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


    荀虞神情期待,緊張。


    當地隻固然很棒,但重活一世好像也不差。


    隻是這重活一世,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等荀虞迴答,張良微笑道:“你無須現在就給出答案。”


    “喏。”,荀虞鬆了口氣,拱手應道。


    這可是關乎後半輩子的大事,真要讓他在短時間內給出答案,不免有些強人所難。


    兩人坐在天音樓閑聊許久,直到深夜時分這才離去。


    此時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空空蕩蕩,極為幽靜。


    荀虞望著道路兩旁熟悉的景色,心情越發感傷。


    這一夜,兩人從鬧市走到居民區,從富人區走到郊區,聊了很多。


    有炎國的未來。


    有祁國的局勢。


    不知不覺天邊出現一抹塵白,兩人也走出了夏都。


    隨著天色蒙蒙亮,仆人來到荀虞的臥室,這才發現荀虞已經去世。


    消息先送到荀虞的子嗣手中,很快傳到炎王齊耳中。


    “君,君上,相國,相國去世了。”


    宦官一路小跑來到宮殿內,望著正坐在餐桌旁享受早餐的炎王齊,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結結巴巴地緊張道。


    炎王齊聞言,如遭雷擊。


    他雙目無神,手中的碗筷掉落在地上,精致的玉碗當場摔得粉碎。


    宮女,宦官,無不緊張地屏住了唿吸。


    一時間,宮殿內的氛圍宛若暴風雨來臨前的天氣,沉悶得讓人感覺胸口似是壓著巨石,唿吸困難。


    良久,炎王齊身體搖晃,右手扶著腦袋,悲痛道:“先生,去了~~~”


    “是,是。”,宦官嚇得跪在地上,不停顫抖。


    炎王齊得到確定,坐在那裏沉默數秒,雙眼微閉,一滴滴淚水劃過麵頰,迴想著與荀虞數十年的經曆,不由悲上心來。


    “先生啊,您怎麽舍得拋下寡人,您怎麽,嗚嗚!!”,炎王齊嚎啕大哭,淚水再也憋不住,好似斷裂的珠簾嘩嘩而下。


    殿中宮女,宦官,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無不跟著哭了起來。


    不大會的工夫,宮中盡是悲戚之聲,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還以為宮中的貴人去世了。


    不久後,鍾鳴之聲響徹夏都,荀虞出世的消息宛若暴風雨席卷天下。


    各國諸侯得知,皆是鬆了口氣。


    荀虞執掌炎國六十多年,幾乎可以說以一己之力將炎國打造成祁國最強的諸侯國,沒有之一!


    他活著時,天下諸侯無不敬畏炎國三分。


    不是怕炎王齊,而是怕荀虞。


    這個人,太可怕了。


    而此時,這把懸在所有諸侯頭頂的利劍終於折斷跌落,他們簡直恨不得慶賀一番。


    不過慶賀歸慶賀,麵子還是要給的。


    自得知荀虞去世後,天下諸侯幾乎全都派出了使節團,便是祁天子也派來了使者進行吊唁。


    規模之宏大,簡直堪比祁天子去世。


    便是曆代諸侯,也從未享受過。


    這般浩大的陣仗,直看得天下士人羨慕無比,也讓荀虞的名聲蓋過古今無數賢者,成了天下臣子的榜樣。


    而炎國百姓得知荀虞去世,嚎啕大哭,猶如自己的親人去世一般。


    太昊1626年1月16日,一個被載入史冊的日子,被無數人紀念的日子。


    這一天,炎國一代賢臣荀虞去世。


    荀虞的去世,標誌了一個時代的結束,也標誌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隨著荀虞去世,炎王齊再也沒有了約束,徹底放縱自己。


