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人被拖入了屏幕之中,就像是某個引人發笑的三流恐怖片中才會出現的橋段。


    然而此刻看著那印在屏幕上凝固在掙紮姿態的黑色人影卻沒有人笑得出來。


    汙漬一樣的黑色塗抹出人形……


    又好像是血液幹涸在上麵……


    “……”


    岸邊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剛才異變出現的那幾秒鍾,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除開視覺與聽覺的感官都暫時消失了。


    ——是那個東西……


    他迴憶起了在未來惡魔收容單元的遭遇的恐怖存在,它出現時所引起的現象,就有感官的缺失這一項。


    ——通過“熒幕”來進行襲殺,這種模式確實和“映像的惡魔”所關聯的概念相關,但是那種弱小的惡魔真的能做到這種事情嗎?


    分析此刻的狀況。


    ——我身體所感受到的感官缺失是因為“影像”隻有“視覺”和“聽覺”兩個信息維度嗎?


    嚐試得出符合邏輯的結論。


    ——就目前已知的情報來看,是失蹤的“劉凱”召來了地獄中某個未知存在?而“它”以某種契約為媒介借助映像惡魔為“窗口”在人間出現?


    “契約”的擬定是一門學問,也確實有惡魔可以借助特定的契約在“地獄”與“現實”之間傳遞力量甚至移動其本身。


    ——光熙身上的變化也和“它”相關?


    ……


    一瞬間岸邊的大腦快速運轉,他在將碎片化雜亂的信息連接在一起。


    “把“劉凱”的通緝等級調高兩個級別……”


    不同於陷入沉思的岸邊,寧海平在第一時間出聲控製住了現場的混亂,在他冷靜的指揮下,善後小隊開始了對相關設備的封存以及人員的疏散工作。


    “抱歉……如你們所見,我需要進行善後工作…請你們先迴酒店休息,相關事宜我們日後再討論…”


    寧海平的話語禮貌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送走島國三人組,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後,他邁步走向了地下設施深處,連續解鎖了幾個安全門進入一處隔離實驗室之中。


    空高六米占地數百平米的矩形空間兩側排列著一個個透明隔間。


    “放我們出去!”


    “你們憑什麽這麽關著我們!”


    ……


    見寧海平進來,被關在透明隔間中的人不少都開始激動地拍打起隔牆玻璃,這些人有男有女,卻都很統一地穿著一件研究員製式的白大褂。


    他們都是昨天博士從西郊地下研究所中放出來的“科研人員”,這些人在離開地下設施後就被元帥旗下的軍隊抓住,送到此地收押並接受研究。


    關於異變的研究所中走出來了一批活生生的研究員的情報自然沒有共享給作為盟友的島國三人以及希望燈塔科技公司的來訪團隊,隻是對他們進行的緊急訊問與調查卻並不順利。


    在這些“研究員”的認知之中,他們隻是正常的工作後下班迴家,並沒有遇到任何的異常事態,在他們看來,瘋掉的反而是這些拘捕他們的軍隊。


    寧海平取出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絕大多數透明隔間都進入了禁音狀態,隨後他走到其中一個透明單間前,其中關著一名梳著大背頭的中年學者。


    “趙教授……很抱歉以這種限製自由的形式讓你們接受調查,但請理解,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在我們查明“西郊地下研究所”發生事故的原因之前,這種程度的措施也是無奈之舉……”


    “理解?我當然理解,理解你們把我們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關在這裏一遍又一遍填那些傻瓜一樣的表格和調查問卷……”


    趙教授臉色不太好,顯然對目前的狀況很是不滿。


    “抱歉,我們需要確認你們的認知是否出現改變……”


    “既然如此,你們的結論呢?。”


    “……”


    這一次寧海平沒有立刻搭話,而是取出一個對講設備低聲說了幾句,很快就有一名身著白大褂的助手拿來了一個文件夾。


    寧海平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文件,隔著透明隔牆展示給趙教授看。


    “這是你之前填寫的調查報告。”


    微微停頓寧醫生開始閱讀上麵的內容。


    “趙博,男,45歲,美籍華裔……”


    一開始都是一些個人基本信息。


    “6月3日22點以後至於6月4日淩晨,在研究所參與特殊保密事項的研究工作,直到6月6日完成階段性研究後離開研究區域打算迴家休息,過程中未出現異常……”


    當讀到這裏,寧海平停了下來,靜靜看向隔間中的趙教授。


    “有什麽問題麽?”


