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救救茗湫,救救他。”沈伺失控的看向付之言,嗓音顫抖。


    付之言連忙穩住他,“別著急,先把他放在床上。”


    沈伺點頭,把懷裏之人輕輕的放下。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今晚沒有電。


    付之言拿著手電筒照著床。


    何茗湫瘦削的身體看起來格外幹癟,尤其是失去了一截小腿,粗略的第一眼看去,像個年幼的孩子。


    付之言上前檢查了一番,眉頭緊皺,他複雜的看了沈伺一眼,“小伺……”


    沈伺的神經一直緊繃著,“茗湫怎麽了?”


    付之言難得沉默了許久。


    沈伺急了,他狠狠的抓著付之言的肩,“言你說話啊。”


    付之言別過頭,不去看沈伺血紅的眼睛,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說啊,他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肩膀被晃動,付之言長長的歎了口氣,“完了,何茗湫的右臂也廢了。”


    “轟隆”,雷聲震天,萬物失聲。


    銀白色的閃電光芒照亮了房間,映著沈伺不敢置信的麵孔。


    他踉蹌的往後退,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後仰,頭狠狠的砸向地麵。


    他的眼角不停的流著淚,大力的咳嗽了幾聲,沒有起身。


    “茗湫當時一定很疼,很絕望。”


    “言,我為什麽隻會傷害他,我想,想做好一個替身,陪在他的身邊……我不配,配不上那麽好的何茗湫。”


    閃電又來了。


    透著短暫的光,付之言看向倒在地上的沈伺,他的後腦勺滲出一條血痕。


    “小伺,你受傷了。”


    沈伺摸了摸後腦,手裏一片黏糊的觸感。


    他抬著染血的手,怔怔的說道:“言,怎麽辦啊,茗湫會不會恨我,再也不見我。會不會想著離開這世間,逃離我。”


    房間裏血腥味格外重,刺激著兩個人的神經。


    付之言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何茗湫的手臂,給他打了些營養液,還有止痛劑。


    他拉了一把沈伺,沈伺沒有動。


    “白天,再送何茗湫去一趟醫院吧,骨頭扭曲,長時間被壓著,恢複不過來,可能要,截肢。”


    “好。”硬生生憋出這個字,沈伺有些晃神。


    他的茗湫怎麽會變成這樣,他明明那麽健康,那麽喜歡盛在暖陽下,彎著眼眸,找曲子的靈感。


    沈伺記憶的何茗湫,眼裏總會有光,指骨如玉,奏出一首又一首動聽的樂曲。


    可惜,可惜,這光終是要黯淡了。


    名為愧疚感的大手緊緊的捏住沈伺的心髒。


    或許,在茗湫第一次反抗他的時候,他忍一下就好了,為什麽要挑斷他的手筋。


    那天茗湫從臥室消失,他為什麽不立刻返迴。


    答應陪茗湫,他為什麽半夜又出去了。


    他才是傷害何茗湫至深的人。


    “……沈伺,程,程牧,嗚嗚嗚,救救我,怕……”躺在床上的何茗湫突然尖叫出聲,他不停的顫抖,他很怕,真的很怕打雷。


    聽到何茗湫喚自己的名字,沈伺倉皇的爬起來,湊到他的身邊。


    他握著何茗湫唯一完好的手,“茗湫,我在,我救你,不要怕,不要怕。”


    許是他的話奏效了,床上那瘦削的身影恢複了平靜,他蜷縮成一團,像是失去所有的安全感。


    “沈伺,我……不愛你了……”


    仔細分辨了何茗湫說的是什麽,沈伺僵直著身子,深紅色眼底裏複雜的情緒瘋狂的湧出。


    他還記得他,還記得沈伺這個名字。


    他在恨他,就連昏睡都在撇清跟他的關係。


    何茗湫,我該怎麽辦,理智告訴我,遠離你,你才會快樂,可我做不到。


    我錯了,真的錯了。


    沈伺病態的親了親何茗湫冰涼的指尖,墨色的瞳孔有些渙散。


    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接近這個幹淨的少年,他親手拉他下了泥潭,親手折斷了他的羽翼,親手遮住了他的光。


    他像個獵人,戲耍著他的獵物。


    可惜,可惜……


    他不爭氣,弄丟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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