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很快來人傳旨,說不用祁王去燕國了。


    聖旨上未提原因,但祁王已經從尚書公子口中得知,是沐王殿下派人送信迴來,說他已經在去燕國的路上了。


    去了一個沐王,祁王當然不用再去了。


    祁王如釋重負,從來沒有覺得空氣那麽清新,王妃這麽漂亮,瓜子兒這麽香脆。


    祁王妃拍掉他去抓瓜子的手:“沒完沒了是不是?”


    祁王癟嘴,改換吃旁邊的蜜餞。


    “丞兒,你說,老三為什麽要代我去燕國啊?難道他不知道這次去意味著什麽?”


    “嗬。”祁王妃冷哼一聲,“人家能不知道?你當誰都跟你似的?”


    “那他為什麽要去啊?”祁王對季牧之滿懷崇拜和感激,但他仍然想知道到底是什麽驅使老三自願跳進火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去,但我知道父皇為什麽要你去。”祁王妃細細與他分析:“你看啊,父皇膝下子女,靠前的基本上都是公主,雖然還有十弟十三十四弟,但他們才多大?能理事兒的就剩你們哥兒仨。太子殿下是儲君,肯定不能涉險,這就隻剩你和老三了。”


    “人家老三能文能武,十歲就上陣殺敵,之前又追迴焱鐵令,立下那麽大一功勞。再看你。”祁王妃翻了個白眼,“你除了養了這樣一身膘,饑荒時能貢獻幾斤肉,還有什麽用?”


    祁王不樂意了:“你好歹也是我的王妃,哪有踩己捧他的道理?你再這樣本王可真生氣了。”


    祁王妃拍掉手心的灰過去安撫他:“殿下啊,妾身不是踩己捧他,而是你實在太不爭氣了。你想想,留下沐王,好歹還能派他上陣領兵,留下你呢?你能做什麽?”


    祁王氣鼓鼓的把蜜餞一扔:“你就是嫌本王沒用唄。哼,上陣領兵有什麽了不起,本王要是認真學起來,保證比他厲害。”


    祁王妃重新抓起瓜子:“嗯,我相信你。不過在這之前,我建議殿下沒事兒多去校場溜達溜達,先把這身肉扔掉。”


    不想太打擊他,祁王妃點到為止。


    祁王卻不懂她的意,追著問道:“為什麽啊?”


    看他這體格,真到了戰場上,什麽都不做,倒下去就能壓死好幾個敵兵。


    祁王妃吐掉瓜子皮,兀自大笑:“我擔心沒有戰馬馱得動你,衝鋒陷陣的時候你還得自己跑著去。”


    ……


    阿習實在不明白,季牧之為什麽要去燕國。


    此去燕國,各方勢力暗潮湧動,危機重重防不勝防,還不如戰場之上明刀明槍的和衛軍一戰。


    阿習這些人,多是季牧之從戰場上帶迴來的,因為各種原因投效了季牧之,成了他的親衛。


    以阿習為例,他在軍中是個副尉,身手不凡,為人剛直,以致得罪校尉遭到打壓。


    那個時候,他在一次奇襲中被困。眾人奮力一戰,尚有勝算,校尉卻執意讓他斷後,帶著其他人一走了之。


    最後,是季牧之單槍匹馬深入敵營,救了奄奄一息的他。


    季牧之說,從軍者,馬革裹屍,死得其所。可若是強敵未至,卻將刀刃對準同袍,此等劣行,堪比通敵。


    迴營後,季牧之於軍前斬了校尉,拔營迴城後,就一直把阿習帶在身邊。


    倒不是阿習有多向往戰場,而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擅長領域。就好比流光寧願在許浩元身邊當個護衛,一樣有危險,也不願意跟著寧姒去經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時常會遭遇無能為力的時候,所以阿習寧肯陪著季牧之去戰場衝鋒陷陣。


    雖然心有疑惑,阿習卻沒有多問。從軍者,天職就是服從。


    一行人在鶴城住下來,一邊讓流光養傷,一邊等著季牧之的其他親衛過來會合。


    晉國沐王殿下前往燕國商議抗敵大事,自然不可能幾個人做賊似的悄悄入燕。


    晉帝安排了隨行衛隊,該有的排場一樣不少。這不僅是他季牧之一個人的麵子,更關乎整個晉國皇族的顏麵。


    不過,季牧之並不打算隨衛隊一起北上。


    這麽大的事,必會引得多方關注。眾人隻道沐王的衛隊從溟海城出發,卻不知道季牧之人在鶴城。


    從鶴城出發,能比衛隊早半個月到達燕京。這半個月,夠他搜集很多消息了。


    所以,隻要他的親衛一到,便喬裝成貨商,經水路入燕。等衛隊到了,再前去會合,以沐王身份麵見燕君。


    這一路,季牧之變得更加沉默。他在自責,自責不該和寧姒賭氣。


    說是拿荊條堵路,其實全程隻有阿習一個人在做這件事,他隻是單純的不想和寧姒在一塊兒罷了。


    這個不想和寧姒在一塊兒,並非厭惡而避,而是想理清自己的心緒。結果就是這樣一點任性,老天爺卻給了他一個慘痛的教訓。


    今生,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寧姒了。


    身體隨光消散,宛如灰飛煙滅。


    所以,她死了嗎?


    人,怎麽可能以那種方式死去呢?


    季牧之特意要求,此次隨衛隊而來的,還有天機堂的高人。


    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


    寧姒感歎於夢境之長之可怕。


    她和重華一起迎來了日出。


    晨光之下,赤地千裏,滿目荒涼。昨夜竄逃的人們迴到村莊,一個個臉上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隻有痛失親人的哀傷。


    一個披著獸皮的女人看到重華,跑過來拽著他就走:“你跑到哪裏去了?找你一晚上,可嚇死我了……你這孩子,看什麽呢?”


    重華頻頻迴頭,看向身後的寧姒。


    女人循著目光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不光是她,除了重華外,其他人都沒有看到寧姒。


    “晟……”重華衝寧姒伸出手。


    他的眼睛迎著晨光,漆黑的瞳仁外竟又出現了一顆瞳仁,僅有綠豆大小,顏色稍淺,緊靠在原來的瞳仁旁邊。


    雙瞳。


    重華。


    寧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重華走遠了,那個女人一直在問他昨夜在哪裏度過,有沒有遇到妖獸,有沒有受傷。


    後麵的話,寧姒聽不清了。


    冉冉升起的太陽沒能溫暖她,反而讓她從內到外徹骨生寒。


    雙瞳的重華,發光的?魚,夜晚點不著的明火,趁夜橫行的妖獸。


    這裏是,天地初開的——蠻荒之境?沉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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