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極度扭曲刺耳的嘶吼聲在魔鬼商人和衛洵的耳畔炸起,伴隨窸窣紙張摩擦聲般的噪音,震得人腦嗡嗡作響。


    燃燒金紅火焰的巨型紙人消失了,連帶中巴車外的紙殼都被燃燒一空,空氣中不止彌漫紙燒焦後的濃煙味,還夾雜股腐臭肉類被炙烤的油脂臭氣。焦黑燒灼的殘痕仍死死黏在車外壁上,像一團團燒到碳化的油脂,上麵還黏肮髒灰白『色』的紙灰。


    【滴,您冒犯了千紙,獲得了千紙的敵意!】


    【滴,您傷害了千紙,獲得了千紙的欣賞!】


    不同的旅提示聲,在魔鬼商人和衛洵的腦海中響起。原本還在注視衛洵的魔鬼商人瞬時迴神,臉『色』微變,衛洵也是一怔。


    這巨型紙人原來是叫千紙,但傷害了為什麽反倒會得到‘欣賞’?


    是和領隊考核傾向有關,還是和千紙的最終目的有關?


    隻要詐一詐魔鬼商人得到的,是不是也是千紙的‘欣賞’就清楚了。


    衛洵大腦飛速轉動,表麵上他笑『吟』『吟』收迴導遊旗,當整個中巴車旅客們和魔鬼商人的麵,輕唿一口氣,瀟灑吹滅了金紅羽『毛』上燃的火焰。


    “果然,對付紙人還得用火。”


    “砰嗙!”


    中巴車咯噔一下,原本近乎側翻的車緩緩正了迴來,過程中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車在劇震,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一樣。


    “砰!”


    中巴車正了過來,再次繼續向前行駛。


    中巴車內一陣寂靜。根本沒人能想到,這個丙等的導遊竟然還真能解除這種等級的危機!


    而且那金紅『色』的火焰——


    “多虧有你,傷到了紙人的靈魂。”


    當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衛洵上時,衛洵卻側過頭去,望向魔鬼商人,饒有深意掃了眼他被紙汙染成灰白『色』的導遊旗。


    “你的火焰也很厲害。”


    魔鬼商人淡淡道,矜持頷首,導遊旗被他暗不做聲收了起來。這個導遊半點不理會旅客們神情各異的目光,倒是互相吹捧起來了。


    很顯然,這是他們在立威。


    但現在沒人打斷他們立威這事,旅客們各有各的震驚與不敢置信。


    “喂,小天,你看到了嗎?”


    半命道人壓低聲音,難得激動跟白小天道:“那火焰,你看那火焰,我沒眼吧,這好像是鳳凰火?”


    “小天你紙人怎麽說?”


    “是鳳凰火。”


    白小天也難得變了表情,他低頭擦了擦眼睛,而他的道袍衣領處鼓起一小包,隨後一個小紙人從衣領中驚魂未定爬了出來,撲簌簌掉眼淚(紙屑)。體半邊略顯焦黑,像是被火焰燎到一樣。


    “果然,能隔空燎到你的紙人,這就是鳳凰火!”


    “不得了啊,這丙二五零果然是有備而來,你看他前上車時的手段再看現在,這是水火都齊全了啊,咳咳咳咳咳。”


    半命道人說的太快,頓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他臉更蒼白了,卻仍難掩興致勃勃的神情:“紙人見了都得罵娘,實在是太不講武德了!”


    白小天試圖『插』嘴:“副團,我跟你說——”


    “別打岔,聽我說。你剛才聽到丙二五零說了誰嗎?”


    半命道人神秘兮兮壓低聲音:“安雪鋒,他剛才說了安雪鋒!你看周希陽那夥都傻那了!無量天尊,這裏人也不少有水火手段的,但能一下就把外麵的紙全都燒了,絕對不是凡物,我猜他手裏,要麽有安雪鋒的鳳鳥羽『毛』,要麽安雪鋒給他找來了齊樂橙的金烏羽『毛』!”


    “副團——”


    “不不不,金紅『色』的火焰,這絕對是鳳鳥羽『毛』。無量天尊,他沒有任何激活羽『毛』的手段,隻是將平平刺了出去,那火焰是鳳火的護主自動反擊!小天,你知道這意味什麽!”


