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之猜測晟在鍾山生活了那麽久,肯定會有基礎的居住設施。果不其然,在山頂上有一處石室,室內有石質桌凳,還有石床。石室角落有暗泉,下方有蓄水的石槽。


    雖然可用的東西不多,但至少有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把寧姒安置在石室內,季牧之就出去找草藥了。


    現在的寧姒重新擁有了血肉之軀,傷口愈合的速度比不得靈體,必須借助藥物來止血,以及控製傷口進一步惡化。


    印象中的鍾山就是一堆恢弘壯觀的黑色山石,經數千年時光變遷,已經被蔥鬱的植被覆蓋。山中物產豐富,除了需要的草藥之外,季牧之還逮到一隻在草叢裏打盹兒的肥兔子。


    正準備下刀的時候,兔子居然說話了:“哪裏來的大傻個兒,知道我是誰嗎就敢抓。要是讓我大哥知道了,一指頭弄死你信不信?”


    “你大哥?”季牧之把刀收起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吐出人言的三瓣嘴,“你大哥比你肉多嗎?”


    “啥?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還想吃了我們?好小子,有膽就放了我,看我不叫我大哥來弄死你。”


    胖兔子拚命蹬腳,卻始終無法從季牧之手中掙脫。


    就在它絕望之際,季牧之突然鬆手,胖成球的灰色身軀重重摔在地上。


    “趁我還沒饑不擇食之前趕緊走!”季牧之抬手轟它。


    開了靈智的東西,他可下不去嘴。


    “你給我等著。”胖兔子撂下狠話,一轉身跑沒影兒了。


    季牧之迴到石室,用布包著石頭將草藥搗成渣敷在寧姒的傷口上,一邊跟她說胖兔子的趣事。


    分散了注意力,傷口都沒那麽疼了。


    寧姒開玩笑道:“也就是你。這要是撞我手裏,我二話不說就把它剮了,看它還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開了靈智的兔子不好吃。”季牧之正色道。


    寧姒噗嗤一聲笑了,敢情這位還當真了。


    兩人說說笑笑,等敷完了藥,室外已現天光。寧姒接二連三的打哈欠,倚在季牧之身上正打算眯會兒,外麵突然傳來怒吼。


    “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闖進燭陰娘娘的洞府,快快出來受死。”


    寧姒頓時睡意全消。


    洞府?這位還真是愛開玩笑。


    又一個細細尖尖的聲音傳來:“大王,說要扒了你們的皮吃肉的那小子就在裏麵,我聞著他味兒了。”


    季牧之認出來,這是那隻胖兔子。


    還真帶著人來找場子了。不過它之前不是說找它大哥嗎?怎麽變大王了?


    季牧之起身道:“我去看看。”


    寧姒拽著他的手臂跟著站起來:“我也去我也去。”


    她倒想看看,敢上門叫板的兔子膽兒有多肥!


    ……


    寧姒走出石室,最先看到的是一頭‘大羊’。


    細看,又不是羊,而是一羊身人麵、虎齒人爪、眼睛長在腋下的怪獸。


    另有一隻怪獸虎軀生雙翼,全身火紅,麵目猙獰的蹲在旁邊的石墩子上。


    繼續往外走,另有兩隻怪獸比肩站著。


    左邊那隻人麵虎足豬牙口,尾巴長有丈八,一身長毛。


    右邊那隻體型稍小,一身赤如丹火,六足四翼,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就跟睜眼瞎似的。


    寧姒與季牧之麵麵相覷。


    居然是饕餮、窮奇、檮杌、混沌四兇獸!


    舜帝逐四兇,一路追至鍾山,後四兇得燭陰所護,永生永世被禁在這裏。


    如此說來,在這裏見到它們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可是……


    寧姒低頭望著體型最大也隻到自己腰部以下的饕餮,實在不太敢認這居然是惡名流傳數千年的兇獸饕餮。


    還有,不是說他因為太貪吃,把自己都吃得隻剩一個大頭了嗎?


    看來傳說不可盡信啊!


    “大王,就是這個小子。”胖兔子跳出來指控季牧之。


    四大兇獸太吸睛,寧姒倒是忘了還有這麽個小東西。


    窮奇飛下石墩站到混沌旁邊。


    饕餮低垂著頭也跟著退過去,四兇獸竟統一露出恭敬虔誠的姿態。


    “燭陰娘娘!”


    四兇獸這體格還真讓人怕不起來,身上也沒有強大到讓人望而生畏的靈力波動,寧姒更加沒當一迴事。


    此時見它們將自己誤認成晟,反倒更省事了。


    胖兔子見勢不對扭頭就跑,那叫一個果斷幹脆。


    檮杌一尾巴甩過去,就把它卷起扔到寧姒麵前。


    胖兔子五體伏地,嚇得連頭都不敢抬。


    寧姒沒興趣跟一隻兔子斤斤計較,她現在好奇的是四大兇獸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在重華的記憶中,四大兇獸各領獸兵征戰四方,皆有通天達地摧毀萬物的神通,怎麽變成了山大王,還管起兔子的事來了?


    一問才知出大事了。


    據饕餮說,它們被燭陰保下之後,就被關在地心思過,直到不久前才被人放出來。


    放出兇獸的人自然是暮了。她原想將四兇獸帶離鍾山,豈料晟曾在它們身上打下禁製,四兇一旦踏出鍾山地界就會引得天火焚身。


    “後來呢?”寧姒追問。


    饕餮甕聲甕氣的迴答:“她見帶不走我們,就強行抽走了我們的源力。失去源力之後的我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源力?”寧姒疑惑的看向季牧之。


    季牧之調出重華的記憶,解釋道:“據古冊記載,四兇皆為上古神明隕落之後的怨氣所化。混沌源自驩兜,窮奇源自共工,檮杌源自鯀,饕餮源自蚩尤。它們說的源力,應該就是怨氣所聚合的怨力。”


    四兇沒說話,寧姒就當它們默認了這種說法。


    寧姒又問:“她拿了你們的源力就能獲得你們的能力嗎?”


    仍是饕餮迴答:“不能。”


    “那有什麽用?”暮絕對不會做無用之事。


    “召喚獸兵。”四兇獸齊聲說。


    窮奇生來喜戰,兩隻眼睛放出興奮激動的神采。


    四兇獸源力被奪,隻有它是主動交出去的。戰爭和鮮血的味道是如此的妙不可言,它在暮身上聞到了。


    暮要召喚獸兵,她要讓世間重新迴到蠻荒時代,她要讓人族再次籠罩在對妖獸的驚恐中。


    “這個瘋婆子!”寧姒又望向季牧之,“現在怎麽辦?”


    季牧之附在她耳邊低語一通。


    寧姒邊聽邊點頭,然後問四兇獸:“沒有源力,你們就變成尋常惡獸了?”


    “當然不是。”檮杌昂起頭,像是被侮辱了一樣。


    寧姒斜眼睥睨它們:“那你們除了幫兔子出頭還能做什麽?能合力重啟閉合的法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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