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巳二年


    正月二十七


    玄巳帝大擺宴席,會烏碩王於迪化。


    期間,未談國事,未立冊封,未行藩屬之儀。


    而糧食之事,更是從頭到尾隻字不提。


    每當烏碩王借題發揮提及此事時,玄巳帝都隻是笑而不語,轉言其他……


    次日清晨


    兵部尚書何有圭,親送烏碩王鮮於柯齊格出城……


    但,就在鮮於柯齊格心灰意冷地走到城門時,玄巳帝身邊的禦前公公卻塞給了他一封手書,還特意轉達了玄巳帝的囑托。


    出城後,再行拆看……


    鮮於柯齊格一臉狐疑地接過了書信,對著諸位相送的官員依次行禮後,牽馬而出,直行得二十裏外,才拆開了書信,細細觀瞧……


    “大哥,他們這皇帝到底什麽意思?這糧食也不說給,也不說不給,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這就打發咱們了?”


    “住嘴!這是你該問得?咱們王爺能平安而迴,這不比糧食重要?”


    “這倒也是……可這全城的口糧……怎麽辦啊……”


    “去!都閉嘴。”


    侍衛統領見到烏碩王猛然勒住了馬韁,趕忙喝止住了眾人,然後輕揚馬鞭,緩緩湊了過去,行禮後低聲問道:“王爺,您這是……?”


    “嗯?奧,無事……繼續走吧……”鮮於柯齊格苦笑了一下,便將手中的書信工整的疊好,塞入了懷中,催馬而行。


    然而,任誰也能看得出,此刻的鮮於柯齊格,心事重重……


    …………


    ………………


    玄巳二年


    二月十一


    鮮於柯齊格領著二十名侍衛,迴到了瓦羅新都。


    但這位瓦羅烏碩王,卻偏偏等到了深夜時分,才叫開了城門,領著一眾侍衛,靜悄悄地入了城,直奔老將卓羅斯古爾多的府邸……


    當睡夢中的古爾多被下人叫醒,聽聞是烏碩王親臨時,急切得連鞋子都顧不上穿,赤著腳,踩著雪就跑去了前廳,直衝到鮮於柯齊格的近前,雙手握住了對方的雙臂,喜極而泣。


    “老將軍不必如此,本王這不是平安迴來了麽……”鮮於柯齊格一邊勸慰著老將軍,一邊扶著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一臉微笑的看著這位已經滿鬢花白的老者,繼續說道:“而且,這次糧食的問題,應該也解決了……”


    “啊??”古爾多一下愣住了神,一臉疑惑地看著烏碩王,抬手擦了擦臉,便低聲問道:“王爺……您說應該……是何意啊?嘶……難道!咱們的“曼陀羅”藥方,被他們識破了!?”


    鮮於柯齊格苦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從懷裏掏出了幾張折疊整齊的信紙,遞給了古爾多,沉聲說道:“他不僅識破了,卻沒殺我,還允諾了要將糧食送來,幫咱們渡過難關,隻是……”說到這,柯齊格緩緩地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古爾多聞言,趕忙展開了信紙,對著燈火下眯眼觀瞧……


    直看了半晌,他才輕了輕嗓子,紅著一張老臉對鮮於柯齊格吞吞吐吐地說道:“王爺……老臣對漢字……認得實在不多啊……”


    “嗯……是本王疏忽了,本王直接說給老將軍聽吧。”鮮於柯齊格笑了笑,便接過信紙,以手點指著緩緩陳述道:“首先這第一張的信紙上,寫的便是解曼陀羅之毒的藥方……”


    鮮於柯齊格看到古爾多的眉頭緊蹙了起來,直接笑著擺了擺手。


    “其次,這大梁皇帝還在信中承諾了,會在月底之前將糧食運來新都……但這……都不是最關鍵的,因為在信的末尾,他是這麽說得……”


    “若是心有不服,來年尚可再戰,他會親率大軍,踏平咱們瓦羅,”鮮於柯齊格說到這,似乎有點說不下去了,便咬了咬牙,沉吟了一會才繼續說道:“可若是真心歸順,那這瓦羅之中,便不必再有王了……而他……也會待瓦羅之民,如彼之子民,文可入朝為官,武可入軍為將,舉賢能而入廟堂,夫平庸可保安康……”