    情緒越激動,半命道人的聲音反倒越低了,近乎耳語,隻有他們人能聽到。


    “鳳火護主,誰敢稱得上是安雪鋒的主人?一個人導遊,能讓歸途,追夢人和牧羊人聯盟聯手庇護,難道隻是因為他是北緯三十度的開辟者,有北緯三十度旅程的信物?”


    說到最後,半命道人隻做了個口型。


    ‘聯結導遊’


    這丙二五零,極有可能是安雪鋒的聯結導遊!


    誰都知道歸途這個隊從來就沒有導遊,不止明麵上沒有,私下裏也沒有。老實說他們這些高層強者圈的人以覺得歸途快玩完了,不止因為歸途這幾年來不能加人,更因為這個旅隊沒有導遊!


    但凡去過北緯三十度旅程的人都清楚明白,導遊對一個旅隊究竟有多要。中低層旅客還好,去北緯三十度旅程的旅隊,必須要有導遊。唯有歸途是個異類!


    歸途隊員至今沒有發瘋,第一是他們實力強,第二是他們旅隊長安雪鋒太強,能承擔的住一分精神汙染。但安雪鋒近況與日俱下,這也是他們暗中都明白的事實。


    半命道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因為他們控僵屍的茅山派,是罕見不怎麽需要導遊紓解的旅客。甚至可以說精神汙染越多,他和喻向陽間配合起來的實力就越強。


    代價也就是喻向陽這年變得越來越不像人,外形逐漸野蠻。而他半命道人體有點弱氣,平時還挺倒黴。


    但沒有導遊紓解也不會被精神汙染影響,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半命道人是控屍流的翹楚,歸途玄學個隊感情好,他偶爾聽過安雪鋒和他們萬隊聊天。前些年歸途的茅小樂沒少和他交流,就是想學他上的控屍手段。


    都想讓麾下旅客別的野路,來消除精神汙染影響了。那時半命道人就猜到了,安雪鋒不能聯結導遊這事恐怕是真的。


    旅隊長不能聯結導遊,那整個旅隊就不可能聯結導遊。


    但現在來看……


    “安隊長,他可真狠啊。”


    半命道人感歎道,望向麵『露』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措的周希陽,語氣中流『露』出一抹同情。


    事情大條了。


    如果丙二五零真是安雪鋒的導遊,那極有可能是這十年來,歸途唯一的救命稻草!


    乖乖,這樣的寶貝疙瘩,安雪鋒怎麽舍得讓他進來這極端危險旅程啊。


    那些封印實力混進來的人,能想殺丙二五零奪寶的,恐怕要麽是本背後勢力就不算太怕歸途,要麽是天高皇帝遠的西區。現在殺了丙二五零,不僅能奪得北緯三十度的信物,而且還會將歸途極有可能是唯一的導遊按死當場!


    “周希陽得瘋了。”


    半命道人感歎道。


    他這不得拚了老命來保護丙二五零!


    不過情況也不是那麽糟,知道安雪鋒有鳳鳥獸態的人不算多,哪怕聽到丙二五零說‘安雪鋒’,也不一定往哪個方向猜。畢竟前追夢人他們就發話要保丙二五零了。


    “咱們迴頭,保不得也得幫忙看看。”


    半命道人拍了拍白小天的肩膀:“你這紙人就是和茅小樂紙人同源的,算是他紙人的崽。你這也是承了他的恩情,得報恩的。”


    茅小樂不是白來交流的,他擅長控紙,把自己的本命紙人一暫留在了玄學旅隊,供人觀摩。結果最後的時候,雖然半命道人毫無保留教了,但茅小樂本『性』多疑桀驁,不肯絕對信任旁人,養不出心意相通的本命僵屍來,就學不到半命道人控屍的精髓。


    但他的紙人倒是被不少玄學的道士琢磨出了門道。


    安雪鋒和茅小樂沒在意,說這也是他命該如此,但玄學嶗山他們學了茅小樂的核心紙人手段,倒是一直覺得有些虧欠。


    這次疑似歸途小導遊進來,他們指不定得出手保上一保。


    “副團,你確定他需要咱們保護嗎?”


    白小天語調平淡,發出質疑:“剛才是他保護了咱們吧。”


    “我懷疑你這是在跟我抬杠。”


    半命道人氣哼哼道:“他到底還是實力階位弱一點……咳咳,懶得和你計較,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麽?紙錢交過去了沒有?”


    剛才白小天幾次想打斷他的話,肯定是有事情要說。


    “交過去了。”


    白小天道:“是真錢。”


    半命道人謹慎道:“沒意外?”


