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廉宗國城而不入,一路不停的換馬疾馳,終於風塵仆仆的趕到了召文城。


    夕陽西下,金廉宗還沒有進城就被唐軍斥候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


    金廉宗緩緩勒住了戰馬,沉聲道:“我乃新羅大等金廉宗,奉女王之命出使,特來求見晉國公。”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大唐又是禮儀之邦,所以金廉宗還是很鎮定的。


    隻有這十幾個人也翻不起什麽風浪,所以,聽說是使臣之後,斥候們倒也沒有為難。


    “交出兵刃,我帶你們去拜見國公。”


    金廉宗痛快的讓手下交出了兵刃,他帶著家將隻是怕路上遇到亂兵罷了,到了唐軍這兒,有沒有兵刃都沒有區別。


    金廉宗一行人跟著斥候隊伍並沒有去往召文城,而是去了召文城外的唐軍大營。


    金廉宗見狀不禁詫異的問道:“國公不在召文城內嗎?”


    斥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國公當然是在大營之中。”


    金廉宗聽了不禁感慨,房遺愛如此尊貴的身份,還取得了大勝,竟然沒有住進城裏享樂,反而跟將士們同甘共苦,怪不得唐軍如此強盛。


    旁邊有馬蹄聲疾馳而來,金廉宗打量了一番,突然開口叫道:“上大等?”


    他所唿喚的上大等當然不是現在的上大等金春秋,而是前任上大等金毗曇。


    原本金毗曇隻顧著趕路,並沒有注意到金廉宗,聽到唿喊聲這才轉頭看來。


    “金廉宗?”


    金廉宗驅馬上前,激動道:“沒想到再次遇見上大等,真是可喜可賀。”


    金毗曇擺了擺手,有些得意的笑道:“什麽上大等,休要再提,老夫如今在國公帳下參讚軍務。”


    金廉宗當然知道金毗曇就在房遺愛帳下聽用,還勸降了好幾座城池,成為許多新羅人咬牙切齒的奸賊。


    但是,如果要向大唐求和,那麽金毗曇這個羅奸也許會有大用。


    金廉宗拱手笑道:“真是可喜可賀啊!”


    金毗曇打量了一下金廉宗,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怎麽在這兒?被俘虜了?”


    金廉宗笑道:“非也,我是奉王上之命來出使。”


    原來不是被俘虜了,金毗曇聽了心裏略有些失望,哂笑道:“唐軍已經要兵臨金城了,金勝曼這才想起派人出使?早幹什麽去了?”


    金毗曇說起話來一點都不客氣,甚至直唿金勝曼的名諱。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金廉宗裝作沒有聽到,輕歎道:“王上剛剛繼位,還沒有捋順朝政,那麽有所疏漏。”


    “如今才知道百姓流離之苦,上大等,新羅本就是大唐的屬國,一直都對大唐稱臣納貢,兩國修好,百姓安居樂業,怎能因為一個誤會就起了幹戈呢?”


    “王上隻願能夠與大唐重修於好,盡一切努力化解幹戈,讓兩國都不再有人死傷,我等身為臣子,就該玉成此事,上大等覺得呢?”


    金毗曇仰天打了個哈哈:“老夫說了可不算,你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勸說國公吧。”


    在大唐軍中這麽長時間,金毗曇早已經明白了,大唐的目的就是要吞並新羅!


    更別說,如今大軍已經兵臨金城,此時想求和早就已經遲了。


    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他是房遺愛,他也不可能接受新羅的求和。


    金廉宗聽了心裏有些失望,看來金毗曇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羅奸,指望他幫新羅說好話已經不可能了。


    不過,但凡有一點機會,他也要爭取,而且他也想從金廉宗這兒打聽一些有關房遺愛的消息。


    金廉宗笑問道:“上大等這是從哪兒來?”


    “別叫我上大等了,我如今在國公帳下參讚軍務,將叫我金參讚。”


    金毗曇糾正了一下金廉宗的稱唿,這才自豪的解釋道:“老夫去召文城安撫百姓,忙碌了一天,正要去向國公迴稟。”


    “唐軍一路進軍,都秋毫無犯,所到之處,百姓們無不夾道歡迎,喜迎王師。”


    金廉宗倒也了解到了一些情況,唐軍這一路進軍確實秋毫無犯,所以並沒有遇到百姓劇烈的反抗,但是要說百姓夾道歡迎這就有些扯了。


    金廉宗低聲問道:“晉國公可曾收集美人珍寶?”


    金毗曇聽了嗤笑一聲:“你不覺得自己這話可笑嗎?大唐人傑地靈,地大物博,我們這彈丸之地,有什麽美人和珍寶值得國公收集?”


    “這連綿數裏的營地中,你能找出一個女子,我把頭揪下來給你踢著玩!”


    金廉宗聽了不禁心中一沉,房遺愛一點都沒沉迷享樂,既沒有收集珍寶,也沒有搶掠美人,他也意識到了此行的艱難。


    一行人接近了唐軍大營,不過金廉宗卻被留在大營外,並沒有被直接帶進去。


    金毗曇匆匆趕往中軍大帳。


    “下官拜見國公!”


    房遺愛抬起頭來,笑道:“金大人辛苦了,城中可有變故發生?”


    金毗曇笑道:“我們大軍秋毫無犯,城中的大戶人家和普通百姓都十分感念國公的仁慈,沒有任何變故,城裏馬上就會恢複如常。”


    房遺愛微微頷首:“如此甚好。”


    金毗曇接著道:“下官才迴來的時候遇到了一位故人,他是新羅的大等,名金廉宗,奉金勝曼之命前來拜見國公,被斥候抓了個正著,如今正在大營外等候,國公要見他嗎?”


    房遺愛笑道:“既然是新羅女王派來的使臣,那就請他過來吧。”


    金毗曇拱手道:“下官這就去將他帶過來。”


    在金毗曇離開之後,房遺愛又吩咐道:“敏之,去把蘇老將軍請來,就說有新羅女王的使臣到了。”


    還沒等金毗曇帶人來,蘇定方已經大笑著走了進來。


    “新羅女王竟然派了使臣前來,這是想要求和嗎?”


    房遺愛放下手裏的賬冊,伸了個懶腰,笑道:“大概是吧,閑著也是閑著,不妨聽聽他說些什麽,正巧也探探金城的虛實。”


    蘇定方點了點頭,在旁邊坐了下來。


    其實他們倆明白,縱使來人說的天花亂墜,兩國也不可能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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