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岸邊的老男人從自己大衣裏取出一部有些笨重的衛星電話,看了一眼來電提示,隨後按下接聽鍵。


    電話裏一陣悅耳的女聲響起,用的是花旗語。


    ()


    首先是一連串的數字。


    “……”


    岸邊沉默了大概三秒鍾,隨後也用花旗語說出一串數字。


    “……”


    算是對上了暗號,聽筒裏再次有聲音傳來。


    (我們是“黑色右手”安保公司,明日早上7:00請您和您的同伴抵達32街區53號倉庫集合,參與第五後勤科學院召開的雙邊科研交流會,會場需要你們協助進行相關安全工作……)


    話音剛落,也不等岸邊迴應,電話就被掛斷了。


    雖然對方的遣詞琢句還算禮貌,但卻莫名地從骨子裏帶出一種傲慢,感覺不像是正常的交流,而像是上級在對下級下發任務。


    “岸邊先生?”


    白發少年看岸邊麵無表情地收起了笨重的衛星電話,似乎對電話另一頭傳遞來的消息有點好奇。


    “黑色右手安保公司來的電話,說是明天7:00點需要我們配合一次科技交流會的安保工作……”


    岸邊簡單地轉述了一下剛才接到的任務,隨後再次掏出酒壺喝了一口。


    “哦?黑色右手?是那個希望燈塔科技旗下的安保公司?讓你們協助?是拿你們當下人使喚了吧……”


    赤木博士雖然已經有點上了年紀,但是心態上似乎還非常活躍,一幅看笑話的樣子語氣戲謔道。


    “需要我和科爾理事說一下麽?隻是一群保衛人員也太囂張了。”


    赤木教授是花旗籍日裔,又是國際上知名的惡魔學專家,自認還是能夠和希望燈塔科技的高層說得上話的。


    “……”


    岸邊看了赤木教授一眼,也沒搭話反而向著山田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迴自己房間休息,明天大概會很忙……”


    說完岸邊率先走向門口,三人在招待所有相臨的三個單間,白發少年山田向著赤木教授微微彎腰行禮後也告別離開。


    正如經驗豐富的島國最強惡魔獵人岸邊看似不經意間提到的那樣,明天將會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陰影之中,神秘的符籙會開啟哪一道門?


    傀儡師手上的絲線讓已經死去的肉塊再次跳舞……


    原本應該被窺伺的異變地下研究所卻沒有訪客,這讓“博士”多少有點“寂寞”。


    “博士”或者說“博士人”作為一張“皮”也有著自身的“欲望”。


    這種“欲望”主要體現在“求知欲”上……


    “是不是我表現得太兇了一點~”


    “研究所”本來占據的地下區域,此刻竟然存在著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


    幽邃的深藍起伏著柔順的波濤,海天一色碧空萬裏,天空與海洋於地平線處相交,相互分割卻又融為一體。


    如此可以稱為壯麗的場景,卻因為海麵上“漂浮”著一些不應該存在於此地的東西平添了幾分怪誕的色彩。


    不過說是“漂浮”也有些不恰當,隻見零散的“試驗台”“桌椅”“書架”甚至是部分殘缺的隔牆以及房間門之類的東西,這樣憑空“立”在海平麵上。


    這些突兀矗立的事物,不少都好像遊戲出現bug導致模型未加載完全一樣殘缺不全。


    從那規整的斷麵處能看到空洞的灰白色,就像是模型加載完成的“海麵”與模型加載失敗的“實驗室”疊加在了一起。


    “博士”此刻正站在一塊巨大的白板前寫寫畫畫,它的白大褂下擺直接泡在碧藍的海水之中,卻沒有沾染一絲水漬,白板上隨著筆尖劃過優美的弧度,密密麻麻地寫上各種各樣的符號公式甚至是頗具宗教色彩的陣型圖。


    雖然說“博士”和“魔界人”作為同一體係中的“皮”,是類似於左手右手的關係,但是卻有著不同的“本能”與“欲望”。


    就好像“食欲”“x欲”與“睡眠欲”一樣。


    “魔界人”可以從自身“記憶”最基本的“道德觀”與“世界觀”中獲得滿足,甚至“躺平”就能自得其樂,但“博士”卻不行。


    它那過於旺盛的“欲望”甚至需要在“設定”中專門添加一個條目進行“自我約束”。


    專屬於“博士”“約束”條件”:


    (“它”暫時不被允許擅自在研究所範圍外,捕捉主觀上非自願進入研究所範圍的個體進行任何實驗。)


    (“它”在研究所範圍外受到威脅或者在任何地點遭遇來自他者的“非正常”模式窺探時,可以不受任何限製的直接對襲擊者進行強製“邀請”。)


    雖然也可以釣魚執法,或者直接自己把“設定”再修改一下。


    但是那樣卻不夠“優雅”。


    而且摧毀一個世界過於簡單,單純的毀滅對於博士而言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我”想要的是平靜祥和且穩定的存續下去,“我”可不想迴到最初的那種無限全能,卻又絕對無意義的狀態之中。


    “明明我還用心的製作了很多娛樂項目呢~竟然都沒有人來玩,這個研究所裏還是有不少有價值的東西~讓我拿出來當通關獎勵也不是不行嘛~”


    “博士”手上的“筆”似乎用力過大了,筆尖竟然像是手術刀切入皮膚一般在白板上割出了一道口子。


    猩紅的血漿噴漿出來,原本光滑的“白板”也吃痛一般痙攣了一下。


    “哎呀~抱歉抱歉~”


    “博士”伸出果凍般嫩滑的舌頭有點俏皮地舔了舔濺到臉上的一絲血液,精致得過分的臉龐因為這個舉動多了幾分妖異。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不夠端莊,它掏出潔白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臉與脖子上的血汙,當手帕移開的一瞬間,白皙的皮膚上似乎有多餘的眼睛睜開後又閉合消失。


    “還是說我長得不夠可愛不受人待見~”


    自娛自樂地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自話自說。


    “博士”利用各種原本就存在於這個研究所中的“惡魔”以及“相關設備”作為工具,再以自身“力量”為主導,開拓了一個又一個疊加或者嵌套的異常時空作為試驗場。


    可惜這裏的土著都太過於精明了,在幾次損兵折將之後就沒有人直接莽進來了,反而在“外麵”展開了不知所謂的“鬥智鬥勇。”


    ——披上“人皮”,【我】成為了“我”,而【我】和複數“我”之間的相互觀測形成了外皮的穩定基礎。


    ——下一步的實驗引入第三者的“觀測”視角,除開“我”之外的“觀測”與“描述”是否是構成全新錨點的方式……


    “看來作為地下城城主等著冒險者們打過來的玩法暫時行不通,也許應該嚐試一些更加溫和的處事風格~”


    博士隨手將筆一丟,然後向著不遠處一扇孤零零立著的房門走去。


    它邁步行走在碧藍的海麵之上,此刻澄澈的海平麵之下,似乎有著一具具穿著白大褂的屍體靜靜懸浮,它們有的部分殘缺,有的像是一層薄薄的皮影,有點恰似凝固在膠狀的“海水中”,有的又仿佛隻是“它”在水中的倒影。


    博士推開了孤零零矗立的門扉一步跨了進去,門外迎接“它”的是清晨的陽光,伸出手看了看,是布娃娃一樣有點臃腫但是頗為可愛的雙“手”。


    “魔界人”即將開始屬於它的嶄新一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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