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平對著身後的兩名士兵打了個手勢,以非常標準的特遣部隊行動暗語,示意對方原地待命,自己則緩步靠近手術室的大門。


    灰白的門……


    黑紅的血……


    刺目的指示燈……


    寧醫生的腳步很沉穩,他的身材是如此的高大,但那看似沉重的身體移動起來卻幾乎沒有聲音。


    這是全身的每一個器官每一塊肌肉都在精確的控製之下協調運轉,從而達成的無聲移動效果。


    不同於武道類型的技巧,寧醫生所使用的“技術”是借助與惡魔的契約之力配合高超的外科醫學技術達成的,他站在手術室的大門之前,單手貼在門上,似乎聽到了門內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含含糊糊地說話。


    寧海平嚐試分辨這奇異的低語,半分鍾後卻隻能搖了搖頭,哪怕是經過改造後的超級聽力,也無法辨明其後的話語。


    緊貼門扉的掌心傳來的冰冷觸感,混合著未幹血液的黏著感滲入皮膚,最終形成一種幻覺般的刺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手臂肌肉微微繃緊緩緩前推。


    吱吱吱吱吱吱……


    刺耳的聲音傳來,這一扇門好似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一般,門軸傳來嘶啞的聲響,隨著門向內開啟,寧海平察覺到了變化。


    掌心的觸覺消失了,準確來講是除了視覺與聽覺的其他感官都消失了。


    整個人的“實感”一瞬間變得搖搖欲墜,而門內呢喃的低語,卻化為帶有強烈機械感的電子語音。


    對方用的似乎不是寧醫生知曉的任何一種語言,但是他卻可以聽懂。


    (製作一枚合格的“零件”的步驟如下)


    (第一步:從你的病床上醒來……)


    電子音像是在念著某本說明書上的內容,某種東西正用毫無波動的語調道出一些邏輯不明的語句。


    (第二步:去找你隔壁的朋友……)


    (第一步:從你的……上…醒…)


    (第三步:從朋友那裏獲得禮物……)


    (第三步:從朋友的……顱骨內…取出…)


    (第四步:去找你隔壁的朋友……)


    (……)


    ——零件?……禮物?


    似乎在重複又好像打亂了順序的語音,被一種怪異的雜音覆蓋。


    寧醫生嚐試捕捉意義不明話語中的關鍵詞,可惜卻沒能從邏輯上拚湊出其真實的意義,手術室的大門已經完全打開,一步跨入,他的目光掃視門後的空間,翻倒的手術台,破碎的無影燈,地麵上粘稠的血液四散塗抹,一切都是如此混亂不堪。


    與視覺情報相反,此刻寧醫生所感受到的,卻是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整潔而幹淨。


    ——我的認知……被幹擾了……


    強烈的雜音不斷灌入大腦,就好像某種有實體的東西灌滿整個房間,卻找不到源頭。


    推了推金絲眼鏡,寧海平的目光不斷的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他嚐試在此利用與“解剖的惡魔”的契約之力來分析地上隨處可見的生物體液和殘留組織。


    借助“解剖的惡魔”的力量,寧海平可以針對已經被拆解的生命體,逆向推導出行兇者的身體參數,而這個複雜的腦內計算過程,最後會以“視覺”感受呈現在他的眼前。


    隨著源源不斷的訊息流入大腦作為思維建模的素材,寧醫生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訊息”中混入了不知名的雜質,而雜質造成了不可逆的認知偏差與扭曲。


    他看到了一種透明的“灰色”宛若砂礫一樣塗抹,穿過那種“灰”,他甚至可以“透視”牆壁後的狀況。


    這裏是一個半透明的“盒子”,就像是常用來裝實驗用小白鼠的容器。


    此刻盒內的“耗材”察覺到了盒子外的存在,“它”站在那裏,似乎可以看清卻又好像隻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


    那姿態似乎是正常的人類體型,又仿佛因為過於巨大,以至於隻能“看”到一部分“軀體”。


    即便如此寧海平還是拚湊出了“它”的部分形象——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一隻手拿著筆記本,另一隻手握著筆書寫著。


    “它”悠哉地閉上了雙眼,卻又有一隻“眼睛”觀察著箱中的情況。


    手上的筆時不時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又用另一隻“手”端起一個杯子淺嚐其中的液體。


    (第?步:從朋友的顱……內取……它的“眼睛”…)


    (第?步:從朋友的氣管裏……它的“舌頭”…)


    (第?步:從朋友的腹腔裏…出…它的“耳朵”…)


    (第?步:從朋友的背上……剝………它…“皮膚”…)


    “!”


    寧醫生猛地雙掌擊打在一起,發出炸雷般的聲響,爆發開的力量甚至直接撕裂了袖子的布料,


    寧海平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雜亂肮髒”又“潔淨異常”的手術室,然後他看到了在這異樣時空中多出來的東西。


    那人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背對著門口的方向,他的頭上沒有頭發,雙手以及衣袖上全是黑紅色的血液。


    “你是什麽人?”


    全身肌肉緊繃,寧海平身邊若隱若現的浮現出某種半透明的暗影。


    “解剖的惡魔”的能力一觸即發。


    穿著病號服的人形生物,緩緩轉過頭來,一瞬間即使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寧醫生都楞了一下。


    對方的臉上,應該是五官的東西竟然像是“魚”一般在“表皮”上遊動著。


    (項目編號:5


    項目代號:零件


    附件1:……


    ……


    受到汙染的程度達到一定劑量的單一個體,會發生不確定的畸變,可能自主進行行動,以吞噬周圍其他汙染物的形式提升自身汙染程度,從而完成“零件”的製作或者組合,暫定該效應為“零件”的自動成型效應或者“汙染物”間的引力效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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