    “沒意外。”


    “那就好,怪不得我感覺不到咱上的黴氣了。”


    半命道人高興道,隨後疑『惑』:“那你想說什麽?”


    “就在剛才,丙二五零和魔鬼商人用導遊旗驅逐紙怪的時候。丙二五零帶的那個刺客,把個紙人抓了。”


    白小天麵無表情道:“連帶咱們剛上交的紙錢。”


    “什麽?!”


    嘎嘣。


    半命道人一個哆嗦,硬生生掰斷了手裏僵屍手臂的手指。


    “丙二五零……怪不得是陰陽蝶大人都無比視的存在。”


    半命道人和白小天竊竊私語的時候,雲良翰也被嚇得不輕,不過不是被丙二五零火焰擊潰燒毀外麵紙殼嚇得。


    他看到了那刺客趁機抓了個特級五星的紙人!


    刺客動作輕鬆的簡直就像是拎兔耳朵,個特級五星的紙人直接就被他拎了!


    雖然雲良翰看出那個紙人狀態怪異,沒有任何反抗,但這也說明,要麽是那刺客做了手段,要麽是他意識到了特級五星紙人異樣,以才會瞄準時機出手。


    而就在剛才,這刺客剛殺了‘他’一次。這刺客是真對雲良翰下過殺手,他對此印象更加深刻。


    可怕。


    一股涼意竄上雲良翰的脊背,他後知後覺感到了忌憚與恐懼。


    這刺客的實力,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可怕!


    其實出發前,雲良翰覺得自己實力在這個旅程裏不算差的。雖然表麵上是特級二星,但實際上卻是特意卡了邊,隻差一點積分就能到特級三星。


    而且他稱號特殊,是一整套配套的稱號,聯合起來用甚至堪比金『色』稱號。雲良翰也暗殺過高階旅客,導遊,他甚至以自傷為代價,殺死過一名特級五星的旅客!


    以他想的,暗殺丙二五零是很簡單的事。


    哪怕剛才雲良翰也在想,憑他自己的實力在這旅隊中做一頭獨狼伺機而動,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現在,雲良翰有了危機感。


    雲天河是他最好的選擇。


    “雲天河,我們合作。”


    雲良翰認真低聲道:“我不想去找西區人,你也沒有組織,我們個結成臨時聯盟,才能更好在旅程裏生存……”


    “你也覺得還是咱們東區導遊更厲害吧!”


    雲良翰:?我哪句話是這個意思了?


    雲天河臉頰泛紅,眼睛亮晶晶的,崇拜望向衛洵,用那種聽起來很狂熱的,興奮的語氣絮絮叨叨:


    “導遊都是偉大的牧羊人,我們應當對導遊同等敬,但我們畢竟是東區人,果然啊,我還是更喜歡我們東區的導遊,主啊,希望您能寬恕我。”


    他禱告了一陣,雲良翰忍稍微聽了聽,結果被膩歪的夠嗆。


    什麽導遊會保護我們,就像牧羊人保護羔羊一樣,哪怕看似階位低的導遊,真正實力也是強大的,絕對不可起輕蔑心。


    什麽導遊終將會保護我們。譬如神保佑他的民,我們也應該向信仰神明一樣,虔誠向導遊奉獻自己的一切。


    雲天河是個魔怔人。


    雲良翰確信了,他簡直不懂雲天河的腦迴路!這人顯然也看到刺客掠紙人了,雲良翰認為這是導遊在對他們下馬威,雲天河卻認為,這是他們向導遊上交了紙錢,以導遊在庇護他們!


    看啊,沒紙錢就無法買通紙人,下不了車。


    偉大的導遊直接將紙人抓,讓整個大巴車的旅客們都能安全下車!


    旅客們還有什麽理由,不對導遊感恩戴德呢!


