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獻走後,李桃歌捧起刀譜開始研習,字字是老祖親筆所書,豪邁奔放,肆意張揚,像是未登仙台時的心境。等李桃歌仔細閱讀,覺得一陣頭大,每個字都認識,湊在一起,卻成了晦澀難懂的口訣,譬如這句絡脈織布,氣機收蠶,想了半天也沒搞懂,咋修煉一門刀法,成了養蠶人了?


    李桃歌一夜未眠,學刀學的腦袋疼痛難忍幾欲炸裂,天色微亮,走出房門,蹲到魚池旁愣了會神,刺痛稍微緩解,抄起一根樹枝,運用刀譜裏學來的刀法,注入些許真氣,朝牆壁劈出一刀。


    磚塊完好如初。


    隻有徐徐微風掠過。


    這……


    李桃歌撓了撓頭。


    入觀台境入了大半年,學刀法又不得要領,難道自己是傳說中的武癡?


    癡傻的癡。


    可當初學習龍門槍法的時候,一夜領悟精髓,難不成自己隻適合練槍,對刀沒有天分?


    好在李桃歌心境不錯,失敗後也不會氣餒,再度揚起樹枝,準備再試試運氣。


    牆磚突然剝落。


    露出一道半尺長的刀痕。


    李桃歌瞪大眸子,一溜眼跑過去,撫摸著刀法留下的痕跡,突然眉開眼笑,猖狂笑道:“哈哈哈哈,天才!小爺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刀氣傷內而不傷外,已經是李靜水提到的第二重境界:隔山刀。


    此刀法專門破除筋肉強橫的怪胎,像玄月軍石力兒,貪狼軍梁小姑,仗著天賦異稟功法護體,能肆無忌憚陷陣,常人根本破不開肌膚,假如學會隔山刀,能將其五髒六腑攪爛,體魄再強橫也擋不住。


    當然,這是旗鼓相當的對手而言,境界差距過大,破不開護體罡氣。


    刀法初成的少年心情大好,用樹枝來迴給牆壁劃出痕跡,直到寫出一個“李”字,心滿意足停手。


    老祖也沒說刀法名字,總不能叫老祖刀法,否則墜了謫仙人名頭,望著池中錦鯉,又想起老祖名叫李小魚,幹脆叫錦鯉刀法好了,雖然聽起來不怎麽威風,可鯉魚躍龍門之後,點額成功,幻化為龍。


    飛龍在天,大勢可起。


    春風滿麵的李桃歌疲態盡褪,琢磨去哪弄把刀。


    大寧武德充沛,禁甲不禁刀,私藏五套甲胄,按謀反論處,可大街都是配刀配劍的百姓,就連姑娘家的袖口都藏有匕首,屠夫手裏沒了家夥,誰來宰豬宰羊。


    那兩杆黃泉和點血,在軍伍中不怎麽起眼,放在京城,成了紮眼東西,別人家的公子,輕搖折扇,腰佩三尺青鋒,自己舉著兩把長槍滿街亂跑,不是傻缺是啥?


    於是李桃歌換了身粗布袍,從馬廄旁邊的小門走出相府。


    般若寺倒是有刀,但都是寧刀橫刀,屬於軍中獨有,用來防身不合適,想要尋得寶刃,得去鐵匠鋪或者刀鋪。


    李桃歌難得有閑心瀏覽京城風景,邊走邊逛,聞到路邊撲鼻香氣,禁不住饞蟲作祟,幹了兩大碗羊肉湯,吃飽喝足後,從內城走到外城,頓時熱絡喧鬧,見到有間掛有兇肆二字的鋪子,還以為是售賣兵刃的地方,結果進去後,竟然是金銀紙元寶和香燭紙人,全是用來祭祀之物,估計上次卜大公子去家中探望,拎著一兜元寶紙錢,就是來這家鋪子買的貨。


    “公子,您要買東西嗎?”


    身邊響起鬼鬼祟祟的男人聲音。


    李桃歌迴過頭,見到一名瘦小男子,三十來歲,留著八字胡,一雙眼眸透露出精明模樣。


    李桃歌感興趣問道:“你怎麽知道我要買東西?”


    瘦小男子嘿嘿笑道:“閑逛男人上街,看的是女人胸脯和屁股,買貨男人上街,看的是鋪麵和匾額,一個是上,一個是下,很容易區分出來。”


    李桃歌聽他說的有趣,笑道:“沒錯,我確實想買東西,這位大哥,怎麽稱唿?”


    “若是公子不介意,喊我蟲哥就行。”


    瘦小男子朝狹窄巷子裏抻了抻頭,眨眼道:“借一步說話?”


    李桃歌故作驚慌道:“去小巷裏,該不會是想訛詐小弟錢財吧?”


    名叫蟲哥的男子豁然笑道:“小公子,聽你的口音,是外鄉人吧?第一次來到京城,怕是對誰都有提防之心,不見怪。實話實說,我名叫蟲,在京城土生土長三十年,殺人越貨的膽子沒有,逼良為娼的黑心不備,對這內城外城比自己家都熟悉,幹的也是營蟲之類的買賣,這口飯,就是給你們外鄉人引引門路,想要買啥東西,我帶你去,保證貨真還便宜,你們省了錢,賞我個仨瓜倆棗,大家夥都高興。”


    一串誇誇其談,引起李桃歌興致,隨他走進胡同,笑著說道:“你們這行挺好,不用本錢,張嘴就行,能不能帶帶我,也賞兄弟口飯吃?”


    “你?”


    蟲哥衝他上下打量一番,雙手揣入袖子說道:“公子說笑了,您雖然布袍常服,可渾身透著一股子貴氣,忍不住問句,家中長輩可是做官?”


    李桃歌笑道:“家父在我們縣裏任戶吏,勉強算是官吧。”


    朝廷有三省六部,縣衙有三班六房,戶吏掌管一縣土地,戶口,賦稅,是門肥到流油的差事。


    “哈哈哈哈,原來是戶吏大人家公子,失敬失敬。”


    蟲哥放肆大笑,笑聲中帶有譏諷。


    李桃歌抱歉道:“不敢不敢。”


    縣衙小吏,九品十八級中屬於末流,在紅紫貴人遍地走的京城,一塊瓦片掉下來都能砸到幾個五品。


    京城百姓,自詡帶有龍氣,對於三省都敢指指點點,喝酒時不忘議論國策,開口閉口都是大員家趣事,仿佛是遠房親戚,一個九品小吏家的少爺,當然不會放在眼底。


    不過官家少爺向來闊綽,尤其是外地官員,對京城存有敬畏之心,受到欺壓後大多不敢聲張,選擇息事寧人,是這些營蟲最喜歡伺候的雇主。


    蟲哥笑道:“既然是官家少爺,不妨把話挑明,想要買啥,我都有最好的門路,就是皇城三絕的肚兜,咱都能給你弄到手,但是要收兩成的貨錢,就是你買十兩銀子的東西,給我二兩的賞銀,公子意下如何?”


    皇城三絕肚兜?


    那不是自己親妹子和武堂知嗎?


    那位氣質清絕的郡主,經常女扮男裝,會穿肚兜嗎?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蟲哥朝他眼前揮了揮手,“兄弟,沒事吧?”


    李桃歌收迴思緒,抓住蟲哥手腕,一本正經道:“大哥,幫我弄件雲舒郡主的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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