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遼軍的營地已經點燃了許多篝火,一眼看去,仿佛處處都是星光閃爍。


    白日裏九妹等人緊跟遼人遊騎之後突襲進入營地,雖然烏不呂驚醒過來,可是長時間宋軍不敢出城野戰,再強的警惕性也放鬆了。主將如此,底下的軍卒就更不用說了。


    就連擊鼓聚將的速度,以及士兵們的反應速度都不知不覺遲緩下來。


    也幸虧烏不呂治軍嚴謹,當他發現已經來不及布置應對的時候,直接斷尾求生,帶著中軍一部及後軍迅速撤退十餘裏構建防線,想要以此收攏潰軍。


    可是遇上了康保裔和範廷召二人。


    別看平時康保裔忠厚好禮,他上了戰場就跟換了個人,就像他的連珠箭一般,把麾下騎士按照各軍分散開來,除了留下一軍協助九妹等人絞殺、俘虜大營的遼人,剩下一萬餘人分為七軍,三軍追擊,三軍緩行,他自領一軍壓陣,就盯著烏不呂的帥旗追擊而去。


    這一招便是把範廷召也給嚇了一跳。


    烏不呂撤退及時,可是帶走了一萬餘騎,一旦宋軍銜接出了問題,被遼軍以多打少,那就有可能讓遼人反敗為勝。


    定州行營的禁軍由於傅潛的壓製,前幾次遼軍南下,基本上沒有出戰,也是因此,這次範廷召帶來了三萬人。


    他匆忙間,給九妹留下一萬騎助戰,在康保裔追出去之後半個時辰,也率軍追擊去了。


    “報,定州軍都指揮使,高陽關都指揮使求見”軍帳外,金花衛稟報道。


    有兩名禁軍騎士盔甲未卸,滿身血汙站在大帳外十餘步的地方等候召見。


    他們剛剛把俘虜和傷兵安置好之後,便匆匆趕來求見九妹。他們都知道,康保裔和範廷召留下他們,就是讓他們聽從這位佘太君幼女,楊家巡檢的指揮。


    “進來吧!”帳內傳來褚小娥的聲音。


    “拜見楊巡檢”兩人入內之後,隻是掃了一眼,便不敢多看。


    大帳內還殘留著濃濃的血腥氣,這裏原本是烏不呂的帥帳,也是遼人死戰不退的地方。


    九妹正和褚小娥商議接下來的行動,看到這兩人進來之後,便問道:“二位將軍可是為了那些遼人而來?”


    “正是,末將等接到軍令,擊破此地遼人就要趕去與康帥和範帥匯合,可是這些俘虜不知如何處置?”


    定州部禁軍都指揮使搶先答道。


    “無妨,把那些俘虜分開,告訴漢人,殺一契丹人,可活,而後隨軍作為輔兵,待戰後若是願意離去,可任其離開”


    九妹的聲音中帶著絲絲殺氣:“褚姨,給他們一日時間,明日未時南下冀州”


    “諾!”兩名禁軍都指揮使對視一眼,齊聲應諾。


    “小娘子!”褚小娥欲言又止。


    “褚姨!”九妹看向褚小娥:“遼人南下劫掠河北百姓,所作所為,視百姓如豬狗,我這已經是給其一線生機了”


    “小娘子,妾身也是從河北逃難而來,豈有不知之理”褚小娥苦笑一聲:“妾身隻是擔心於小娘子名聲不利,畢竟殺俘不詳”


    “哈哈哈,褚姨多慮了,楊家在遼人當中名聲還有好的嗎?別想那麽多了,我先歇息一會兒,明日去冀州見娘親”


    說完她倚靠在大帳一角的褥上沉睡過去。


    “哎——”褚小娥低歎一聲,她看著九妹那清秀的臉龐,心中升起一股憐惜。


    ……


    冀州在本朝政治地位屬於團練州,比起如澶州和滄州這樣的節度州差了兩個等級。


    可是其位於河北腹地,下轄七縣,地域廣闊,不亞於節度州。


    州治所在正是信都縣,東南六十餘裏棗強縣,東北六十裏衡水縣,西南六十餘裏南宮縣。


    自遼人南下,這些縣城還未曾有過如此熱鬧。


    如今城內城外,許多百姓肩扛手提,還有人推著太平車,走向田野。從城池附近開始,沿著東、西方向,拚命挖掘壕溝。


    在城池遠處,大隊的騎兵四處巡視,更遠的地方,斥候來迴奔走。


    那些正在挖掘壕溝的百姓時不時停下來,看著那些騎兵,安全感爆棚。


    “哎……”有老農感歎,臉上喜憂參半:“這可恨的遼狗,指定耽誤春耕了”


    “五叔,讀書人怎麽說來著?”有十五六的小夥子安慰道:“對了,叫做有舍才有得,太君有令,舍掉這次春耕,圍住遼人,讓那些遼狗吃個大虧,下次就不敢來了”


    “你小子怎麽說話的”那老農嗬斥道:“要叫玄女娘娘,那是神仙般的人物,玄女娘娘有令,又是對付遼狗,老漢自是無話可說,隻是有些心疼這糧食”


    “嘿嘿!她老人家都說了,叫什麽都可以。等這些城隍完工了,俺也要去打遼狗”那小夥子有些羨慕的看著遠處威風凜凜的騎士。


    老農扔下鎬頭,從腰間摘下水囊,仰頭喝了一口,朝小夥子招了招手,等他湊上來之後,揚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打什麽打,俺打死你得了,你爹已是廳子軍,你就老實在家吧”


    那小夥子措手不及,一下子那雄心壯誌都被打沒了,隻好低頭一鎬子挖在地上,低聲嘟囔:“廳子軍又沒有馬,那些騎士才威風,禁軍糧多”


    “你還說!”


    小夥子低著頭,嘴上絲毫不讓:“俺去找太君報名當禁軍”


    “謔,你這是翅膀硬了”老農倒是笑了起來:“你做夢呢,若是玄女娘娘,哪裏輪得到你”


    冀州府城,府衙旁的一座大院子裏,戒備森嚴。


    正堂內,一幅巨大的輿圖鋪在地上,佘太君站在一頭嘴角帶笑,凝視著幾名年輕的將領激烈的爭辯著。


    “駙馬都尉背靠州城列陣,以區區三萬人直麵遼人二十餘萬大軍,果然是吾輩將門世家”


    葛懷敏羨慕的看著手裏的軍報,還時不時的對照輿圖上澶州北城的地形,嘖嘖讚歎。


    “哼!石保吉這是貪功,自以為背靠州城,遼人不敢傾力來攻,要真有本事,就率軍衝陣”


    一道聲音打斷葛懷敏,不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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