    “早聽說牧羊人聯盟養出來的旅客與眾不同。”


    雲良翰聽到旁邊有人在小聲嘀咕。


    “我的老天鵝,真的是好特麽擅長在導遊對旅客的行為中給自己摳糖啊。”


    雲良翰怒瞪對方一眼,銀灰『色』頭發的少年衝他做了個鬼臉。雲良翰感到了其他人的注視,邊雲天河還在那裏讚美導遊。他是不尷尬,可雲良翰的臉卻火辣辣的,一股憋屈怒氣夾雜的情緒充斥心中。


    算了,不合作也罷!雲良翰沉臉要往旁邊,想要遠離雲天河,劃清和這人間的關係。


    “我覺得你說的對,一個人勢單力薄,我們是應該考慮臨時結盟。”


    但雲天河一句話就讓雲良翰迴頭了。


    沒錯該合作還是得合作的。畢竟他和雲天河都是單人庭,住宿時有很大可能會被安排到一塊混住。


    早結盟也好,反正在探到那刺客真正實力前,雲良翰暫時不打算對丙二五零再動手,他和雲天河間也沒太大衝突點。


    “嗯。”


    雲良翰仍覺得跟雲天河站在一起有點丟人,隻矜持迴了個‘嗯’字。雲天河到底是特級三星,且在持有道具下能自行劃開座椅的旅客,跟他合作絕對不虧。


    但下一秒,雲良翰就後悔了。


    “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咱們i翠導小組,就應該主動維護導遊的利益!”


    什麽什麽i翠導小組?


    雲良翰茫然了,隨後他聽雲天河認真道:


    “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為丙導拿迴屬他的紙錢。”


    旅客手裏的紙錢,最後是應該上交給那個特級五星紙人的。


    丙二五零的手下抓了那個特級紙人。


    以旅客手裏的紙錢應該上交給丙二五零。


    這些人沒交,是暫時還沒想到。他們i翠導小組有責任提醒他們,幫丙二五零追迴這些紙錢。


    “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有資格稱唿他為翠導呢。”


    雲天河滿懷期待,期期艾艾道,在自己胸口畫了個十字。


    “翠門。”


    當雲良翰艱難理順雲天河的思路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陰陽蝶大人,您說的沒錯。


    不敢置信和暴躁過後,雲良翰的情緒有些低沉。


    這個旅程果然很難。


    “這個附加功能不錯啊。”


    那邊在確認鬱和慧成功捉個紙人後,衛洵站在魔鬼商人邊,他們倆互相看了眼對方的胸針。


    魔鬼商人導遊胸針上附加的功能,是‘外來客’。


    【導遊胸針(白銀三階四星):附加功能“外來客”】


    【這座城市對外麵來的客人十分熱情,當你們遇到困難時,城市中的‘老人’們會熱心幫助你們——但小心,你和你的旅隊究竟有沒有資格得到們的幫助,還需要經過小小的考驗】


    “不是合作類的附加功能,算是互補的。”


    魔鬼商人眉頭一動,‘老北京’和‘外來客’這個稱號,其實是互相違逆的。


    ‘唯有同樣的‘老北京’才能被這座城市裏的老物件老人接納’


    ‘外來客能得到這座城市中‘老人’的幫助’


    可以說外來客和老北京是不可能同時存在的份。


    但好處是,他們更能靈活通過胸針的功能,來通過這場旅程。


    像是現在在中巴車上時,是衛洵的胸針‘老北京’在起作用。


    等後麵如果遇到‘老人’刁難類的,或者遇到難題,就可以用‘魔鬼商人’胸針的附加功能。


    “看來在這個旅程中,我們要密切合作了。”


    魔鬼商人將胸針交給衛洵,紳士般向他伸出手來:“小翠。”


    他說話,但目光卻掃過在衛洵後站立的,那個同樣披淺藍『色』鬥篷的女影,饒有深意:“你的傀儡很不錯。”


    “我也覺得我的傀儡很不錯。”


    衛洵和魔鬼商人握了下手,一觸即分。


    “快到站了,你還沒點完名。我也該去檢查一下旅客們的情況。”


    “嗯。”


    魔鬼商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繼續點名,這次沒人在打擾,點名時都還算配合喊了到。


    總共十位旅客,十月十日,雲天河和雲良翰三人,都是一人庭。


    半命道人岑琴和白小天,周希陽和緋紅旅團的梅恪爾是人庭。


    剩下的三個西區人是三人庭。


    “我們一會入住的是擂鼓胡同特『色』四合院酒店,隻提供人間和三人庭房。”


    魔鬼商人公事公辦提醒道:“獨行的旅客如果有相互認識,願意住在一起的可以來我這裏登記,如果沒有的話就隨機分配。”


    “我們倆一起。”


    雲良翰不耐煩舉手示意,但實際上他往魔鬼商人那邊的步伐隱約透出股迫不及待的勁——他是真不想和雲天河站一起,給丙二五零討錢了!


