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說一遍,我們要拍攝的是鯨魚，而你們，是要跟‘鯨魚’親密接觸！”
雨聲海浪聲中隻聽到米蘭達在咆哮：“是鯨魚,不是其他鬼東西！”
米蘭達髒金色的長發被雨水打濕了黏在臉頰上,搭配上高顴骨和深陷的眼窩，讓她看起來有些神經質：“我們為什麽要追著那些鯨脂腐肉去走？它們消失了，它們根本不是真的，這隻是幻覺而已——是個陷阱！”
的確,每隔一段時間都能在海麵上看到的腐敗鯨脂肉塊在被海浪拍打的接近遊艇時就會消失，跟那條鯨魚斷尾一樣。甚至都不用人開槍射擊,它們就悄然消失在波濤洶湧的黑色海麵，如果說一個兩個還有可能是被海浪吞沒沉了下去，但每一塊鯨脂腐肉都這樣，那它看起來就更像是幻覺。
鯨尾爆炸讓汙染彌漫整個遊艇,大海在他們眼中已經悄然變樣，即使啦啦操和誦經能舒緩情緒,讓精神不至於失控崩潰，但貝蒂和姚靜荷的實力無法讓稱號力量籠罩整艘遊艇，汙染仍潛伏在每一處角落。
米蘭達認為越是這時候越應該冷靜理智,分辨出幻覺和真實,一旦被幻覺誘導，被重重汙穢加深汙染,那隻有死路一條！
“鯨魚屍體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苗芳菲冷淡道,沒跟米蘭達分享冰島魚油店獲得的情報。更沒有跟米蘭達說她本命蠱被汙染,而苗芳菲能清楚感知到，被汙染後的斑斑渴望向往腐敗鯨脂指引的方向。
這是汙染間的吸引，引誘人墮入深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米蘭達說的沒錯,鯨脂的盡頭恐怕是恐怖的龐大汙染體，甚至是汙染的源頭。
但隻有這樣才配得上巔峰難度，才會是他們此次行程的目標。
“丙導，我們繼續往那個方向開吧。”
苗芳菲轉頭去找丙導，遊艇往哪裏開還不是導遊做主？米蘭達眼神一厲想阻止她，卻被紹元攔住。
“嘿小女巫，聽我說，大家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我們命運是一樣的，誰都不可能想去送死對吧。”
紹元笑道，話裏有話。如果他們真遇到致命危險甚至死人，船上的大佬旅客們會瞬間恢複記憶，有他們在，這出海觀鯨再怎麽糟糕也不可能全軍覆沒。
更何況現在導遊做主的是丙一，船長是冰島居民，其實往哪裏開根本不用跟米蘭達爭辯，但苗芳菲他們想要穩住米蘭達一行人，畢竟等到時候他們要離開遊艇乘快艇近距離和鯨魚互動，而米蘭達等人卻是留在遊艇上的。除非能現在就把米蘭達五人都殺死，否則必須得提防他們在背後搞小動作。
而殺人是不可能的，米蘭達那邊一旦有人死亡，巔峰旅客就會恢複記憶，目前苗芳菲他們不確定是所有人全都恢複記憶，還是單對單，是西方巔峰旅客恢複記憶，還是東區大佬們率先清醒。畢竟他們現在合隊，沒有先例。
米蘭達也是顧慮這點，這還隻是旅程第一天，所以他們兩隊沒有撕破臉皮。
“你們隻需要在遊艇上等就好了，我們才是要下海的不是嗎。”
紹元嬉皮笑臉：“放輕鬆深唿吸，之前在大巴上你也聽到司機的話了吧，很大可能我們被汙染後才能看到鯨魚。”
米蘭達深深看了他一眼，終究是後退了一步，卻也設下標準。
“這是一根能檢測汙染度的女巫蠟燭。”
她拿出了一根純黑色的蠟燭，它看起來有點像人的手指。米蘭達一搓燭芯，蠟燭燃起一點幽綠色的孱弱火光，好似風一吹就會熄滅，但實際上它卻並沒有受到風雨的影響。
米蘭達拿著蠟燭在船頭走了一圈，當接近船頭時，燭火黯淡下來，幽綠色火光根部的火焰有點發烏，看起來肮髒又不詳。但米蘭達表情還好。她拿著蠟燭走迴來，將它安置在每個人都能看到的甲板一角。
“幽綠色的火焰，說明我們的精神已經受到汙染。”
