就沒有人就沒發覺?”


    百裏曉道:“看來沒有,這小子嫩得很,全無經驗可言。說真的,公子也當注意,倘若丟失了什麽東西,切不可立刻爆發,把那東西的珍貴之處嚷嚷的人盡皆知,結果反而引人注意,要不動聲色,細細觀察為是。我肯這麽用苦肉計將東西帶出來,不過是看他是個封印師學徒,不想過於得罪,不然當真翻臉,這條小巷子死一兩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孟帥聽他輕描淡寫的口氣,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的老師水思歸談論殺人放火的口氣,略一搖頭,看來在江湖上打滾多年,大多都是如此。


    站起身來,孟帥正色道:“這東西十分珍貴,先生不自己留下,反而給我,實在是一片厚愛,多謝了。”


    百裏曉笑吟吟道:“公子客氣。能為公子盡力,是我的榮幸。這東西除了公子,誰也不配拿著。”


    其實百裏曉之所以把東西給孟帥,一方麵是不知道玉環珍貴在哪裏,二來是他性格使然。他做信息販子多年,不是沒有經手過幹係重大的珍貴線索,倘若他一心順著某個情報去找,說不定早就比現在富有十倍了。


    當然也可能是死了。


    在閱曆驚人的百裏曉看來,任何信息量大,殘缺不全的線索,都隻有兩種意思,一是換好處的籌碼,一是一大串的麻煩。


    比起尋根究底,他更喜歡直接賣出去換取眼前的利益。雖然可能錯失了重大的寶藏,但省時省力,還安全。


    現在把這缺了半個,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補全的玉環給孟帥,換取他的好感,對於百裏曉來說,也不過是一貫的生意而已。


    這些孟帥未必完全不懂,不過感謝就是感謝,百裏曉以為自己扔出去一個皮厚餡小的肉包子,在孟帥看來,卻是一個油汪汪的大餡餅。


    對於這件事,孟帥本來不是特別看重,他龜門傳統上“吃草不吃丹”,因此對丹藥也不十分在意,但一連串巧合下來,所有的線索都匯集到他手上,倘若再不當一迴事,可就有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的意思了。


    打定主意,明天就去那地方看看。反正這家裏住了這麽多外人,也不大好呆。


    百裏曉又說了幾句閑話,正要離開,突然聽到隔壁院落“咣當”一聲巨響。


    孟帥的屋子和旁邊的院子隻隔著一堵牆,聽得真切,立刻奔出屋去,喝道:“怎麽了?”心中暗自急道:慕容佳和傅金水打起來了?這麽快?


    就聽隔壁院子又是一聲巨響,圍牆一震,灰土撲簌簌往下落去。


    緊接著,隔壁寂然無聲。


    孟帥心中又是一緊,暗道:這就結束了,誰贏了?當下用手在牆上一撐,拔起丈餘,爬上牆頭,往對麵的院子裏看去。


    但見院子裏並無血跡狼藉,除了角落裏的一株月季花折斷,其他的幾乎並無損傷,最重要的是,外麵一個人都沒有。


    孟帥莫名其妙的掃了一眼,道:“慕容姑娘,傅先生,你們沒事麽?”


    就見裏麵的門一開,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慕容佳。她一身紅衣粉裙,不見有受傷的痕跡,唯獨臉上略帶了惶惑之色。


    孟帥見是她出來了,又沒有受傷,心道:難道最後是她贏了?


    慕容佳哪知道孟帥早已腦補出完整的劇情,抬頭見了孟帥,道:“公子在啊?那太好了,你快來看看吧。我去打點水來,啊,你這裏有傷藥麽?”


    孟帥心中一凜,道:“傅先生受傷了?”


    慕容佳道:“剛剛有敵襲,傅先生被偷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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