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桂趴在桌子上,下巴抵著桌麵,光滑水亮的紅實木清晰映出他的一臉愁容。


    他問旁邊的季牧之:“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季牧之抬頭看他一眼,很快又移到別處去了。


    他在想靳桂剛才說的事。


    果然不出所料,對方在找他之前就已經找上了靳家。想來是擔心恭親王不肯對明德禪師下手,這才給寧姒下毒,讓他去推波助瀾一把。


    具體的情況靳桂也說不清楚,他說楚家散席後他帶著其他人到百花樓尋樂,不知道怎麽就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看到恭親王站在床邊,接著就讓龐小小把他關在書房,哪兒也不許去。


    這幾天裏,靳桂一次都沒見到過自家老爺子,也難怪他會這麽擔心。


    “喂!”靳桂用力拍響桌麵拉迴季牧之的思緒,“你有沒有我爹的消息?他到底去哪裏了?”


    季牧之不答反問:“你之前跟我說,王爺因為機緣巧合成了明德禪師的俗家弟子,此事鮮為人知?”


    “是啊,天底下沒幾個人知道這事兒。”


    堂堂親王拜一個方外之人為師,怎好為外人知曉?而且拜的還不是一個普通和尚,而是名揚天下的明德禪師。要是讓有心人聽了去,還不知道會歪曲成什麽樣子。


    季牧之追根究底:“有哪些人知道?”


    靳桂掰著手指一個一個的數:“你一個,我一個,我娘一個,龐小小算一個。”


    “還有嗎?”季牧之微微蹙眉。


    茲事體大,如果隻有這些人知曉,不應該會泄露出去才對。可對方明顯知情,不然也不會直接找上靳家。


    “還有就是我爹和太師父了。”靳桂翻個白眼,去旁邊矮幾拿茶點吃,期間嘀咕了一句:“龐世伯倒是知道,可是死人又不會說話。”


    “你說什麽?”


    靳桂被他一臉嚴肅的樣子給嚇到了:“我說龐世伯啊,龐小小她爹。”


    見季牧之沒有出聲,他就繼續說下去:“靳龐兩家是世交,十五年前龐家獲罪滿門抄斬,我爹想盡辦法也隻救出龐小小一人。那時候那丫頭好像才一歲多吧!”


    季牧之來了興趣:“因何獲罪,竟要滿門抄斬?”


    怕屋外的龐小小聽到,靳桂探頭往門口看了一眼,才低聲說道:“我也說不清楚,說是龐小小她娘把剛出生的小公主給偷走了,先帝龍顏大怒,龐家上下就這麽統統遭了殃。”


    “戚氏還有小公主?”


    眾所周知,戚氏皇族人丁奇少,先帝僅有一子,便是當今燕主戚雲晏,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一個小公主。


    靳桂甩他一記白眼:“這種皇家秘辛能讓你知道?”


    正談著,屋外突然鬧騰起來。兩人開門一看,竟是寧姒和龐小小又打起來了。


    ……


    銀鞭破空凜凜生風,寧姒徒手與之糾纏,好幾次都險些被纏住,又憑借靈巧敏捷的身法險險避過,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你來真的?”


    龐小小迴鞭收勢,又迅速出擊:“你要是當我在開玩笑,那就等著吃苦頭吧!”


    寧姒想不通這人怎麽說變臉就變臉了,忙著奔逃也沒時間去迴顧自己說錯了什麽。


    鏘!


    躲過一鞭剛穩住身形,忽聽得利器相撞,寧姒迴頭一看,龐小小的鏈鞭纏上季牧之的靈劍,被他反拽著,許久掙脫不得。


    靳桂攔在龐小小麵前,怒道:“你個瘋丫頭,到底想幹什麽?”


    這要是傷了季牧之的心上人,還怎麽指望他幫忙?


    龐小小瞪著寧姒,氣鼓鼓的吼道:“她不是好人。”


    寧姒來到季牧之身後,叉腰反駁:“我說龐小姐,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啊,我怎麽著你了,就不是好人了?”


    季牧之鬆開鞭子,上前道:“龐小姐,有話不防直說。”


    寧姒跟著附和:“對,直說。”


    龐小小鼓著腮幫子盯著靳桂,靳桂一臉莫名其妙:“你倒是說啊,看著我做什麽?”


    龐小小心裏那叫一個委屈,嘴巴一癟,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這傻小子,到底站哪邊兒的啊?


    倒是寧姒先反應過來:“哦,是不是我多問了幾句你的靈術是誰教的,你就覺得我心懷不軌啊?”


    龐小小並不接話,淚眼婆娑的搖著靳桂的手臂:“你信她還是信我?”


    “信你信你。”這小祖宗哭起來一時半會兒可收不住,靳桂隻能先想辦法哄好她。


    季牧之牽起寧姒主動告辭:“我們先走了。”


    “等等,我爹那裏……”


    “你顧好自己,就算替王爺解了後顧之憂了。”


    話畢,二人隨即融入濃濃夜色。


    靳桂目送二人離開,再迴頭來安慰龐小小:“行啦,別哭了,難看死了。”


    “靳桂!”龐小小氣得跺腳。


    “行了行了。”靳桂拉她進屋,“來,咱倆好好聊聊。”


    龐小小固執的僵在原地:“她真的不懷好心,你究竟信不信我?”


    “信!”靳桂鄭重懇切的點頭,又望向季牧之消失的方向。


    同樣,我也相信他。


    ……


    “這龐小小,夠火爆的。小小年紀這麽大脾氣,以後誰敢娶她?”一邊繞過王府的明崗暗哨,寧姒一邊發牢騷。


    “說人家小小年紀,她還比你大一歲呢!”


    “是嗎?一點都看不出來。還說哭就哭,也不害臊。”


    季牧之半開玩笑:“你也可以這樣。”


    寧姒將一盆花從廊台左邊挪到右邊,輕嗤道:“我才不呢,當著外人麵兒我可哭不出來。”


    季牧之想到寧姒之前淬體在自己麵前疼得掉眼淚,竟生出幾分欣喜。


    這麽說,她是把自己當‘內人’了?


    “來,搭把手。”寧姒突然喚他,竟是要搬動一盆一人高的綠植。


    “你這是在做什麽?”


    這一路出來都在挪東西,實在看不懂她的用意。


    寧姒吃力的抬起大花盆:“助人為樂啊!”


    將花盆放下後,寧姒又拿出紙人附上咒決藏在綠植中。


    “這龐小姐鞭子耍得厲害,布陣的本事卻實在不怎麽樣,連我都攔不住。”


    給她改改,免得靳桂出了事讓季牧之分心。沉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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