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五天了吧?”


    營帳內,言冰端坐在主帥之位上,而吳起道及眾千戶列席而坐,紛紛看向了她。


    “勸降這邊,對方有迴複了麽?”


    負責東門最前沿的鐵木營李千戶拱手答道:“迴主帥,據今早負責喊話的小旗說,對方還是那個態度,說什麽咱們就隻配給他們當奴隸,還說要抓您迴去給他們主將……那啥……那個……暖床……!啊對,暖床!”


    李汶友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麽一個相對文雅點的詞匯出來,不禁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邊上的鄭千戶瞥了一眼這個憨貨,心說,你就說對方不接受不就完了麽?非給自己找麻煩?


    “……暖…床……嗬嗬”言冰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隨即又追問道:“如若不開城門,攻入之時,滿城皆屠的事也說了?”


    “說了!主帥您特意交待的事,我們哪敢忘啊。”李汶友想都不想的答道。


    “那好吧……”言冰略作沉吟,長歎了一口氣,然後朗聲說道:“輜重營,向東後撤三十裏外紮營!即刻啟程!”


    “領命!”任克奇拱手而應,隨即起身便出。


    “騎兵營,即刻趕往城西門五裏外沿河紮營,明日所過之人,無論男女老少,十者隻存其一!你自行定奪!”


    “是!”貼格爾領命後,起身走出帳外。


    “明日辰時,坤字營,鐵木營,赤火營,炮轟東城,破軍營,坤地營,艮山營,炮轟北城,巽木營,震雷營,兌澤營炮轟南城!記住!炮彈都得給我落到城裏麵!!誰要是把哪塊城牆給我轟塌了,那他就自己領著營裏的士兵給我修城牆去!”


    “是!”眾校官皆起身領命,便紛紛走出了帳外。


    還有六個千戶坐在原位上,因為沒有被分派到任務,所以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言冰,一臉的焦急。


    言冰衝著他們幾人莞爾一笑,隨即大聲說道:“放心!你們幾個的任務,更重要!過來這邊!”


    說完,言冰拿起指棍,緩步走到了作戰地圖前,等到眾人都湊過來後,一棍敲在了一座巨大的湖泊上,沉聲說道:“坎水營,武威營,離火營,寒牧營,疾風營,你們五營這些天不用幹別的,就給我沿著巴爾克什湖的北岸,給我修築營盤!每營之間,相隔二裏,給我能修多少!就修多少!不停地修!!!至少修它個三十裏再迴來!


    沒木頭了,就去周邊伐木!牛羊吃光了,就去湖裏網魚,山裏打獵!這裏物產豐富,想必也難不倒諸位,至於警戒方麵,我會給你們六架行天!你們自行安排。”


    “修築營盤!??還修這麽多!??有點浪費了吧?”


    “是啊主帥,咱總共才兩萬人馬,您一下修這麽多,咱住的過來麽?”


    “嘖!”言冰咋了一聲舌,剛要開罵,卻聽身旁的周子旭先開口了:“我說你倆這憨貨!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都特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主帥這意思還不夠明顯麽!這擺明了就是增灶疑兵之計啊!!”


    “哦~~~!你要這麽說那我就懂了!”蔡奇雍撓著後腦勺,一臉的尷尬。


    言冰看著周子旭微笑著點了點頭,指著他說道:“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這些營不僅要修,還都要給我住上人!帳篷全都給我支在最外圍,中間空著不怕,隻要別讓人一眼看出來就成!懂了麽?”


    “懂了!”眾人應聲道。


    “懂了就去吧!還愣著幹嘛?”言冰也不客氣,直接一指帳門,把他們幾個轟了出去。


    現在,就剩一個行天營的孫武,獨自一人,臊眉耷眼的坐在那發呆了……


    言冰看著他那蔫樣,直接給逗樂了,沉聲喊道:“孫武,過來!”


    孫武愣了一下,隨即有氣無力地站起身,到了近前躬身一禮後說道:“我知道,還是負責警戒巡查是吧……我這就去辦……”


    “迴來!”言冰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拽了迴來,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城防圖鋪在了桌上,輕聲說道:“你這個百戶整天幹著千戶的活,也是委屈你了,這次給你個肥差!幹好了,我直接保舉你做個千戶!”


    “真的!?”孫武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兩眼放光。


    言冰微微一笑,指著城防圖說道:“這圖是你自己畫的,帥帳在哪,不用我給你指了吧……?”


    “那是自然!”孫武此刻臉上都已經笑開了花,抬手指在城防圖上,如數家珍地說道:“這裏,是主帥所在,這裏是副將的營帳,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他們總旗的營帳,還有這裏……”


    “行了,行了,你自己知道就行!”言冰看他說得起勁,趕忙抬手打斷道:“三十架行天!多備開花彈!卯時三刻之前!我要聽到動靜!還要知道結果!懂了麽?”