米蘭達斬釘截鐵：“當蠟燭熄滅，無論如何我們絕對不會再繼續向前！到時候要麽返航，要麽給我們兩艘快艇，我們自己開迴去。”
這是她的底線，紹元代苗芳菲答應下來，豪華遊艇向著腐敗鯨脂漂浮指引的方向繼續前行。答應就答應唄，反正到時候米蘭達他們想走，衛洵喻團他們可不一定想走。
“米蘭達，這麽點小事難道還你還沒說完嗎？！”
他們這邊話音剛落後方就有抱怨男聲響起，一個肌肉很多的大塊頭氣勢洶洶走了過來，他長的還算帥氣，桀驁不馴，一看就是那種美劇中很典型的，會帶著小弟霸·淩主角的橄欖球隊長。羅傑和他女朋友平日裏當慣了領頭人，這次在隊裏也多次挑釁米蘭達的權威。
但米蘭達知道他不是腦子裏塞滿肌肉的白癡，不會在這麽危險又還有敵人的情況下無故找茬，尋常時也還算配合，她直接問道：“怎麽了？”
“怎麽了？你竟然問我怎麽了？狗屎，睜大你的眼睛看看貝蒂，我的甜心到現在還在跳啦啦操！”
羅傑罵道：“她都快要累死了，你怎麽還不讓她停下。我看不出這裏還有誰精神失控到——”
“貝蒂還在跳啦啦操？”
米蘭達打斷了他的話，表情瞬間變了：“我剛才就讓她停下來。”
“貝蒂說她不能停，你沒有讓她停——fu·ck！”
羅傑意識到不對，兩人連帶著剛旁聽到這一切的紹元匆匆跑向貝蒂那邊，卻看到已經有人在那裏了。
“不要靠近。”
說話的竟是海德裏希，他眼中慵懶睡意盡褪，目光銳利至極，他手中拿著一把儀式刀，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小心圍著跳啦啦操的貝蒂轉了一圈，讓血滴落在她身周的甲板上。
“她身邊有瘋狂的亡靈，現在她沉浸在亡靈的世界中，聽不到你們的聲音，看不到你們的身影。”
確實，正如海德裏希所言。奮力跳啦啦操的貝蒂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接近，仍在拚盡全力跳操。擁有啦啦隊長紫色稱號的她本該體力極好，但從她急促的唿吸聲和近乎癲狂的動作來看，貝蒂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救救她，拜托您救救她。”
羅傑著急懇求，心裏眼裏都隻有女朋友。但米蘭達卻眼睛一亮，熱切盯著海德裏希看。
海德裏希是亡靈之家的團長，這可是當年跟s1擺渡人麾下導遊聯盟合作密切的傭兵團，裏麵全是擁有靈魂類稱號的旅客！而海德裏希擁有橙色稱號亡靈獵人，不僅能放牧亡靈，更能狩獵亡靈。
他說米蘭達身旁有亡靈，難道說他恢複記憶了？！追過來的紹元也想到這點，心中一凜，看向海德裏希的san值——
啊這，海德裏希san值高達95，異常穩定。
“我聞到了海腥味，腐肉的腥味，好燙，我看到了火焰在燃燒。”
就見海德裏希身體顫抖著開始喃喃自語，儀式刀在雨幕中劃出淩亂的痕跡，下一刻就見正瘋狂跳啦啦操的貝蒂臉色突然平和了些，不再那麽猙獰狂熱。但眼看一切好轉時海德裏希卻像被重拳擊中一樣身體猛地後仰，退了好幾步，臉色蒼白的歉意道：“抱歉，真的抱歉，我幫不了她，她身旁亡靈的力量太強大了。”
哦對了，紹元想起來當初在車上互相認識的時候，海德裏希說過他是個靈媒偵探來著。
“我沒有看到她身上有任何鬼怪。”
冰冷女聲提出質疑，一高挑纖瘦的女人站在貝蒂旁邊，審視般盯著貝蒂看。她有一頭極長的黑發，幾乎長到大腿，像是從出生到現在從未修剪過一樣。她穿著雨衣，又撐著一把大黑傘，有股與常人不同的空靈氣質，正是幽都旅團團長殷巧巧。
這迴輪到紹元眼睛一亮，殷團有橙色稱號白無常，執掌鬼魂，難道說她恢複記憶了？但米蘭達連表情都懶得變——殷巧巧的san值穩定在75。
如果要是能看到別隊大佬san值就好了。
