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垣突然提起藍眼鱷魚,雲漪心裏咯噔顫了一下。


    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記得,怎麽了?”


    “我又見到了那樣的藍瞳,就在今天,在一個小嬰兒身上。”季垣注視著雲漪的眼睛說:“也是巧了,那孩子跟咱們的小彤兒差不多大。也不曉得是不是小嬰兒都是一個樣,我總感覺那孩子的眉眼跟咱們女兒像極了。”


    雲漪手一抖,不小心碰翻茶杯,滾到地上摔裂了。


    “你瞧我,生了孩子就變得笨手笨腳的,怪不得人常說一孕傻三年呢!”


    “一會兒讓她們來收拾吧!”季垣阻止了她彎腰撿碎片的動作,拉到旁邊坐下,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這好好的孩子,怎麽會是藍色的眼睛呢?”


    “我、我怎麽會知道呢……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說不定有些人的瞳色就是這樣,隻是咱們不知道罷。”


    “我不這麽認為。事出反常必有妖異,我已經派人全程搜查那個孩子的下落了。”


    “為、為什麽呀?一個小嬰兒而已,犯得著這樣大動幹戈嗎?”


    雲漪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了,卻又不得不故作平靜。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抖得有多厲害。


    “那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嬰兒,擁有一雙如此妖異的藍瞳,指不定是什麽妖邪餘孽,豈可由他存活於世危害我溟海百姓?”季垣語氣堅決,一副非要將藍瞳嬰兒除之後快的樣子。


    “他隻是個孩子,一個孩子怎麽可能害人呢?”


    “孩子總會長大,不趁他勢弱時除去,難道養虎為患任其壯大?”


    “不可以,你不能傷害他。”雲漪失控吼道。


    季垣一愣,語氣驟緩:“瞧你,怎麽還生氣了……又不是咱們的孩子,這麽在意做什麽?行了,快歇著吧,明日還得照顧彤兒,多的是要你操心的事。”


    “阿垣……”


    “對了,你真不打算給彤兒找個乳娘嗎?”


    “……不用了。之前辰兒也是我一手帶大的,我自己生的孩子,交給誰都不放心。”


    季垣讚同的點頭:“說的是啊,也不曉得那藍瞳怪兒的母親怎麽那般狠心,居然將他棄於路旁,也不曉得最後是被誰帶走了。”


    “什麽?”雲漪大驚:“你說那是個棄兒?怎麽可能……”


    “興許就是因為他的異瞳吧!”季垣若無其事的伸了個懶腰,“行了,我先迴了,你也早點歇著吧!”


    ……


    二更的梆子剛敲過,小魚突然大哭起來。


    孩子還小,夜裏也得喝兩次奶,隻是這剛喝過奶睡下,怎麽突然哭起來了?


    他哭得又兇又急,怎麽都哄不好,小臉漲得通紅。喜寶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隻能抱著在屋子裏一圈圈的轉悠,然而毫無成效。


    喜寶擔心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又怕鬧得人盡皆知,趕緊用繈褓裹好抱去外院找阿習。


    孩子的事阿習也知道,為的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和喜寶互相照應。


    帶孩子的事阿習也不懂,排除餓了尿了兩種情況,兩人趕緊抱著上街找大夫。


    前腳剛走,一道藍色身影閃進了留芳園。先到主屋轉了一圈,然後來到亮著燈卻空無一人的側屋。


    側屋放著嬰兒搖籃,架子上晾著半濕半幹的尿片。桌上放著碗勺,碗底還留有一點白色液體,味道聞起來有點膻,是羊奶。


    搖籃的小被子已經散盡餘溫,來人將小被子拿起來捂在臉上用力聞了一下,又笑著放迴去。轉身準備離開時,終究難忍心痛,蹲在地上嗚咽痛哭起來。


    又有人悄無聲息的進來,停在她麵前:“想不到出身書香世家的太子妃竟有如此身手,先私離皇宮,又夜闖王府,竟沒有驚動一個守衛。”


    自聲音響起時,雲漪就知道,她的美夢結束了。


    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有意為之,在她抬頭時,並沒有隱藏自己的瞳色。


    藍瞳對上黑眸,一如十多年前在西山獵場。隻是這一次,季垣再也說不出那句‘你的眼睛真好看’。


    ……


    另一頭,本來打算帶小魚去找大夫的喜寶阿習一出沐王府,孩子就不哭了。


    估計是哭累了,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這……還去不去看大夫?”喜寶不確定的問道。小姐臨走前可交代過,讓她把孩子藏好。藏好的意思就是不能讓別人看見。


    “要不不去了?”阿習也拿不定主意,又怕孩子是真的生病到時候越拖越嚴重,又擔心去看大夫會被發現他的異常弄出亂子。


    “那就不去了!”喜寶拍板,抱著孩子往迴走。


    豈料一邁進大門,他又開始哭起來。


    阿習看出端倪:“他是不是想在外麵待著?還是說,咱們府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靈能看見很多人看不見的東西,哪怕這孩子隻是個半靈,阿習也忍不住往這方麵想。


    喜寶打著哈欠問:“那現在怎麽辦?”


    不能迴府,難道就在外麵蹲一晚上?


    “先找家客棧住一宿,等明天殿下和寧姑娘從花岡村迴來就好了。”


    “隻能這樣了!”


    二人到對街找客棧投宿。由於已近三更,拍了半天才把門叫開。


    喜寶抱著孩子走前麵,阿習正要進門,忽然覺得背後似有目光在注視自己。


    猛然迴頭,寂靜長街空無一人,暗不可見的巷子裏傳來老鼠打架的聲音。


    是錯覺吧,他想。


    來到櫃台將銀子一放:“開兩間房。”


    折騰了大半宿,喜寶早就乏了。把孩子放在裏側,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


    阿習卻受了剛才被人注視的詭異感覺的影響,一直沒有睡著。


    習武之人對危險有著超乎常人的感知,警惕心也更強。所以當外麵走廊傳來微弱的聲響,他立馬翻身起來前去敲門。


    喜寶睡眼朦朧的把門打開:“怎麽了?”


    “沒什麽事兒吧?”


    “沒事啊!”半夜除了睡覺還能有什麽事?


    “沒事就好,那你睡吧!”


    阿習轉身迴屋,還沒關門,就聽到喜寶驚恐大叫起來:“孩子,孩子不見了!”


    與此同時,湘蔭園中傳出陣陣嬰兒啼哭。


    “這孩子怎麽一直哭啊,是不是餓了?”又問:“娘娘怎麽還不迴來?”


    丹霞接過孩子繼續哄著,目光飄向漆黑的窗外:“應該快了吧!”


    心中暗暗祈禱,可別出什麽事才好。


    晚上太子殿下的神情可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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