    似乎有點被寧海平審視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趙教授皺著眉頭說到。


    ““西郊地下研究所”於6月3日至於6月4日淩晨發生嚴重事故,目前相關報告顯示,除了後續進入調查的惡魔獵人光熙成功脫離之外,全部失聯且大概率已經遇害。”


    “……”


    趙教授愣了一下,隨後有些不可思議的緩緩開口。


    “什麽意思?”


    “很遺憾……現在在事件的官方報告中“你們”已經基本確認死亡了。”


    寧海平推了一下自己的金絲眼鏡沉聲開口。


    “荒謬!”


    趙教授上前一步,情緒似乎有些激動,深唿吸了幾口氣後才冷靜下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已經死了,死在了幾天前那次根本就不存在於我們記憶中的事故之中?”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這樣,你和那些與你一起走出地下研究所的同僚,甚至都沒有“西郊地下研究所”發生過異變的記憶,對於你們而言,你們隻是經過了非常普通幾天……”


    一時間氣氛變得沉默,過了大概兩分鍾趙教授才一臉凝重的說道。


    “也就說,有什麽東西改變了我們的認知?”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有沒有可能,我們所認知到的情況才是“真實”的,而你們才是被改寫“記憶”的一邊?”


    “可能性很小…異變造成的損失還在擴大……我也遭遇過其中一個異變個體…僅僅是短暫的觸碰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寧海平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


    趙教授不再說話,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索,片刻後才開口道。


    “修改記憶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根據以往的研究哪怕是最為先進的科技或者惡魔學造物,在修改人類記憶片段的時候也難免會出現違和感以及細微的衝突。”


    “趙教授你是想起了什麽嗎?”


    沒有立刻迴答寧海平的問題,趙教授緊縮著眉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而距離兩人不遠處,一個常人無法感知到的巨大機械“鏡頭”從天花板上浮現。


    “鏡頭”是博士感官的延展,它對於普通人來講算是光學和心理學上雙重“隱形”的。


    而博士放出這些“研究者”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它在嚐試給自己塑造一個可以交流與溝通的“人設”,也是在對外釋放一個“友好”的信號。


    之所以要如此行事,是為了將當前世界的原住民也拉入“觀測者”的角色,提供的第三觀測角度。


    理論上更多的“觀測點”會為現有的外皮提供更多的“穩定性”,而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和現世的智慧生命進行友好接觸是必不可少的。


    就好像“車庫中的隱形龍”一樣,若是能讓他人“看到”這條不存在的“龍”,就能論證其本身的存在。


    別怕……我很友好……


    別怕……我不吃人肉……


    隻見不可視的“鏡頭”內的機械構造緩緩旋轉,它注視著隔離間中的趙教授,而後者的表情在瞬間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突然“冷淡”下來的臉變得麵無表情……


    宛若有某種無形的事物,借助“視線”進入了這具皮囊。


    “寧教授你剛才提到我們很可能已經遇害了對吧?”


    “抱歉,在那種情況下即使是訓練有素的特殊作戰人員也很難生還…至少現在除了你們和光熙以外,元帥派進去的探索小隊一個都沒迴來…”


    寧海平再次解釋道。


    “的確如果冷靜下來分析的話確實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在驍勇善戰的作戰人員全軍覆沒的情況下,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科研人員卻能完好的活下來確實有些違和……”


    趙教授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焦躁感。


    “那麽……在此時此刻與你對話的我真的是“活著”的麽?”


    “從之前的血樣化驗和影像學檢查來看,並沒有明顯異常……”


    “那種東西很多時候並不可靠,不是麽?就好像在上個世紀人們將心跳停止作為死亡標準一樣,什麽樣的狀態會被認定為“死亡”會隨著時代而變化……”


    “讓屍體栩栩如生的活動或者說話,這是惡魔的力量可以做到的事情吧……”


    “……”


    寧海平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等待對方的下文。


    “有點奇怪,如果隻是讓死去的“我們”動起來的話並不需要改變我們的記憶,還是說它想利用我們的記憶傳遞一些訊息……”


    微微停頓,趙教授此刻的樣子與其說是在與人對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正如你所說……我發現我的迴憶裏有三條非常違和的信息。”


    趙教授豎起三根手指。


    “其一“我們”需要“聘請”新的研究者迴去加入團隊……”


    “其二“我們”明天需要返迴崗位進行後續的工作……”


    “其三……是我們的研究項目……這也是我剛剛才“迴想”起來的事情……”


    “我是“造物院”001號項目研究團隊的負責人,而我們的研究目標的代號是“零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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