    “嗬!說得好聽!都去入將為官了!那王爺你怎麽辦!??還有咱們的文字,語言,又有誰來傳承!!??這不是亡族!!卻勝似亡族!!這梁國的狗皇帝!真夠陰險的!!”古爾多說完,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直接將桌上的茶杯砸地顛起,茶水灑了一地……


    古爾多見狀趕忙扶起了杯子,將茶葉斂了起來,臉上寫滿了心疼,畢竟這些茶葉水,就相當於他的宵夜了,雖然他明知空腹飲茶於身體不利,但至少還能落個水飽,再不行,還可以把茶葉當菜葉嚼了,也總比餓得難受要強些。


    鮮於柯齊格看著狼狽至此的瓦羅大將,心中不由地一陣酸楚,輕聲歎息道:“老將軍……何必如此呢……以我對玄巳皇帝的觀察,這糧食,他勢必會運來的……因為他想要的,顯然不是一場勝仗,而是我整個瓦羅的疆土……和百姓……因為你剛才說得那些,他在信中,都安排好了……”


    “什麽??這還能安排!??那老臣倒想聽聽,他是怎麽個安排法!”古爾多一臉憤恨地將拾起的茶葉扔迴到了茶杯中,順勢又將粘在手心上的茶沫塞進了嘴裏,一邊細細地咀嚼,一邊扭頭看向了烏碩王。


    鮮於柯齊格看著橫眉怒目的古爾多,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便沉聲說道:“首先這漢字和漢語,他並未強求,而是如梁國內的其他各族一般……想學全憑自願,其次是這官員的認舉,也是從我瓦羅中點選,而本王……嗬嗬……”


    鮮於柯齊格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他希望本王在兩年之內‘病逝’……舉國哀悼……當然,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柯齊格見到古爾多憤而起身,趕忙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繼續解釋道:“而此病逝,並非真病逝,而是舉家搬去梁國的都城……他想讓本王更名改姓……入朝為官……連官位都替本王擬定好了……一品,右相……”


    “這狗皇帝怕是得了失心瘋吧!??我瓦羅皇族!怎可更名改姓!!還跑去給他當臣子!!我去他……!!”古爾多剛要憤而拍桌,突然想起了桌上的茶杯,於是猶豫了一下,又將手緩緩地放了下來,雙眼緊閉,緩了許久,才沉聲詢問道:“那王爺現下有何打算,可說與老臣,老臣必誓死追隨!”


    “打算……咱們現在都被他梁國逼入了死境,我即便再多得打算,也隻是空想罷了……眼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


    九天後


    梁國的行天,飛抵了瓦羅新都的上空……


    但……不是一架


    也不是百架……


    而是烏壓壓的一片,遮雲蔽日,連山排海,場麵格外之壯觀,引得無數的百姓與士卒望而卻步……


    在這一年多的國戰中,瓦羅從進攻方,逐漸變成了防守方,最終淪落到了疲於奔波,四處補缺的境地。


    而反觀梁國的大後方,卻是一片的祥和,欣欣向榮。


    所有的工坊,農田,商貿,都在有條不紊地如常運轉。


    如今,在這震撼的一幕上演後,兩國之間國力和底蘊的對比,更是彰顯無疑。


    當這三千架新趕製出來,且為前線運來大量軍火物資的行天到達迪化城後,接到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將之前從瓦羅南境劫掠轉運而來的大麥,小麥和屠宰後的牛羊裝入了吊籃,送往瓦羅的新都。


    於是……


    瓦羅新都在瀕臨斷糧的絕境下,突然在城外下起了由穀物和肉食形成的“傾盆大雨”。


    而城中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楚的看到,這場“及時雨”,是來自誰的賜予。


    瓦羅軍中,本就靠著“同仇敵愾”吊著的最後一口士氣,也自此,全麵土崩瓦解……


    而這一景象,在烏碩王鮮於柯齊格和老將卓羅斯古爾多看來,卻有著另一番更深的意味。


    那就是……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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