紹元和米蘭達同時想到，但他們也知道像海德裏希和殷巧巧這種本身正常生活就接觸過靈異神怪的大佬們，其實san值下降還挺難的。就在這時殷巧巧拔了一根頭發，手指捏著懸在貝蒂麵前，注意著發絲的變化，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默念著什麽。
突然間她神色一凝，厲嗬一聲咬破自己的指尖，按在貝蒂眉心，下一秒就見貝蒂跟觸電一樣瘋狂掙紮起來。
“啊——！！！”
貝蒂眼珠翻白，口中發出不似人的淒慘尖叫，驚悚至極。
“你幹了什麽？！”
羅傑奮不顧身衝了過來要保護女友，但殷巧巧先一步臉色慘白猛退數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虧有人扶住了她。
“是邪崇上身！”
她顧不得自己忙死死抓住攙扶的手，咳喘著焦急提醒：“我把它逼出來了，快快——”
殷巧巧話音未落就見有十字架和念珠扔到了貝蒂身上，是一旁為貝蒂禱告/誦經的修女瑪利亞和白蓮居士！緊接著一瓶聖水砸了過來，是聖子丹林。但貝蒂仍在瘋狂尖叫，咆哮，她趴倒在地身體不停抽搐，就像遊動的魚。
米蘭達試圖抓住貝蒂給她灌下藥水，然而她剛碰到貝蒂就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收迴手，貝蒂身上竟不知何時多了層油滑黏膩的黑色液體，還在源源不斷從她毛孔中流淌出來。她的尖叫聲震耳欲聾，竟讓人大腦發蒙，惡心作嘔！
“砰砰砰！”
“貝蒂！”
終結掉這一切的是三聲槍響，貝蒂身體猛地弓起，劇烈抽搐了一陣然後軟倒在地，一動不動了，簡直跟死了一樣。米蘭達唿吸一滯，卻不敢去碰貝蒂的身體，她身上彌漫著濃烈的魚腥味，泛著一層渾濁的油光。
“你殺了她！”
一聲崩潰憤怒的咆哮聲撕裂了雨聲，羅傑雙眼通紅衝向剛開槍的衛洵，這種衝撞安雪鋒本來能輕易躲開，但下一刻他就發現羅傑像裝了定位係統一樣，無論如何躲閃都要精準撞到他身上（用了稱號）。電光石火間安雪鋒將攙著的殷巧巧推到一旁的喻向陽懷中，自己蜷縮身體要用受傷最小的姿勢硬抗羅傑的拳頭。
“咕咕！”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一團嫩黃色的東西護在了他的身前，兇猛一頂，竟是將蠻牛般衝撞的羅傑反頂飛了出去。
是玉米蠕蟲！
安雪鋒一愣忙抓住氣勢洶洶還想往前拱的玉米蠕蟲，生怕它受傷，同時厲聲喝道：“她沒死！”
“她沒死。”
導遊冷淡的聲音響起，紹元讓開一條道，身旁深藍色鬥篷的丙一和b1走了過來，苗芳菲攙扶著丙一，手裏牽著條純白牧羊犬，後麵跟著身高體壯，保鏢似的扛著雙管霰·彈槍的沃克。霰·彈槍反作用力極大，但沃克體質跟怪物一樣，一點沒受傷的樣子。
“剛才射的是冰島魚油子彈。”
冰島魚油子彈？
“它能驅散特定的汙染。”
不用丙一多費口舌，苗芳菲解釋道。之前擊潰腐爛鯨尾的就是冰島魚油子彈，當時看衛洵站的太靠前怕他被汙染，苗芳菲在後來分給了他半瓶冰島魚油，告訴了他魚油的特殊用法。
被撞翻的羅傑爬了起來，他身體素質一看也好得很，隻是甩了甩頭就跟沒事人一樣，撲到了貝蒂的身邊，小心端詳著她，著急低聲問道：“但她為什麽還沒有醒來？”
“耳朵。”
米蘭達沉聲道，她指使羅傑抱住貝蒂的頭，讓她側過身來，耳朵向下。
一股腐臭的黑水湧了出來，從貝蒂耳道中衝出一小塊糜爛的腐肉，裏麵還裹著一條鐵絲細的觸手，在腐肉中惡心蠕動著。而貝蒂另一邊耳朵裏也倒出了同樣的東西。
羅傑說貝蒂說米蘭達讓她繼續跳啦啦操不要停，但米蘭達確定自己沒說過，那就是貝蒂出現了幻聽。
之前腐爛鯨脂飛濺，恐怕是有幾點落到貝蒂發絲間，滑落到——或者是鑽入到了貝蒂的耳道中，而貝蒂沒有覺察到。
“咳咳……”
果然在這兩塊腐肉流出後，貝蒂清醒了過來，她虛弱極了，準確的說她差點就要死了。貝蒂連說話都要費很大力氣，她斷斷續續，說了剛才發生的，她能記住的事情。
