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霧靄靄的,玻璃上氤氳著一層水汽。


    雪白的大床上,瘦削的少年蜷縮著身子,睫羽顫抖。


    何茗湫又做噩夢了。


    那個雷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麵露猙獰的男人死死的追著他,想用那肮髒的手觸碰他。


    他咬著唇,細碎的語句從口蹦出,“不要,不要過來,嗚嗚嗚,雷,怕……”


    屋內門被推開,沈伺端著粥,一身水汽的走了進來,聽見何茗湫斷斷續續的語句,就知道他又夢到了那個可怕的夜。


    “茗湫,那隻是夢,一切都過去了。”沈伺放下粥,摸了摸何茗湫微微淩亂的發絲。


    “我會一直陪著你。”


    沈伺的安撫似乎起了作用,何茗湫緊繃的身子漸漸的鬆弛了下來。


    沈伺沒有叫醒何茗湫,而是坐在椅子上,盯著他的睡顏發呆。


    茗湫瘦了好多,兩頰沒有肉,寬大的病號服穿在他的身上,像極了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他的麵色呈現病態的灰白,泛白的唇有許多細碎的傷口,四肢隻有左臂是完好的,但是手筋被挑,估計也沒什麽力氣,根本提不了重物。


    沈伺有些壓抑,他把全身的力量都倚在椅子上,頹然的低下頭,內心的愧疚猶如潮水,瘋狂的上湧。


    茗湫,我該怎麽辦才好。


    “唔……”床上的少年低吟了一聲,輕輕的動了動身體,即便在睡覺,他都知道不能大幅度的做動作。


    沈伺抬眸剛好撞見這幅場景,心裏酸澀度逐漸擴大。


    他的茗湫,再也做不迴普通人了。


    ……


    何茗湫醒了,明明沒有碰到傷口,可還是全身發麻,如同細針狠狠沒入體內。


    不是很疼,就是很不舒服。


    他睜著無神的眼睛,半天都無法聚焦。


    何茗湫心裏有些慌張,他很聰明,大抵知道視線裏那塊異物怎麽迴事了。


    ——他要看不見了。


    他反反複複的深唿吸,壓下翻湧的情緒。


    他拚命的眨著眼睛,眼角不受控製的落淚,好久才聚焦成功,視線右上方的那塊遮擋物好像越發大了。


    何茗湫慢慢挪動頭部,用餘光看了下房間,他沒有看見沈伺。


    “沈,沈先生,你還在嗎?”他小聲的喚了一聲,他也想大點聲,聲帶不知怎麽迴事,有些抽痛,喉嚨隱隱有些發癢。


    沈伺還在沉浸於悲傷,聽見何茗湫叫他,立馬衝到他的麵前。


    “茗湫醒了,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他把何茗湫抱在懷裏。


    突然的失重感,讓何茗湫微張了嘴巴,他這才發現,剛剛視線的異物恰好擋住了沈伺的身影,所以才沒看到他。


    何茗湫點點頭,有些依戀的靠了靠他。


    “沈先生,沒事的。”


    “茗湫餓了吧,這裏有粥。”沈伺坐在病床上,一隻手固定著何茗湫,另一隻手將保溫盒擰了開來。


    他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繼續說道:“茗湫,今天的粥估計也沒什麽味道,醫生說,病人不能吃味重的食物。”


    何茗湫點點頭。


    他抿了一口沈伺投喂過來的粥,砸吧了下嘴巴,果然沒味道。


    不過,他也沒多想,沈伺喂了多少,他就喝了多少。


    粥熱乎乎的,暖和了整個胃。


    “沈先生,我飽了。”見沈伺打算再盛一碗粥,何茗湫連忙拒絕。


    他吃不下那麽多東西的。


    沈伺點點頭,見他真的飽了,才將剩下的粥喝掉。


    “沈先生不會覺得白粥很寡淡嗎?”何茗湫好奇的看向他。


    沈伺愣了下,其實粥是有味道的,隻是茗湫嚐不出來。


    “不寡淡,陪茗湫喝粥,很幸福。”


    聞言,何茗湫有些害羞,他霧氣彌漫的眼睛,透著光,水波盈盈,蕩漾著歡喜。


    他小聲的說道:“沈先生那麽溫柔,以後嫁給沈先生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吧。”


    沈伺一時不知道怎麽迴他,他用紙巾擦了擦何茗湫的嘴角,在他震驚的眼神下,吻上了濕潤柔軟的唇。


    “唔,沈,沈先生,不要……”


    何茗湫瞪大了迷蒙的眼睛,感受到嘴巴裏的異樣,心尖微顫。


    說來奇怪,他的身體,並不排斥這樣的行為,更沒有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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