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茗湫醒了。


    他睜眼,就是一片黑暗。


    “沈伺。”


    “茗湫,我在。”一直守著他的沈伺激動的握住他冰涼的手。


    “怎麽又不開燈呀?”


    “茗湫,現在……是白天。”沈伺咬咬牙,還是說出了真相。


    “這樣啊……”


    其實,何茗湫猜到了,隻是沒想到,失明的這一天,來的那麽快。


    他說:“沈伺,以後再忙,也要記得吃飯,否則胃會疼的,還有,仇恨已經過去了,要好好的生活,知道嗎?”


    良久,沈伺才出聲,他的喉嚨有些幹澀,“茗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何茗湫沉默了會,點頭說道:“是啊,早就知道了。”


    他輕笑一聲,“不過,不重要了,這樣也挺好,我活得夠久了。”


    “茗湫,我怎麽辦,我不能沒有你,我隻有你了,別離開我好不好。”沈伺緊緊的抱住何茗湫。


    唯有感覺到那一抹溫度才能讓他安心。


    “沈伺,來不及了。”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茗湫,我們做化療好不好,萬一恢複的好,還能多活幾年。”沈伺有些瘋癲了,他眼部充血,情緒異常激動。


    “沈伺,我怕疼。”


    何茗湫的一句話成功的將失去神智的沈伺,拉迴了現實。


    沈伺呆呆的看著他。


    是啊,茗湫最怕疼了,曾經一點疼都會跟他撒嬌的少年。


    如今學會咬牙獨自承受了。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做了什麽?


    他親自將少年扔下了不見光明的深淵,親自封死他所有的退路。


    為什麽,事實的真相來得那麽晚。


    他做了那麽多錯事啊,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沈伺,我活夠了,這輩子,就這樣也挺好。”


    “我死了,不要告訴箐箐,告訴她,我出國了,我過得很好,讓她不要擔心,未來,我一定會去跟她團圓,再次盡到哥哥的職責。”


    何茗湫輕笑一聲,語氣充滿輕鬆,一點也不像生命進入倒計時的人。


    “你這是在騙她,萬一她發現真相,該多麽……”


    “一時的欺騙,未來幾十年的安穩,值了。”


    “好……”沈伺閉上眼睛,忍住翻湧而出的情緒。


    “謝謝。”


    “永遠不要跟我說謝謝,茗湫,我欠你的太多了。”


    太多了,他根本還不清,也無法還清。


    何茗湫沒有理沈伺了,他安靜的躺在床上。


    他睜著眼睛,漆黑的眼珠沒有一絲光亮,直到眼睛酸澀才眨一下。


    好一會,他才出聲,“可惜了,你一直沒有想起程牧的記憶。”


    “他從來不會逼迫我做不喜歡的事。”


    “我很喜歡他。”


    “你的分裂人格。”


    沈伺有些嫉妒聽到何茗湫說著喜歡別人,即便那個人是他的第二人格。


    他問:“程牧隻是我分裂的第二人格,你最喜歡的是我,還是他?”


    何茗湫動了下頭,他尋聲望向沈伺的大概位置,靜靜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沈伺心裏的不安逐漸擴大,他咬牙,嘴角被尖銳的牙齒磨破,鐵鏽味在嘴巴裏蔓延。


    “是誰?”他再次問道。


    何茗湫歎了口氣,“對不起。”


    沈伺就像卸去了所有的力氣,他搖搖頭,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沒,沒關係,茗湫開心就好,我,我永遠支持茗湫的想法。”


    ……


    【宿主,你這是殺人誅心啊,沈伺得崩潰。】


    “那也是他活該,什麽事都找理由,遺憾錯過,再多的理由,也無濟於事了。”


    【還有1%的虐心值。】


    “別著急,再玩玩。”


    【好,宿主加油。】


    係統再次進入觀眾模式。


    —


    初秋,陽光依舊很燦爛。


    遠望那一片楓樹林,宛如一大團燃燒的火焰,染紅了天際。


    楓葉隨風而逝,孤零零的落在地麵上。


    男人踩在片片楓葉上,“咯吱”作響。


    “小家夥,好久不見。”還是那厚重雄渾的聲音,熟悉的腔調。


    何茗湫靠著輪椅,閉著眼睛,在院子裏曬太陽。


    聞聲,他睜開眼睛,漂亮燦爛如星辰的眸子,沒有焦距的看過去。


    “秦哥?”


    “是我。”


    “我來看你了。”秦彪走到何茗湫麵前,挺拔的身子遮住了所有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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