“我聽到了啦啦操的音樂。”
貝蒂道：“很清晰……是隊裏練習時經常放的音樂，我聽到有人說繼續跳，不要停下來，那聲音聽起來有點像米蘭達……當時我覺得就是米蘭達，於是我繼續跳啊，羅傑來找我時我還讓他滾開，說別來打擾我。”
“瘋狂抽搐？尖叫？老天，我不記得了。”
貝蒂痛苦迴憶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記得尖叫……事實上當時我覺得我變成了一條鯨魚，我在大海裏遊泳，我在跟其他鯨魚說話。”
“你在跟鯨魚說話？！”
米蘭達瞬間抓住了重點：“你們在說什麽？告訴我貝蒂，把你記得的一切都告訴我。”
“我記不清了，真的記不清。”
貝蒂稍一迴想就痛的倒吸一口冷氣，遺憾搖頭：“我連我說了什麽都不清楚，我不懂那種語言的含義……我就隻記得我好像聽到了遠處有鯨魚在悲傷哭泣，於是我安慰它……好像是這樣。”
“你聽到了遠方有鯨魚在悲傷哭泣……”
米蘭達若有所思盯著貝蒂的耳朵，忽然她低罵了一聲。
該死的，貝蒂耳朵裏那塊腐肉和那兩條觸手絕對有線索，苗芳菲肯定也知道！不然羅傑貝蒂感謝他們救命之恩的時候，為什麽苗芳菲會索要這些腐肉和觸手！
“我能聽到有人在哭泣。”
另一邊，避開沃克等人，苗芳菲他們小團體加上丙一和衛洵在開會。苗芳菲她放出了被汙染大半的斑斑蛇，手中保鮮袋裏裝著從貝蒂耳道中流出的腐肉和觸手。
“在那邊……我剛才在貝蒂身上也聽到了哭聲，一模一樣。”
“我沒聽到。”
安雪鋒搖頭，身前傳來“嘬嘬！”的聲音，是那條玉米蠕蟲正在興高采烈，嘬斑斑變異成觸手的蛇尾。大半身在蠕蟲嘴裏，隻剩個蛇頭在外麵的斑斑害怕得嘶嘶吐信，卻逃不開玉米蠕蟲的魔爪。
“我也能聽到一點。”
尹光遠有氣無力道，衛洵應該沒被汙染太多，san值也高吧，聽不到是正常的。
也就是說，這是隻有被汙染的人才能聽到的哭泣聲。
“她在哭，她很無助，她在求助。”
苗芳菲跟紹元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懷疑她是洛芙林。”
“那頭背著幼崽腐爛屍體的母虎鯨？”
丙一饒有興致。
“你說什麽？”
苗芳菲卻沒有聽清他的話，又問了一遍後才點頭：“是她。”
汙染更重了，苗芳菲心裏沉甸甸的。她能聽清遠方傳來的哭泣聲和求助聲，但身前的人聲卻像是異族的語言，怪異扭曲，模糊不清。
她正在將鯨鳴當做人聲，將人聲當做鯨鳴。
“是鯨魚的汙染。”
苗芳菲確信：“在那個方向。”
她指向的地方，竟跟腐爛鯨脂綿延引導的方向不再同一條路徑上，而是有所偏差！
“去看虎鯨。”
安雪鋒果斷道，他直覺認為這海上一切異常，最終都指向那條虎鯨，它才是一切的源頭！
“我覺得咱們應該先去鯨脂終點的地方看一看。”
但丙一的想法卻與他截然不同。
“雖然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那頭虎鯨，但是……”
安雪鋒望向丙一時，就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照片，愉悅笑了笑：“但是我對觸手也很感興趣。”
腐爛鯨脂上全是觸手，很大可能鯨脂盡頭的生物身上，也長滿了觸手。
早在看到這張觸手虎鯨照片時，發自內心的喜愛就讓丙一確認了他出海觀鯨的最終目的。
沒錯，他要去尋找身上長滿觸手的虎鯨——觸手和虎鯨，他全都要。
嗯？
但安雪鋒用眼角餘光瞥到那張照片時，卻是心頭劇震。
為什麽丙一手裏會有他原身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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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海浪聲中隻聽到米蘭達在咆哮：“是鯨魚,不是其他鬼東西！”