    “好。”


    魔鬼商人隨後望向十月十日:“十月十日女士,你看要和哪個二人庭拚一下房……”


    “我隻和女人住在一起。”


    十月十日打斷了他的話,冷淡道。一勁裝,戴鬥笠,垂落下來的黑紗遮住了的麵容,但也隱約能看出的美貌與冷峻。


    “男人,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聽這樣說,周希陽等人都無奈笑了笑,半命道人小聲嘀咕‘你劍鞘裏是傘,怎麽能說是拔劍’,但也不敢大聲說。


    十月十日在東區雖然神秘低調,卻也有不小的知名度。傳說每次隻要是在的旅隊都會死幾個男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


    魔鬼商人下意識望了眼跟在丙二五零後的刺客,然後示意的目光望向西區旅客這邊:


    “旅隊中隻有位女士,您要詢問一下羅瑟琳小姐的意見。”


    “我沒有問題。”


    溫柔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說的也是中文,咬字很清晰,像百靈鳥在歌唱。羅瑟琳是三個西區人中最嬌小的一個,肌膚雪白,琥珀『色』眼珠深邃。咖啡『色』的長卷發紮了起來,發絲間煙灰『色』的狼耳很是柔軟,更襯出許多溫柔。


    “米婭——”


    另一個一直沒有開口,顯得有些冷漠孤僻的黑發西區人皺起眉頭,他同樣有雙琥珀『色』的眼睛,但在黑發映襯下顯得有些銳利冷酷。


    但被羅瑟琳拍了拍手,男人就不再出聲了。


    米婭·羅瑟琳,奧萊納·羅瑟琳。


    實力分別是特級一星和特級二星的狼人姐弟。


    “米婭想去就去。”


    紅發綠眼的強壯男人嘿然笑道,卻是一手就輕易撕下了上黏連的紙殼!


    “我們狼人可不是什麽好惹的。”


    奧古斯都,實力最強大的特級三星的狼人,顯然他這次旅隊西區的首領。


    “剛才車窗外的大夥……我可是看到了。”


    他拋下這句話後,車內數人臉『色』驟變,就連魔鬼商人都皺起眉頭。


    衛洵倒是迴頭看了他一眼。


    狼人奧古斯都。


    衛洵記下了。


    前衛洵就在想,車窗外的巨型紙人,不應該隻有他這樣接了領隊考核的人才能看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巨型紙人隻針對他,那就算不上領隊考核。


    領隊領隊,歸根結底最終考驗的,是導遊的帶隊能力。他能否帶領旅隊發揮出超常的力量,戰勝超過旅客個人實力的怪物。


    以說如果衛洵最後選了喪俗紙紮作為領隊任務傾向,那最後應該是他帶旅客們一起去完成巨型紙人的挑戰。


    以說旅客們看不到巨型紙人,有種可能。


    第一是衛洵還沒有徹底確定任務傾向,領隊考核沒有正式開始。


    第二是,有些人實力相較而言太弱,以無法看到。


    就像半命道人他們。


    唯有實力足夠強的旅客,才能真正的,覺察到那個巨型紙人。


    作為不可名狀的怪物,當然不是人人都能感知到的。


    越是實力強大,越會受到精神汙染。弱者反倒因為根本看不到,而不會有來自精神上的侵襲。


    狼人奧古斯都如果真意識到了窗外的巨型紙人,要麽是他隱藏了實力,要麽是他有特殊的稱號。


    “多謝。”


    白小天向衛洵點頭示意,剛才衛洵出手撕掉了死死黏在他上的紙殼。


    “幫助旅客也是導遊的職責。”


    衛洵頷首。在剛才的混『亂』中,有旅客都曾從窗口探出去撕黏在中巴車外的紙殼,他們上或多或少全都沾染上了幹涸的紙漿紙屑,看起來就像一個個紙人。


    這些東西就像油漆一樣沾的極牢,衣服上的還好,最可怕的是沾在皮膚上。幾乎和皮膚凝為了一體,撕下來就是血淋淋的一片。


    這車上的旅客們都是老江湖了,各有各的手段,有條不紊很是嫻熟,完全不用導遊擔心。


    倒是白小天處理的慢了些,他上沾的紙屑太多,有些還黏在他的皮膚上,紙屑在他上黏得格外緊,哪怕有半命道人幫忙都有點焦頭爛額。


    衛洵出手後,導遊旗掃過,那些紙殼卻開始鬆動,好清理多了。衛洵碰到‘白小天’時能清晰感覺到,這紙屑上的精神汙染如寄生蟲般拚命在往他體裏鑽,這也是為什麽紙屑黏得格外牢。


    但衛洵和白小天接觸後,卻輕而易舉掃清了這些精神汙染。不隻是衛洵的原因,而是‘白小天’與他間堪稱完美的配合,這是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和進安雪鋒的精神幻境不同。


    沒有那般親近,卻也如水『乳』交融般和諧。衛洵隻是起一個引導安撫的作用,白小天就自發絞碎了那些精神汙染。


    這就是和歸途旅隊間的精神聯結嗎?


