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院子裏靜悄悄的,院裏的人走路跟做賊似的,生怕弄出一點聲響。


    隻因為寧姒在屋裏睡覺。


    迷藥過勁後醒來的喜寶自她迴來之後,便在門口守著,一步也未曾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被人迷暈後發生了什麽,隻聽流光說,是寧姒找到了被藏在花車夾層裏的她。


    喜寶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小姐,自己將麵臨怎樣的境況,說不定這會兒已經……


    她不敢往下想。


    哪怕事情已經過去,再迴想起來仍舊忍不住戰栗。


    尤其是得知寧姒為了救其他被劫少女失去消息,喜寶更是坐立難安。好在小姐平安歸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


    寧姒一身風塵的迴來,也沒沐浴更衣,迴房倒頭就睡。喜寶把飯菜做好,坐鍋上熱著,再燒好熱水,就來寧姒屋門口守著。隻要小姐一醒,她立馬就能進去伺候了。


    七月的太陽幾乎要將裸露在外的一切烤焦,夏蟬躲在樹上沒完沒了的聒噪。喜寶坐在門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扇子,一副馬上就要睡過去的樣子。


    許浩元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壓著嗓子幹咳了一聲。


    喜寶瞬間清醒,站直身子招唿行禮。


    許浩元說道:“天兒這麽熱,屋裏要不要再放兩桶井水降降溫?”


    喜寶看了眼屋內,小聲迴答:“不用了吧!小姐睡得正熟,萬一吵到她就不好了。”


    “對對對。那……她這麽睡著會不會熱啊?要不你進去給她扇扇?”


    “不成。”喜寶直接否定,“小姐最討厭睡覺的時候旁邊有人守著。”


    “那……飯做好了嗎?我怕她一會兒醒來會餓。”


    “鍋裏熱著呢!”


    “好好好。”


    許浩元在門口轉了兩圈,又走到院裏,要走不走的樣子。


    喜寶忍不住問道:“大人找小姐有事?”


    日頭太大,許浩元又迴到屋簷下:“沒事,讓她好好休息。”


    喜寶去耳房倒了杯茶出來遞給他:“大人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許浩元心裏憋著事兒,聽她這麽說了,索性就跟她聊一聊。


    “喜寶啊,你覺不覺得,我這次做得有點過分了?”


    “大人是指撮合小姐和張公子的事?”


    在這件事上,許浩元是主謀,喜寶是幫兇,兩人也就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


    許浩元點頭:“你之前也說了,她是為了躲張兄,才拉著你往人群裏鑽。若非如此,你也不會出事,說起來,我還得跟你道聲不是才行!”


    喜寶微微頷首:“大人言重了。”


    誰也無法預料事情的發展軌跡。再說許浩元也是為了寧姒著想,才會安排這一切,她自然怪不到他身上。


    “不過……”喜寶猶豫著問出心裏的疑惑:“大人為何會想給小姐介紹才俊?季公……呃,沐王殿下那邊……”


    瞎子也看出寧姒和季牧之的關係非比尋常,沒理由許大人看不出來。


    許浩元沉默許久,才歎道:“沐王殿下,能是她的良人嗎?”


    ……


    混沌天地,紫府虛境。


    寧姒在黑暗中行走,一點不覺得害怕,甚至感覺自己也幻化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黑暗之中,似乎空無一物,又包含萬物。


    這裏充斥著各種混亂冗雜的聲音,可是隻要她想,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當家的,你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啊?拋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以後可怎麽活啊?”


    “……喜喪,是喜喪啊!這還是咱們村兒第一個活到八十的呢!”


    “……死亡時間在昨夜醜時到寅時之間,致命傷在腦後,應該是鐵錘之類的鈍器所致。”


    “……快快快,把這個臭乞丐拖走,死在店門口,以後我還怎麽做生意?”


    寧姒不想往下聽了。好似關閉閘閥,瞬間萬籟俱寂。


    迴想剛才的聽,並非是用耳朵接收外界的聲音。這些聲音似乎就來自於她的身體裏,隻需心念一動,就能把東西拿出來,收放自如。


    好奇妙的感覺,帶著莫名的熟悉。


    可是,為什麽那些聲音的內容都與死亡有關?


    “喂!”寧姒嚎了一嗓子。


    她的聲音沒能傳開,很快就被黑暗給吞噬了。


    這裏的黑暗,似乎能吞噬一切,包括時間,包括生死。


    不,不對,這裏沒有生,隻有死。


    突然徹悟了什麽,又生出新的疑惑。


    如果沒有死,那我呢?


    忽然間,一雙眼睛睜於虛空。這裏有浩瀚星海,有日月輝光,還有無止無休旋轉的黑洞,在等待著吸走所有的一切。


    ……


    靳桂被阿習抓住,扭送到季牧之麵前。


    與他一起的,還有個姑娘。癟著嘴,哭唧唧的樣子,還挺可愛。


    “殿下,龐小姐非要跟來,我實在拿她沒轍。”


    季牧之跟龐小小算得上熟識,就是阿習對她也不陌生。


    若把哭功排個名次,龐小小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季牧之沒有說什麽,示意阿習退下。


    靳桂湊到阿習麵前:“等等,你走之前是不是該給我鬆綁啊?”


    阿習假裝沒聽到,關上門出去了。


    靳桂隻能求助龐小小:“小小,快,給我解開。這些家夥沒輕沒重的,勒死我了快。”


    “哦。”龐小小乖巧的伸出手。


    “小小。”季牧之開口了,“你知道他昨晚上在哪兒過的夜嗎?”


    靳桂聞言渾身不由得一緊。


    他在哪兒過的夜?當然是在明堂寺啊,可是這家夥,會說實話嗎?


    果不其然,沒等季牧之挑撥,龐小小的眼睛裏已經出現了殺氣。


    靳桂瞪著季牧之,已經放棄了暗示直接明說:“喂,你可別血口噴人啊,我昨天可一直都在明堂寺,哪兒都沒去。”


    季牧之迴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衝龐小道:“對,他昨晚一直在明堂寺,哪兒都沒去。”


    那道眼神則可以翻譯為:兄弟,我懂你,這事兒我幫你瞞著,你放心。


    靳桂一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靳桂!”


    伴隨一聲怒吼,龐小小一個耳刮子抽在靳桂臉上,摔門就走。


    季牧之裝出一臉吃驚的樣子:“我都說你一直在明堂寺了,她怎麽還要發火?”


    靳桂一臉生無可戀。


    “你不就想問珠子的事兒嘛,大老爺們兒幹脆點行不行啊?”沉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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