米蘭達髒金色的長發被雨水打濕了黏在臉頰上,搭配上高顴骨和深陷的眼窩，讓她看起來有些神經質：“我們為什麽要追著那些鯨脂腐肉去走？它們消失了，它們根本不是真的，這隻是幻覺而已——是個陷阱！”
的確,每隔一段時間都能在海麵上看到的腐敗鯨脂肉塊在被海浪拍打的接近遊艇時就會消失，跟那條鯨魚斷尾一樣。甚至都不用人開槍射擊,它們就悄然消失在波濤洶湧的黑色海麵，如果說一個兩個還有可能是被海浪吞沒沉了下去，但每一塊鯨脂腐肉都這樣，那它看起來就更像是幻覺。
鯨尾爆炸讓汙染彌漫整個遊艇,大海在他們眼中已經悄然變樣，即使啦啦操和誦經能舒緩情緒,讓精神不至於失控崩潰，但貝蒂和姚靜荷的實力無法讓稱號力量籠罩整艘遊艇，汙染仍潛伏在每一處角落。
米蘭達認為越是這時候越應該冷靜理智,分辨出幻覺和真實,一旦被幻覺誘導，被重重汙穢加深汙染,那隻有死路一條！
“鯨魚屍體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苗芳菲冷淡道,沒跟米蘭達分享冰島魚油店獲得的情報。更沒有跟米蘭達說她本命蠱被汙染,而苗芳菲能清楚感知到，被汙染後的斑斑渴望向往腐敗鯨脂指引的方向。
這是汙染間的吸引，引誘人墮入深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米蘭達說的沒錯,鯨脂的盡頭恐怕是恐怖的龐大汙染體，甚至是汙染的源頭。
但隻有這樣才配得上巔峰難度，才會是他們此次行程的目標。
“丙導，我們繼續往那個方向開吧。”
苗芳菲轉頭去找丙導，遊艇往哪裏開還不是導遊做主？米蘭達眼神一厲想阻止她，卻被紹元攔住。
“嘿小女巫，聽我說，大家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我們命運是一樣的，誰都不可能想去送死對吧。”
紹元笑道，話裏有話。如果他們真遇到致命危險甚至死人，船上的大佬旅客們會瞬間恢複記憶，有他們在，這出海觀鯨再怎麽糟糕也不可能全軍覆沒。
更何況現在導遊做主的是丙一，船長是冰島居民，其實往哪裏開根本不用跟米蘭達爭辯，但苗芳菲他們想要穩住米蘭達一行人，畢竟等到時候他們要離開遊艇乘快艇近距離和鯨魚互動，而米蘭達等人卻是留在遊艇上的。除非能現在就把米蘭達五人都殺死，否則必須得提防他們在背後搞小動作。
而殺人是不可能的，米蘭達那邊一旦有人死亡，巔峰旅客就會恢複記憶，目前苗芳菲他們不確定是所有人全都恢複記憶，還是單對單，是西方巔峰旅客恢複記憶，還是東區大佬們率先清醒。畢竟他們現在合隊，沒有先例。
米蘭達也是顧慮這點，這還隻是旅程第一天，所以他們兩隊沒有撕破臉皮。
“你們隻需要在遊艇上等就好了，我們才是要下海的不是嗎。”
紹元嬉皮笑臉：“放輕鬆深唿吸，之前在大巴上你也聽到司機的話了吧，很大可能我們被汙染後才能看到鯨魚。”
米蘭達深深看了他一眼，終究是後退了一步，卻也設下標準。
“這是一根能檢測汙染度的女巫蠟燭。”
她拿出了一根純黑色的蠟燭，它看起來有點像人的手指。米蘭達一搓燭芯，蠟燭燃起一點幽綠色的孱弱火光，好似風一吹就會熄滅，但實際上它卻並沒有受到風雨的影響。
米蘭達拿著蠟燭在船頭走了一圈，當接近船頭時，燭火黯淡下來，幽綠色火光根部的火焰有點發烏，看起來肮髒又不詳。但米蘭達表情還好。她拿著蠟燭走迴來，將它安置在每個人都能看到的甲板一角。
“幽綠色的火焰，說明我們的精神已經受到汙染。”
米蘭達斬釘截鐵：“當蠟燭熄滅，無論如何我們絕對不會再繼續向前！到時候要麽返航，要麽給我們兩艘快艇，我們自己開迴去。”