    “哎呀,小天你的實力還是差點。也不知道你是咋有膽往這個旅程裏鑽的。”


    半命道人在旁邊嘮叨,語氣有點擔憂。特級一星的實力在旅隊裏算是墊底的,白小天確實不算安全。


    “要是你向陽哥在就好了,嘖,咳咳,那啥,翠導啊。”


    半命道人和衛洵拉近乎,對導遊而言,以稱號相稱無疑是親近的表現,導遊聽了也高興。


    前叫丙導顯得太客氣生分,單叫二五零顯得太傻『逼』,衛洵和魔鬼商人交流的時候半命道人聽了一耳朵,知道這丙二五零應該是有個‘小翠’的知名稱號。


    但‘小’這個字,男人肯定是不愛聽的,說起來也像是在叫後輩一樣。魔鬼商人不講究,想要和衛洵搞好關係的半命道人可講究了。


    他當即改口,笑對衛洵道:


    “翠導,咳咳咳,你那個紙人如果想賣的話,考慮一下我呀。”


    “副團不用……”


    “閉嘴。”


    半命道人壓住白小天的腦袋,衝衛洵笑道:“不整個賣的話,哪怕零件也行,我出的價格包你滿意。”


    白小天是控紙的,如果能拿到特級五星的紙融在自己紙人裏,也能增強他的實力。


    “行,我會優考慮你們。”


    衛洵猜到半命道人買紙是為了誰,他望了眼白小天,笑道:


    “不過我不缺積分。”


    “想買紙的話……可以用一些我感興趣的信息來換。”


    驀然間,中巴車停了下來。


    “擂鼓胡同站,到了。”


    刺耳吱呀聲中,前後車門全打開,一股陰冷『潮』濕的水汽從外界襲來,夾雜淡淡的陰腐氣息。


    【本次旅程為極度危險級旅程,請旅客們跟緊導遊,準時準點完成各個景點項目!】


    這一句提示再次響起,尤其在‘準時準點’上,更像是加了音。


    旅客們神『色』各異,全都記在心中。


    “吧。”


    深吸一口氣,魔鬼商人拿導遊旗,率下了車,神情凝。作為主導遊,他要去和住宿酒店聯係溝通,領取房卡。


    而衛洵作為副導,帶領旅客們等在外麵,並且講解一些風土民俗就好了。


    “旅客朋友們可以在車上等候,外麵正在下雨。”


    衛洵目送魔鬼商人的影消失在幽深胡同中,隨後收迴目光。九月底的帝都正在下雨,連綿不斷的秋雨不算大,卻很密,不打傘的話渾很快就會淋濕。


    但旅客們沒有留在車上,而是全都下了車,打量審視周圍的環境。前漫天的紙屑紙雪全都不見了,仿佛從夢境迴到現實。然而除了他們以外,胡同周圍並沒有其他行人,遠處也沒有車水馬龍的聲音,隻有雨聲淅瀝。


    和雪山草原的野外相比,旅行地點在繁華城市中,在日常生活中能見到的場景中,反倒會給人帶來更深的心裏壓力,會讓人下意識聯想到更多可怖驚悚的古老傳說與都市怪談。


    “相傳在明朝時,朱棣想要在這地界建上一座京城。但這裏是苦海幽州,生活能翻江倒海的孽龍,尋常城池無法壓製住孽龍,不能在這裏立足紮根。”


    “是劉伯溫和姚廣孝出謀劃策,合力在苦海幽州設計出了一座‘八臂哪吒城’。雖然是傳說,但這老北京城的構造卻正是和八臂哪吒的體契合的。”


    衛洵道:“正陽門是哪吒的腦袋,正陽門裏的眼井就是哪吒的眼睛*,我們剛才經過的五髒是八臂哪吒五髒的中心,再往前的十道口就是他的食道口——當然,隨一代代的改建,這些地方已經看不到了。”


    隨改建這些地方已經看不到,那他們前經過的地方,看到的東西都是什麽?


