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線轉移到南山南側,不歸屬安平司令部,疲憊的井下一郎終於躺在床上,睡著了。但它做了一個夢,看見小林龜山渾身是血,站在司令部內,什麽也不說,隻是張著嘴喊餓。


    恍然醒來,井下一郎額頭都驚出了汗。剛來安平時,小林龜山喊餓不奇怪,他飯量大,也喜歡美食,曾把安平縣最好的廚師,請進警備司令部,單獨為他做飯,所有開支都有馬大炮支應。


    隻是後來,被獨立大隊折磨的沒了胃口,再好的美食也吃不下,人瘦的皮包骨頭。


    此時,又夢到小林龜山喊餓,冥冥間,井下一郎感覺比夢裏場景還可怕:難道山裏八路又要有大動作?


    井下一郎已搞不清山裏八路情況,好像一個巨大的迷魂陣。之前準確情報,隻有獨立營,但從馬家橋被突襲後,情況變得撲朔迷離。誰都判斷一團來了安平,但第二天,蒙山四麵開花。


    春藤舉與井下一郎判斷,一團主力已經迴撤。但現在,蒙山依然打的激烈,而夫子山兵力又絕非一個營。他們竟然三條大路上都有兵力,山裏也保持至少三個連的主力,竟然四線作戰。


    井下一郎又不由打了冷顫。現在大部兵力已抽調到南山南側大路,北麵大路除據點之外,已基本沒有巡邏隊。如果栓子發覺這個情況,即便山裏八路兵力不多,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何況現在山裏八路兵力仍是個謎。


    欲要效仿小林龜山的春藤舉並沒有死,子彈穿過胸口,但沒傷到心髒,但需要靜養,還要預防傷口感染。軍醫說,子彈距離心髒很近,隻有三毫米。


    所以,現在井下一郎是安平縣代司令官。井下一郎再沒有睡意,穿衣起床。如果獨立營偷襲據點還沒什麽,如果來攻擊縣城,後果不堪設想。因為,城內隻剩下三個小隊皇軍,兩個連保安軍。


    與山裏八路打了三年多,打來打去,縣城越來越空虛,山裏八路卻成為猛虎,成為大象,這還不算已調走的獨立大隊主力……井下一郎沒時間感慨與憂傷,他叫醒軍曹,給四座城頭的軍曹打電話,讓它們務必提高警惕。


    鬼子軍曹剛拿起電話,忽然西城方向響起槍聲。


    “八嘎呀路!”井下一郎像憤怒的獅子,大聲命令司令部鬼子集合。縣城兵力少,包括偵緝隊、偽警察都要上城守衛。


    司令部還剩下二十多個鬼子,還沒等集合完畢,大門前響起槍聲,隨後十多枚手榴彈扔進司令部院內。


    二十分鍾前,由城內同誌帶路,三連和武工隊從小南門,進入城內。城牆上,有鬼子二狗子巡邏,不多,就六個,都被城內同誌幹掉了。城內的兩名同誌都是功夫高手,客棧裏的周半仙、偵緝隊隊部裏馬二炮,都是兩位同誌的傑作。翻牆進屋悄無聲息,殺人於無形之中。


    這兩位同誌本是江湖人士,也隱於江湖之中,並不過問天下事。但鬼子來了,在民族大義麵前,這才想著出山殺鬼子。起初,他倆既看不上國軍,也看不上八路軍。鬼子如同秋風掃落葉,打的國軍一瀉千裏。而八路軍人少裝備差,想和鬼子鬥,就像手指粗的胳膊去和大象掰手腕。


    但兩人功夫好,卻不知道如何拉起隊伍。夫子山遊擊隊打出名聲,他倆覺得李智是英雄,經劉芳勸說,便答應來安平,並留在縣城潛伏進偵緝隊,隨時為八路軍效力。


    進入城內,趙鵬舉帶三連一排、二排,跟隨兩個同誌,偷襲西城,並打開城門,讓三營進來。馬義、穀小麥帶三排,沿著胡同,直接趕往鬼子司令部。


    這段時間,戰事緊張,很多百姓已經搬離縣城。無處可去,膽子大的人留下來,但依然像一座空城,街上隻有零散的偵緝隊在巡邏。等偵緝隊被戰士摸了脖子,更是寂靜無聲,連鬼都不想出來了。


    一排、二排靠近西城門。城門下,有兩個鬼子值守。嚴防方向在城外,而不在城內,所以兩個鬼子有些放鬆,扛著槍,吸著煙。


    兩位同誌裝作巡邏,靠近在城門下值守的鬼子。距離十米,打一聲招唿,隨即袖筒裏的匕首,像一道寒光,插進鬼子咽喉。鬼子嘔嘔兩聲,倒在地上,兩腿亂蹬一陣,不動彈了。


    城上,超過一半的鬼子二狗子,躲在垛口下睡覺。來迴巡邏的鬼子二狗也沒有發覺,它們決死也不會想到,八路軍會從城內,從它們背後打上城頭。


    直到戰士衝上城頭,向鬼子開槍射擊。看到突如其來的八路軍,睡覺的鬼子二狗子猛然醒來,還以為是在做夢。


    鬼子發懵,二狗子更不敢相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山裏八路不是神仙,能從天上直接跳到城頭之上。


    子彈穿過肚子,覺得一陣麻木,才確定是真的。這時想抵抗,為時已晚。城頭之上,不止子彈亂飛,手榴彈也爆炸開來。八路軍不僅向城門兩側攻擊,城門之下,八路軍已打開城門,城外響起喊殺聲,像迴到遠古的冷兵器時代。


    鬼子警備司令部,井下一郎剛走出司令部辦公室,手榴彈連續爆炸,像一陣風暴,又把它活生生推了迴去。院子裏正在集合的鬼子,已倒下一片,井下一郎抽出了指揮刀,卻感到世界末日已經來臨。


    八路軍怎麽忽然就殺進城內?井下一郎不知道。或許是它們早就埋伏在城內,或許保安團已經投降,裏應外合,殺死守城的皇軍,放八路進來,也或許,八路軍是乘坐巨大的風箏,從天而降……


    一陣無腦的思考,又一陣無腦的空白,眼下隻能決死抵抗。井下一郎把指揮刀重新插進刀鞘,拔出王八盒子手槍。


    院子外,又有手榴彈飛進來。彈片擊碎玻璃,嗆人的硝煙氣味隨之而來。井下一郎帶頭衝出去,手槍衝著大門,發射出子彈,但迎來的卻是機槍子彈。


    井下一郎再次退入屋內,腦子一片混沌。混沌是因為保持著一絲清醒,這一絲清醒讓井下一郎發懵。因為他知道,八路軍直接攻擊司令部,說明他們要奪下整座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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