這是她的底線，紹元代苗芳菲答應下來，豪華遊艇向著腐敗鯨脂漂浮指引的方向繼續前行。答應就答應唄，反正到時候米蘭達他們想走，衛洵喻團他們可不一定想走。
“米蘭達，這麽點小事難道還你還沒說完嗎？！”
他們這邊話音剛落後方就有抱怨男聲響起，一個肌肉很多的大塊頭氣勢洶洶走了過來，他長的還算帥氣，桀驁不馴，一看就是那種美劇中很典型的，會帶著小弟霸·淩主角的橄欖球隊長。羅傑和他女朋友平日裏當慣了領頭人，這次在隊裏也多次挑釁米蘭達的權威。
但米蘭達知道他不是腦子裏塞滿肌肉的白癡，不會在這麽危險又還有敵人的情況下無故找茬，尋常時也還算配合，她直接問道：“怎麽了？”
“怎麽了？你竟然問我怎麽了？狗屎，睜大你的眼睛看看貝蒂，我的甜心到現在還在跳啦啦操！”
羅傑罵道：“她都快要累死了，你怎麽還不讓她停下。我看不出這裏還有誰精神失控到——”
“貝蒂還在跳啦啦操？”
米蘭達打斷了他的話，表情瞬間變了：“我剛才就讓她停下來。”
“貝蒂說她不能停，你沒有讓她停——fu·ck！”
羅傑意識到不對，兩人連帶著剛旁聽到這一切的紹元匆匆跑向貝蒂那邊，卻看到已經有人在那裏了。
“不要靠近。”
說話的竟是海德裏希，他眼中慵懶睡意盡褪，目光銳利至極，他手中拿著一把儀式刀，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小心圍著跳啦啦操的貝蒂轉了一圈，讓血滴落在她身周的甲板上。
“她身邊有瘋狂的亡靈，現在她沉浸在亡靈的世界中，聽不到你們的聲音，看不到你們的身影。”
確實，正如海德裏希所言。奮力跳啦啦操的貝蒂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接近，仍在拚盡全力跳操。擁有啦啦隊長紫色稱號的她本該體力極好，但從她急促的唿吸聲和近乎癲狂的動作來看，貝蒂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救救她，拜托您救救她。”
羅傑著急懇求，心裏眼裏都隻有女朋友。但米蘭達卻眼睛一亮，熱切盯著海德裏希看。
海德裏希是亡靈之家的團長，這可是當年跟s1擺渡人麾下導遊聯盟合作密切的傭兵團，裏麵全是擁有靈魂類稱號的旅客！而海德裏希擁有橙色稱號亡靈獵人，不僅能放牧亡靈，更能狩獵亡靈。
他說米蘭達身旁有亡靈，難道說他恢複記憶了？！追過來的紹元也想到這點，心中一凜，看向海德裏希的san值——
啊這，海德裏希san值高達95，異常穩定。
“我聞到了海腥味，腐肉的腥味，好燙，我看到了火焰在燃燒。”
就見海德裏希身體顫抖著開始喃喃自語，儀式刀在雨幕中劃出淩亂的痕跡，下一刻就見正瘋狂跳啦啦操的貝蒂臉色突然平和了些，不再那麽猙獰狂熱。但眼看一切好轉時海德裏希卻像被重拳擊中一樣身體猛地後仰，退了好幾步，臉色蒼白的歉意道：“抱歉，真的抱歉，我幫不了她，她身旁亡靈的力量太強大了。”
哦對了，紹元想起來當初在車上互相認識的時候，海德裏希說過他是個靈媒偵探來著。
“我沒有看到她身上有任何鬼怪。”
冰冷女聲提出質疑，一高挑纖瘦的女人站在貝蒂旁邊，審視般盯著貝蒂看。她有一頭極長的黑發，幾乎長到大腿，像是從出生到現在從未修剪過一樣。她穿著雨衣，又撐著一把大黑傘，有股與常人不同的空靈氣質，正是幽都旅團團長殷巧巧。
這迴輪到紹元眼睛一亮，殷團有橙色稱號白無常，執掌鬼魂，難道說她恢複記憶了？但米蘭達連表情都懶得變——殷巧巧的san值穩定在75。
如果要是能看到別隊大佬san值就好了。