    陰霾的天空將建築物籠上一層暗『色』,淅瀝雨聲中仿佛迴到了古時候的京城。連衛洵的聲音都變得怪異起來,仿佛刺啦刺啦廣播中,播音員扭曲的聲音。


    “五髒廟邊的南北大道,合起來是哪吒的脊柱,那些枝枝蔓蔓的向外延伸的道路,胡同,就是哪吒的肋骨。”


    衛洵開玩笑打趣一般,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我們現在正在八臂哪吒的右半邊體內,今晚要住的地方,正好就是他的一根肋骨。”


    擂鼓胡同,肋骨胡同。冷風吹過,樹影搖曳,麵前的建築物仿佛活了起來,幽幽注視他們的到來。


    “房卡辦理好了。”


    一刻鍾後,衛洵已經開始給旅客們介紹這城裏一定要去吃的涮羊肉和麻醬燒餅時,魔鬼商人終從擂鼓胡同中了出來。他仍神情鎮定,舉導遊旗帶領旅客們向胡同內去,但衛洵卻敏銳發現,魔鬼商人的鬥篷下擺上多了不規則的撕裂痕跡。


    像是被什麽東西咬過一樣。


    這擂鼓胡同剛過去時很寬,但越往裏就越窄,竟真像肋骨一樣。魔鬼商人在前帶路,衛洵在後壓陣,心頭微動,他下意識向後望去,卻正看到一個矮小的影在胡同口處一閃而過。


    就像一個飛跑過去的小孩。


    但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有正常小孩呢。


    “這座四合院酒店坐落寧靜的擂鼓胡同內,已經有500多年的曆史了。”


    終到達目的地,魔鬼商人推開街門,率了進去。


    “這是一道如意門啊。”


    半命道人和白小天個落在旅隊後麵,在衛洵的邊。一路來半命道人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不放過一草一木,時不時還拍照記錄,速度自然要更慢一些。


    “如意門上沒有如意啊。”


    四合院臨街的門有多種製式,眼前這道便是如意門。然而的門上並沒有雕刻‘如意’二字或是如意的圖紋,反倒有一個模糊的長方形圖案。


    這讓半命道人的表情一直很凝。


    直到他看到門板上刻的門聯,才稍微鬆了口氣。老四合院,講究些的臨街門板上會刻有門聯,大多是‘忠厚傳久,詩書濟世長’類的聯句。


    但眼前的門板上,刻的門聯不同。


    西區的狼人妹米婭的也慢,手上的相機看起來比半命道人手中的更高級,哢嚓哢嚓拍的照片更多更細致。顯然在那邊團隊中,也是做收集信息這種工作的。當看到門聯時,米婭神情微變,立刻放下相機,不再拍攝。


    “嘿米婭,你也太慢了吧。”


    就在這時,紅發狼人奧古斯都轉迴到了門邊,米婭的太慢,是實力最差的那個,但聰明,對中國文化了解更深。奧古斯都一眼看不到就立刻迴找。


    注意到米婭的目光,奧古斯都看了眼門板,『露』出一分驚訝。


    “這門上還刻字?‘一見生財’,‘天下太平’?”


    見拉臉的半命道人站在旁邊,記得他前說過‘傻大個不懂中國文化’奧古斯都冷笑一聲,傲然道:“‘生財’,‘太平’,我知道,在中國話裏,這是很好的意思吧。”


    “看來住在這裏麵,不用太擔心了。”


    “噗。”


    半命道人忍不住笑了一聲:“對,對,沒錯,是很好的意思。”


    半命道人樂嗬嗬道:“好到七爺八爺給咱們守門呢。”


    說罷他搖頭晃腦,帶白小天進了大門。


    “啐!小矮。”


    奧古斯都衝半命道人背後揮了揮拳頭,臉上有些不服和鬱悶:“什麽七爺八爺的,難道我說錯了?”


    “奧古斯都。”


    米婭無奈歎了口氣:“一見生財和天下太平,是黑白無常官帽上的字。”


    “黑白無常……你可以看作是中國的死神。”


    “有死神的威懾,我們住進這裏是安全的。但與此同時,我們也相當被死神標記的‘靈魂’。”


    “當我們最終想離開時,絕對會遇到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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