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守了半夜的李治也該去休息了,明天朝臣哭靈還有各種禮儀,少不了他出麵。


    不過,李治並沒有留在兩儀殿休息,而是仍然帶著薛仁貴去了昭德殿。


    將來他肯定會搬到兩儀殿,但那也要等大行皇帝下葬之後。


    月光清幽,夜涼如水,雖然是在守靈,但是晉陽公主和長樂公主並不感到害怕。


    她們也沒有哭,反而跟房遺愛說起了以前和父皇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是一場十分美好的追憶,房遺愛隻是靜靜的聽著,通過她們的敘說,房遺愛也能深刻的感受到皇帝對她們那深沉而又無微不至的父愛。


    聽了這麽多,房遺愛也禁不住感慨道:“陛下是一個英明的君主,也是一個非常慈愛的父親,曆史上能做到這兩點的,還真是少之又少,或許也就隻有陛下了吧。”


    長樂公主好奇的問道:“房相呢?房相對你是怎樣的?”


    房遺愛聽了也陷入了沉思當中。


    “長安城裏都傳我以前是個二愣子,後來才突然開了竅,其實倒也八九不離十。”


    “以前我確實有些渾渾噩噩,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不過,那時候闖了禍,犯了錯,我爹倒也沒有打我,反而會認真細致的給我講清楚原委、道理。”


    長樂公主聽了不禁感慨道:“也許正是因為房相如此細致耐心的教導你,才讓你厚積薄發。”


    厚積薄發個屁,原來的房遺愛腦子就是一個根筋,房玄齡這樣的千古名相親自教導都改變不了,最終不但害了自己的性命,還害的房家徹底沒落。


    房遺愛半真半假的解釋道:“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厚積薄發,後來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之後倒是腦子一下子變得清醒了不少。”


    “變聰明了也未必是好事,以前即便是闖了禍父親也不揍我,後來變聰明了,父親反倒是動不動就抬腳踹我,還好我跑的快。”


    說到這裏,房遺愛才突然反應了過來,悵然道:“不過現在父親也踹不動我了。”


    自從大病一場之後,雖然他盡力治好了父親的病,卻也沒法改變父親變得更蒼老更虛弱的結果。


    如今的晉陽公主算是徹底體會到了什麽叫子欲養而親不在,她握著房遺愛的手,柔聲道:“以後,我們多迴國公府探望公爹和婆母。”


    說完之後,晉陽公主又看向姐姐,問道:“姐姐也隨我一起去國公府吧?”


    自從和房遺愛發生了肌膚之親後,她還沒有去過梁國公府。


    不過,她也知道房遺愛的父母兄嫂其實早就知道了她和房遺愛的事,其實躲避也並不是辦法,長安就這麽大,也常有相見的時候。


    想到這裏,長樂公主痛快的答應道:“好,若有時間我陪你一起迴國公府。”


    答應了之後,她又接著道:“說起來,你們倆應該早生個孩子,這樣房相和夫人會更加欣慰。”


    晉陽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倒是也想早些懷上孩子,可惜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


    不過她倒也不怎麽擔心,因為母後也是成婚五年之後才生下了大哥,然後就一連生了好幾個。


    房遺愛聽了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長樂公主。


    其實晉陽公主因為年紀還小所以還沒那麽心急,最著急生孩子的是長樂公主。


    雖然長樂公主提到了生孩子,其實並非不孝。


    守孝三年雖然是孔子提出來的,但是一開始並得到人們的認同,因為三年孝期實在是太長了,太耽誤事了。


    所以各個時期的孝期不盡相同,也沒有那麽嚴格,其中漢文帝更奇葩,遺詔守三天孝就行。


    一直到了唐朝中後期人們才逐漸認同了守孝三年,然後隨著禮教愈加森嚴,要求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嚴格。


    唐朝初期是守孝兩年,李治也是兩年孝期滿之後才將武媚娘納進了宮裏,不過那時候武媚娘肚子就已經大了。


    這一夜就這麽平靜的過去了,兩儀殿很平靜,整個長安城都很平靜。


    熱氣球高懸在皇宮的上空,空中的燃燒跳躍的火光十分醒目,侍衛們就在熱氣球上舉著望遠鏡偵查整個長安城,不過並沒有什麽發現。


    當然了,沒什麽發現就是最好的結果,哪有那麽多謀反?


    宗室皇親、文武朝臣、誥命夫人紛紛進宮哭靈,大行皇帝的葬禮正式開始。


    設銘、懸鍾,昨天是小斂,今天便是大斂,入棺釘棺然後就是哭靈斂祭。


    今天的皇宮可以說全是哭泣之聲,不過,房遺愛並並沒有去哭靈,因為他的職責是拱衛皇城。


    若是左侯衛的將領也去哭靈,然後被賊人趁機偷了塔,那樂子才大了呢。


    剛剛發生了長孫無忌等人謀反一事,拱衛皇城的安全就變得尤為重要。


    不過,今天的重頭戲並非是哭靈,而是李治靈前繼位。


    朝臣請太子登基,然後由宰輔重臣宣先皇遺詔,然後李治在靈前繼位,接受朝臣朝拜,確定群臣名分。


    至於正式的登基大典,會在先皇下葬之後另擇吉日舉行。


    先是房玄齡在靈前宣讀了先帝遺詔。


    帶頭勸進的就是褚遂良,因為他與長孫無忌交好的緣故,現在很有危機感,所以十分踴躍,迫切的想要改變新君對他的看法,擺脫長孫無忌對他的影響。


    他畢竟是先帝指定的輔政重臣之一,由他來帶頭勸進也不算冒失。


    褚遂良博學多才,又有了精心的準備,一番勸進之言洋洋灑灑,聲情並茂。


    然後群臣齊聲高唿勸進。


    李治有太子之位,有先皇遺詔,這是非常順理成章的皇位傳承,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勸進三次的流程。


    所以李治沒有猶豫,也沒有以自己能力不足、德行不夠之類的推辭,那豈不是打先帝的臉,讓人覺得先帝識人不明,有眼無珠?


    他並非被群臣擁立稱帝,而是身為太子,奉先帝遺詔繼位。


    李治昂然立兩儀殿前,在先帝的靈前,接受了群臣的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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