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茗湫把方太太說的那些話,全都錄進了手機裏,隻要將其交給警方,就能立馬給方太太判刑。


    主動自首的話,他作為幫兇,並不會過於嚴重。


    他收起手機,催眠加重,讓方太太昏睡了過去。


    轉身,剛好撞入一雙極為複雜的眼睛。


    “少爺……”


    方許辰趔趄的往後退,沒有站穩,直直的往後倒了下去,在後腦勺接觸地麵的一刹那,他用手護住了。


    手被撞得很疼。


    但是心更疼。


    他聽到了。


    全聽到了。


    他好不容易產生好感的管家,竟然是一直想要自己命的人。


    還有,他的身份……


    原來是,那麽不堪嗎。


    混混的孩子,就連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是誰。


    難怪那個女人對他那麽冷漠。


    她憎惡他的出身,連帶著他整個人,都不討喜。


    他從小到大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終於,解開了。


    可為什麽,那麽難受。


    難受的想要立馬就逃離這個世界。


    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少爺。”何茗湫走到方許辰麵前,蹲下,平靜的垂眸,與方許辰無神的眼睛對視,很平靜的說道:“你都聽到了。”


    “是,我聽到了。”方許辰悲涼的扯著自己的嘴角,“你,你們,都想要我的命。”


    不過一條賤命,竟然值得他們部署那麽多年。


    究竟是太看得起他,還是覺得溫水煮青蛙,慢慢耗死他比較劃算?


    “不是的,不是少爺你想的那樣。”何茗湫想解釋,但方許辰完全不想聽。


    他固執的別過頭,迴避何茗湫的視線,捂著自己的耳朵,痛苦的嘶吼,如同陷入絕境的小獸。


    他好亂,他的心真的好亂。


    崩潰的情況下,他對身邊的人產生了極大的怨恨。


    他恨管家。


    給了他難以忘懷的溫暖,卻又重新將他推入深淵。


    這次的深淵,他看不到盡頭,完完整整的將他吞沒。


    滾燙的淚水一路流淌至衣服上。


    衣服粘著皮膚,沒一會,就一片冰涼。


    方許辰頭一迴這樣放縱的哭,無聲的哭,哭的喘不上氣,哭的喉嚨腥甜。


    他悄悄的,將沾了血液的手往後藏了藏。


    “何管家,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何茗湫沒有動作,恍若聽不見方許辰說的話,“少爺,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我需要時刻護在你的身邊,保證你的安全。”


    “安全?”


    方許辰低低的笑出聲。


    隨後笑得越來越絕望。


    “何管家,你覺得,你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很可笑?”


    “十年,你給我下了十年的藥,哪來的勇氣說保證我的安全?”


    “就憑你的嘴皮子功夫嗎?”


    “你心裏是不是想著,這人怎麽那麽麻煩,怎麽還不死呢?”


    “少爺,我沒有。”何茗湫的眸子晦澀不清。“沒有覺得少爺可笑,也沒有想著讓少爺去死。”


    方許辰處於失控的邊緣,他不能說任何含有刺激性的話語。


    否則,他不清楚,方許辰的心態會崩成什麽樣子。


    他還是喜歡那個傲嬌、口是心非、會懟人的少爺。


    而不是現在,一副失去活力,困於黑暗的樣子。


    太沉重了。


    沉重的,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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