    他寵信木魚、馮岩等人,大興土木,廣收美人。


    太昊1627年,炎王齊大興土木,在夏都西十數裏修建廣壽宮,祈天園等建築,用工十數萬人。


    太昊1628年,炎王齊再次收天下美人入宮,征集美人五百人。


    太昊1629年,為滿足炎王齊日益奢靡的生活,鹽鐵再次加價一錢。


    太昊1632年,炎王齊病重,炎國爆發有史以來最大的內亂。


    炎王齊有七子。


    然而以木魚為首的群臣為扶持公子雲登基,刻意隱瞞炎王齊病重的消息,將之關押在新修的廣壽宮內,並以炎王齊的名義召集眾公子前來議事,想要一網打盡。


    消息走漏,太子興逃到北方燕國,乞求燕國幫助。


    其他公子或前往封地,或前往國外。


    眼見局勢如此敗壞,木魚等人也不裝了,直接讓公子雲登基。


    炎國內亂徹底爆發。


    與此同時,廣壽宮。


    廣壽宮乃是炎王齊新修的宮殿,至今尚未完全修建完成。


    放眼望去,周邊雖有高牆,卻難掩荒涼。


    宮殿內,已經沒有宮女和宦官,宮殿外則是數百全副武裝的甲士。


    自炎王齊被關押到廣壽宮,至今已經有一個月時間。


    最初倒也還好。


    雖是被囚禁,可衣食不缺。


    但隨著太子興逃亡國外,率軍前來討伐公子雲,這裏的情況急轉直下。


    事情敗壞至此,木魚等人已經無暇理會炎王齊。


    慢慢地,食物開始短缺。


    宮女宦官眼見情況這般惡劣,擔心會被木魚等人清算屠戮,能跑的幾乎全跑了,隻留下炎王齊躺在病床上無力動彈。


    宮殿臥室內。


    炎王齊已經一日沒有進食飲水。


    他躺在床上,麵色蒼白,雙眼渾濁,嘴唇幹裂。


    在饑渴的折磨下,炎王齊難得來了精神,睜開渾濁的雙眼,高抬手臂,虛弱道:“來,來人呐。”


    隻是宮女和宦官早已跑完,哪裏還有人迴應炎王齊的唿喊。


    炎王齊喊了片刻,精神漸漸恍惚,淚水順著蒼老滿是褶子的麵頰緩緩滑落。


    他迴想起荀虞曾經的勸告,呢喃道:“先生~~~”


    “孤錯了。”


    “孤,錯了~~~”


    炎王齊呐喊著,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唯有呃呃呃的嘶啞之聲。


    他終於明白荀虞當年的憂慮。


    隻是.......


    一切都晚了。


    炎王齊緩緩閉上眼睛,右臂無力的垂下。


    生命在緩緩流逝。


    炎王齊甚至能感受到,好似有一種力量從體內被抽走,變得如此空虛,如此.......


    溫暖!


    突然間,他感受到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炎王齊艱難地睜開雙眼。


    他側首望去,瞬間瞪大了眼睛。


    “先生!”


    隻見荀虞坐在床頭,雙眼含淚,神情複雜。


    自從那日跟隨張良離去,他這些年一直在天庭潛修。


    炎國之事,他看在眼裏,但卻無能為力。


    直到此時,炎王齊即將走到生命的終點,荀虞才得到機會前來送行。


    炎王齊愣了一下,而後沙啞笑道:“哈哈,孤,又在做夢。”


    “又在做夢了。”


    炎王齊聲音沙啞,因為太長時間沒有喝水,每句話都讓嗓子有一種刀割般的痛苦。


    荀虞淚水充盈眼眶,端著一碗甘甜的梨湯來到炎王齊麵前,哽咽道:“君上,這是您最愛喝的清燉幹棗黃梨湯。”


    他說著,用湯勺挖了一勺,而後輕輕吹涼,送到炎王齊嘴邊。


    炎王齊幹裂的雙唇艱難張開,飲下甘甜的梨湯。


    這一刻,他多了幾分精神,又仿佛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在梨湯的滋潤下,炎王齊的嗓子稍微好了些。


    他雙眼迷離,高舉著右臂,哭喊道:“先生,先生啊,孤,孤想你.......”


    炎王齊聲音高昂,尚未說完,右臂無力地垂了下來,再也沒有了聲音。


    太昊1632年5月22日,炎王齊病逝於廣壽宮。


    駕崩前,高聲唿喚荀虞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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