紹元和米蘭達同時想到，但他們也知道像海德裏希和殷巧巧這種本身正常生活就接觸過靈異神怪的大佬們，其實san值下降還挺難的。就在這時殷巧巧拔了一根頭發，手指捏著懸在貝蒂麵前，注意著發絲的變化，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默念著什麽。
突然間她神色一凝，厲嗬一聲咬破自己的指尖，按在貝蒂眉心，下一秒就見貝蒂跟觸電一樣瘋狂掙紮起來。
“啊——！！！”
貝蒂眼珠翻白，口中發出不似人的淒慘尖叫，驚悚至極。
“你幹了什麽？！”
羅傑奮不顧身衝了過來要保護女友，但殷巧巧先一步臉色慘白猛退數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虧有人扶住了她。
“是邪崇上身！”
她顧不得自己忙死死抓住攙扶的手，咳喘著焦急提醒：“我把它逼出來了，快快——”
殷巧巧話音未落就見有十字架和念珠扔到了貝蒂身上，是一旁為貝蒂禱告/誦經的修女瑪利亞和白蓮居士！緊接著一瓶聖水砸了過來，是聖子丹林。但貝蒂仍在瘋狂尖叫，咆哮，她趴倒在地身體不停抽搐，就像遊動的魚。
米蘭達試圖抓住貝蒂給她灌下藥水，然而她剛碰到貝蒂就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收迴手，貝蒂身上竟不知何時多了層油滑黏膩的黑色液體，還在源源不斷從她毛孔中流淌出來。她的尖叫聲震耳欲聾，竟讓人大腦發蒙，惡心作嘔！
“砰砰砰！”
“貝蒂！”
終結掉這一切的是三聲槍響，貝蒂身體猛地弓起，劇烈抽搐了一陣然後軟倒在地，一動不動了，簡直跟死了一樣。米蘭達唿吸一滯，卻不敢去碰貝蒂的身體，她身上彌漫著濃烈的魚腥味，泛著一層渾濁的油光。
“你殺了她！”
一聲崩潰憤怒的咆哮聲撕裂了雨聲，羅傑雙眼通紅衝向剛開槍的衛洵，這種衝撞安雪鋒本來能輕易躲開，但下一刻他就發現羅傑像裝了定位係統一樣，無論如何躲閃都要精準撞到他身上（用了稱號）。電光石火間安雪鋒將攙著的殷巧巧推到一旁的喻向陽懷中，自己蜷縮身體要用受傷最小的姿勢硬抗羅傑的拳頭。
“咕咕！”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一團嫩黃色的東西護在了他的身前，兇猛一頂，竟是將蠻牛般衝撞的羅傑反頂飛了出去。
是玉米蠕蟲！
安雪鋒一愣忙抓住氣勢洶洶還想往前拱的玉米蠕蟲，生怕它受傷，同時厲聲喝道：“她沒死！”
“她沒死。”
導遊冷淡的聲音響起，紹元讓開一條道，身旁深藍色鬥篷的丙一和b1走了過來，苗芳菲攙扶著丙一，手裏牽著條純白牧羊犬，後麵跟著身高體壯，保鏢似的扛著雙管霰·彈槍的沃克。霰·彈槍反作用力極大，但沃克體質跟怪物一樣，一點沒受傷的樣子。
“剛才射的是冰島魚油子彈。”
冰島魚油子彈？
“它能驅散特定的汙染。”
不用丙一多費口舌，苗芳菲解釋道。之前擊潰腐爛鯨尾的就是冰島魚油子彈，當時看衛洵站的太靠前怕他被汙染，苗芳菲在後來分給了他半瓶冰島魚油，告訴了他魚油的特殊用法。
被撞翻的羅傑爬了起來，他身體素質一看也好得很，隻是甩了甩頭就跟沒事人一樣，撲到了貝蒂的身邊，小心端詳著她，著急低聲問道：“但她為什麽還沒有醒來？”
“耳朵。”
米蘭達沉聲道，她指使羅傑抱住貝蒂的頭，讓她側過身來，耳朵向下。
一股腐臭的黑水湧了出來，從貝蒂耳道中衝出一小塊糜爛的腐肉，裏麵還裹著一條鐵絲細的觸手，在腐肉中惡心蠕動著。而貝蒂另一邊耳朵裏也倒出了同樣的東西。
羅傑說貝蒂說米蘭達讓她繼續跳啦啦操不要停，但米蘭達確定自己沒說過，那就是貝蒂出現了幻聽。
之前腐爛鯨脂飛濺，恐怕是有幾點落到貝蒂發絲間，滑落到——或者是鑽入到了貝蒂的耳道中，而貝蒂沒有覺察到。
“咳咳……”
果然在這兩塊腐肉流出後，貝蒂清醒了過來，她虛弱極了，準確的說她差點就要死了。貝蒂連說話都要費很大力氣，她斷斷續續，說了剛才發生的，她能記住的事情。