    “懂!我現在就迴去謀議!!”孫武一臉憨笑地搓了搓手,隨即轉身,一路上連蹦帶跳地就跑出了帥帳。


    言冰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看向了角落裏的文生,衝著他招了招手,文生趕忙跑到了近前,拱手喊道:“師父,您問吧!”


    言冰笑了笑,拽著他找了兩個將台的座位,相鄰而坐。


    “先把我今天所有安排的意圖說一遍。”


    說完,言冰一撩裙擺,倚著桌子,翹著二郎腿,雙手十指交叉,活脫脫一個考官的架勢看著王文生。


    “這……有點太多了……徒兒從哪說起呢?”王文生撓著頭想了想,隨即伸出了右手,掰著手指頭說道:“首先,不讓打城牆,是想拿這裏做據點,城牆留著有用,其次,十者存一,是想震懾周邊的城池,告訴他們這就是拒降的下場,至於築營……應該是為了給瓦羅朝廷製造假象,讓他們以為咱們下一步就會大舉進攻他們的新都,而且兵力充足,人數眾多!”


    “嗯!不錯,還有麽?”言冰欣慰地點了點頭。


    “還有……”文生眼珠轉了一圈,繼續說道:“行天,是為了在戰前將敵軍的指揮''斬首'',可唯獨這輜重營後撤三十裏……徒兒,百思不得其解……還請師父指教。”


    “你能想到這麽多,還能靈活運用為師教你的詞匯,已經很不錯了。”言冰一臉微笑地將二郎腿放了下來,湊到文生近前輕聲說道:“但你隻看到了戰略,沒看到人心,所以才猜不透為師的這個安排,我問你,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覺得你太爺爺是何性情?”


    “我太爺爺?”王文生想了一想,輕聲問道:“徒兒是照實說?還是……?”


    “嘖!當然是照實說!有什麽說什麽!”言冰站起身,走迴帥案,拿起了茶壺開始倒茶。


    小文生憨笑了一下,低聲說道:“我太爺爺這人……平時吊兒郎當的,沒什麽正形,但其實內在剛毅,果斷,堅持己見,還有一副嫉惡如仇的俠義心腸!”


    王文生說完這段話,言冰直接笑的都快不行了,手上的茶壺都跟著抖了起來,茶水撒了一桌,趕忙拿起旁邊的草紙擦了擦,然後端起桌上的兩個茶碗走了迴來,遞給了小文生一碗,自己捧著另一碗抿了一口後,才徐徐說道。


    “都讓你照實說了,還跟為師這彎彎繞,還剛毅,果斷,堅持己見,你這馬屁拍的倒是不錯,可翻譯過來不就是剛愎自負,固執己見麽?你直接說出來不好麽?也不嫌累!”


    文生這一段委婉之詞被言冰一語道破後,隻得一臉尷尬的抱著茶碗也抿了一口,然後坐在那傻笑。


    言冰搖著頭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至於俠義心腸,嫉惡如仇你倒是說得很準確,所以,你覺得,我若讓他看到屠城,他會如何?”


    文生想都沒想就直接脫口而出道:“那太爺爺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哪怕這些人……都是敵國的百姓……他也會從中阻攔。”


    “敵國不敵國的先放一邊,反正這一仗打完,這裏就都是我梁國了……那我問你,若是有一天,你也坐在我的位置上,殺一城人!卻可保數城免遭塗炭!你殺還是不殺?”言冰問完眯眼看著文生,見他正要開口,趕忙出言阻止道:“你可先想清楚了!一個“殺”字,固然好說!可真到了眼前,那可是屍山血海!無數的家庭為之破碎!今生都無法重圓了!”


    言冰故意把這句話說出來,就是想讓他通過思考再做出決定,畢竟,若是連人命的珍貴都不理解就草率而行,那便隻是暴虐,殘忍而已,這絕不是她想培養出來的君王!


    文生低著頭陷入了沉思,想了一會,抬頭張了張嘴,卻又沒說出一個字,便又低下了頭,皺起了眉頭……


    而言冰也不催促,就這麽一邊喝著茶,一邊默默地注視著他,兩人一直沉默了許久……最終,文生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師父……徒兒沒用……徒兒……想了半天,還是不知怎麽做才是對,怎麽做不算錯……”


    言冰笑了笑,拍了拍文生的肩膀,臉上掛滿了欣慰,緩緩站起身後,朗聲說道:“你答對了,沒有答案,便是答案……”說完,看到小文生一臉納悶的抬頭看向了自己,言冰又微笑著說道:“若是這事真發生到你身上,屆時你自會做出選擇,


    而如果這隻是一道題的話,那這道題,便永遠沒有答案……這……便是人性……心存善念,卻又毒如蛇蠍……行了,迴去吧,也不用再去想這件事,等你真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悟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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