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1344年6月,荒國大獄。


    雖然是在大獄之中,但方源的待遇極好。


    一個單間,足有五六十個平方。


    房間收拾得很幹淨,還有數量繁多的家具。


    書櫃,書桌,琴桌,熏香爐等等。


    雖然不似外麵自由,但吃喝用度從未短缺。


    閑暇之時,還能隨心所欲地彈奏一番古琴。


    這是三王子給予他最後的恩惠。


    方源被下獄的一個月後,迎來了一位特別的訪客。


    旭峰。


    一位頭發斑白,身材佝僂的滄桑男子。


    他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模樣,實則不過三十多歲。


    長期的奴隸生涯讓他看起來特別滄桑。


    進了大牢,旭峰首先向方源躬身敬了一禮,仿若曾經那般。


    “我如今已經是戴罪之身,無須這麽多禮。”,方源微笑道,親自為旭峰斟了一杯奶茶。


    旭峰神情肅穆,沒有多說什麽。


    他並不是喜歡言語的人。


    多年的奴隸生涯告訴他,言多必失。


    沉默是一種保護自己的行為。


    坐下後,旭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後聲音沙啞道:“方氏族人已從全國聚集,正在被送往斷魂關的位置。”


    “按照目前的行程來看,應該會在十月初全部抵達斷魂關。”


    方源微微頷首,目光迷離地感歎道:“那便好。”


    說到這裏,氣氛再次變得沉默。


    片刻後,旭峰歎了口氣,深深地望了方源一眼,眼神中的憂慮似是湍急的潮水,洶湧而出。


    “你不該這麽莽撞。”


    “我聽到一些風聲,曾經離開荒國的那些.......”


    說到這裏,旭峰沒有繼續說下去。


    有些話題,有些話,真的不能說得太明白。


    說的太清楚,那是要出事的。


    方源放下茶盞,眼瞼微抬,輕聲道:“我知道。”


    短短三個字,如同驚雷般在旭峰耳旁炸響。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方源,心情瞬間亂作一團。


    知道?


    怎麽可能?


    他若是知道以前離開荒國的奴隸並沒有真正獲得自由,而是被荒國派出的精銳盡數滅殺.......


    沒道理啊。


    方源微笑不語,右手默默攥緊。


    他等了這麽多年,為的就是如今啊。


    當年他仔細研究過張良話。


    其中有兩點很重要。


    天庭不會隨意屠戮凡間眾生。


    天庭不會強行改變凡間王國的大勢。


    那麽,是不是意味著,如果有傻瓜自己送上門來,天庭是可以出手的?


    畢竟,沒有不能還手的道理。


    是不是意味著,如果方氏族人不屬於荒國,屬於自由身,天庭可以給予直接的幫助?


    畢竟方氏族人已經屬於自由身,和荒國可沒有什麽聯係。


    答案很明顯。


    正是如此。


    隻要方氏族人重獲自由,便能得到天庭的直接幫助。


    到了那時候,這些規定都將不再是天庭的束縛!


    所以,怎麽才能讓方氏族人獲得自由身,讓天庭擺脫以上兩條限製,這才是方源真正的目的。


    而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成。


    隻要方氏族人離開荒國的國土,則大局已定!


    旭峰走了,帶著疑惑離開。


    他不理解,實在是不理解。


    但他隱隱猜到了一些。


    方源早有準備。


    可這個準備到底是什麽,讓他自信能夠躲過荒國的追殺,旭峰不知道。


    但他選擇了沉默。


    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這是他對方源的迴報。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十月。


    十月六日,最後一隊方氏族人被送到了斷魂關。


    十月九日,方氏族人在以方源長子方曉等人的帶領下有序離開荒國,離開這個困守了他們數十年的地方。


    當方氏族人開始離開荒國的時候,方源也被帶出了大牢,帶上了刑場。


    這一日,風和日麗。


    法場上觀刑的人很多。


    足有十數萬。


    很多人都是聽說了方源的事跡,然後從外地專門趕過來。


    法場中央的高地上,火刑架早已經準備就緒。


    方源雙手雙腳皆被鐵鏈捆住,被看押在火刑柱旁。


    負責行刑的官員是門羅派係的一員,同樣是王室中人。


    一位身材肥胖,笑起來頗為和氣的白胖子。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看起來白胖的家夥有著何等惡毒的心腸。