“我聽到了啦啦操的音樂。”
貝蒂道：“很清晰……是隊裏練習時經常放的音樂，我聽到有人說繼續跳，不要停下來，那聲音聽起來有點像米蘭達……當時我覺得就是米蘭達，於是我繼續跳啊，羅傑來找我時我還讓他滾開，說別來打擾我。”
“瘋狂抽搐？尖叫？老天，我不記得了。”
貝蒂痛苦迴憶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記得尖叫……事實上當時我覺得我變成了一條鯨魚，我在大海裏遊泳，我在跟其他鯨魚說話。”
“你在跟鯨魚說話？！”
米蘭達瞬間抓住了重點：“你們在說什麽？告訴我貝蒂，把你記得的一切都告訴我。”
“我記不清了，真的記不清。”
貝蒂稍一迴想就痛的倒吸一口冷氣，遺憾搖頭：“我連我說了什麽都不清楚，我不懂那種語言的含義……我就隻記得我好像聽到了遠處有鯨魚在悲傷哭泣，於是我安慰它……好像是這樣。”
“你聽到了遠方有鯨魚在悲傷哭泣……”
米蘭達若有所思盯著貝蒂的耳朵，忽然她低罵了一聲。
該死的，貝蒂耳朵裏那塊腐肉和那兩條觸手絕對有線索，苗芳菲肯定也知道！不然羅傑貝蒂感謝他們救命之恩的時候，為什麽苗芳菲會索要這些腐肉和觸手！
“我能聽到有人在哭泣。”
另一邊，避開沃克等人，苗芳菲他們小團體加上丙一和衛洵在開會。苗芳菲她放出了被汙染大半的斑斑蛇，手中保鮮袋裏裝著從貝蒂耳道中流出的腐肉和觸手。
“在那邊……我剛才在貝蒂身上也聽到了哭聲，一模一樣。”
“我沒聽到。”
安雪鋒搖頭，身前傳來“嘬嘬！”的聲音，是那條玉米蠕蟲正在興高采烈，嘬斑斑變異成觸手的蛇尾。大半身在蠕蟲嘴裏，隻剩個蛇頭在外麵的斑斑害怕得嘶嘶吐信，卻逃不開玉米蠕蟲的魔爪。
“我也能聽到一點。”
尹光遠有氣無力道，衛洵應該沒被汙染太多，san值也高吧，聽不到是正常的。
也就是說，這是隻有被汙染的人才能聽到的哭泣聲。
“她在哭，她很無助，她在求助。”
苗芳菲跟紹元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懷疑她是洛芙林。”
“那頭背著幼崽腐爛屍體的母虎鯨？”
丙一饒有興致。
“你說什麽？”
苗芳菲卻沒有聽清他的話，又問了一遍後才點頭：“是她。”
汙染更重了，苗芳菲心裏沉甸甸的。她能聽清遠方傳來的哭泣聲和求助聲，但身前的人聲卻像是異族的語言，怪異扭曲，模糊不清。
她正在將鯨鳴當做人聲，將人聲當做鯨鳴。
“是鯨魚的汙染。”
苗芳菲確信：“在那個方向。”
她指向的地方，竟跟腐爛鯨脂綿延引導的方向不再同一條路徑上，而是有所偏差！
“去看虎鯨。”
安雪鋒果斷道，他直覺認為這海上一切異常，最終都指向那條虎鯨，它才是一切的源頭！
“我覺得咱們應該先去鯨脂終點的地方看一看。”
但丙一的想法卻與他截然不同。
“雖然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那頭虎鯨，但是……”
安雪鋒望向丙一時，就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照片，愉悅笑了笑：“但是我對觸手也很感興趣。”
腐爛鯨脂上全是觸手，很大可能鯨脂盡頭的生物身上，也長滿了觸手。
早在看到這張觸手虎鯨照片時，發自內心的喜愛就讓丙一確認了他出海觀鯨的最終目的。
沒錯，他要去尋找身上長滿觸手的虎鯨——觸手和虎鯨，他全都要。
嗯？
但安雪鋒用眼角餘光瞥到那張照片時，卻是心頭劇震。
為什麽丙一手裏會有他原身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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