    他是玉骨道之主索摩,愛好非常特別,喜歡施虐,尤其是看奴隸和野獸的廝殺。


    說是廝殺,倒不如說是野獸的屠殺。


    將衣不遮體的奴隸驅趕到饑餓的野獸麵前,然後讓雙方在鬥獸場進行不對稱的較量。


    每年因此而死的奴隸超過千人。


    故而又被稱之為豺狼之主。


    索摩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方源麵前,以狂妄的表情,鄙夷的眼神,注視著這位曾經唿風喚雨的荒國維達,心情極度快慰。


    爽。


    太爽了。


    小小賤奴也敢壓在我等諸侯頭上,還有王法嗎?


    索摩冷笑道:“賤奴,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本道主今個心情很好,給你一個留下遺言的機會。”


    索摩說著,晃動著肥碩的身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今個要親眼看著方源被活活燒死,隻有這樣才解恨。


    方源昂首看向蔚藍如鏡的蒼穹,目光有些複雜,問道:“我方氏族人已經離開荒國了嗎?”


    聽到這話,索摩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眉宇間滿是笑意。


    他爽朗笑道:“哈哈哈,你現在還有心情關心你的族人。”


    “放心 ,我荒國說一不二,既然同意讓他們安全離開荒國,自然會讓他們安全離開。”


    “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已經全部離開了。”


    說到這裏,索摩笑容多了幾分深意,幾分玩味。


    荒國是遵守承諾,讓他們安全離開荒國。


    但離開荒國之後,嗬嗬。


    咱們可沒有約定這個。


    索摩有意折磨方源,玩味道:“門羅道主親自去送你的族人離開。”


    他相信方源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這是一個聰明人。


    雖然不喜歡,甚至很厭惡,但索摩從來沒有否認一點,方源很聰明,很有本事。


    說完,他眯著眼睛,期待著方源崩潰,嚎啕大哭的模樣。


    那簡直比最美的女人婀娜起舞還要讓他激動。


    各種意義上的激動。


    隻是想想,他就感覺自己熱血下湧。


    然而,方源並沒有如他所願,吐了口氣,笑著感慨道。


    “那便好。”


    “那便好。”


    “我方氏族人,自由了。”


    說到這裏,方源突然哭了。


    熱淚盈眶,淚水橫流。


    哭著,哭著,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悲涼,笑得無奈,笑得解脫。


    父親啊,您看到了嗎?


    源兒做到了。


    源兒做到了啊。


    方源的又哭又笑,引得下方很多奴隸默默流淚。


    自由。


    多奢侈的名詞啊。


    而索摩則看得激動不已,滿麵潮紅之色,興奮地不斷拍著大腿。


    “對,對,就是這個表情。”


    “痛不欲生。”


    “悔不當初。”


    “哈哈哈,太棒了。”


    索摩一邊說,一邊笑,笑得開懷無比,與方源悲涼的笑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場景,詭異至極。


    更是引得很多奴隸怒目而視。


    這些喪盡天良的荒國諸侯。


    隻是,他們雖然憤怒,卻也沒有喪失理智。


    荒國,不是他們能輕易抗衡。


    方源哭著,笑著,突然沒有了聲音。


    他深吸了口氣,側首看向興奮的索摩,問道:“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遺言嗎?”


    索摩被方源的突然發問搞得愣了一下。


    隨後,他輕蔑笑道:“現在已經沒有興趣了。”


    “不過,本道主憐憫你,給你一個開口的機會。”


    方源微微頷首,而後看向蒼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慷慨激昂地喊道:“我方氏,永為天庭子民。”


    “我方氏,永為帝君子民。”


    “我方氏,永不敢忘帝君隆恩。”


    “今方氏子孫方源,恭請帝君降下福澤,庇佑我方氏兒郎抵達安詳之所。”


    方源說罷,重重叩首。


    這番話,聽得下方眾人不明所以。


    天庭?


    帝君?


    那是什麽?


    而不等他們想明白,天地間風雲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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