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情勢變了。


    張雲廣打著向趙疤瘌報告名義,騎馬返迴縣城,是想告知趙疤瘌,三營已進山,馬大富和他身份已經暴露,讓趙疤瘌趕緊轉移家人。可還沒進城,在城外就遇到趙疤瘌。


    現在家人不能動,不然會引起井下一郎猜疑,被鬼子軟禁,往後更不好施救。趙疤瘌咬著牙,告知鬼子選擇從南山南側大路,向潞河方向運送物資。


    隨後,趙疤瘌讓張雲廣帶兩個兄弟,騎馬返迴馬街據點,去收攏從山林逃迴來的兄弟。這也是幌子,是讓張雲廣趕緊進山報告。


    西邊大路上,全是撤迴,並向南行軍的鬼子二狗子。張雲廣也隻能原路返迴。一小時後,進入黃莊據點。


    被打怕的倉介逃到古路口據點後,沒敢再迴黃莊據點,據點裏仍空空如也。


    張雲廣帶著兩個兄弟,進了山林,又連續放槍。不僅引來山裏民兵,還讓倉介認為,張雲廣也被八路抓了。


    趙鵬舉帶戰士們已走過李莊,栓子和齊國誌也接近李莊。張雲廣騎著馬,這一通追,終於在日落之前,追上栓子和齊國誌。


    聽聞情報,齊國誌第一反應就是,放棄偷襲縣城,集中兵力,趕往南麵大路。


    栓子卻搖頭,非要魚和熊掌都要兼得,由二營和獨立營三連,加上武工隊,突襲縣城,二連向南,配合一連,突襲大路。


    “你這麽做,如果兩邊都打不好,偷襲縣城的目的達不到,還會讓鬼子把物資運往潞河和蒙山,所以必須放棄打縣城,全力去破襲大路!”齊國誌忽地顯露出團參謀長,也是栓子上級的語氣,堅定不容商量。


    栓子也雙眼放光,說道:“攔截鬼子運輸,隻是作戰一個環節,我們就要徹底把安平攪亂,才能策應蒙山和潞河作戰。”


    “伍營長,這很冒險,人心不足蛇吞象。”齊國誌說的很嚴重。


    “參謀長,如果失敗,由我一人負責。”栓子仍倔強。


    “你負不起責任。”齊國誌說。


    “所以,我們都要打贏,讓鬼子感到恐慌。”栓子又懇切地說:“請您相信我。”


    齊國誌無奈,隻好說:“行,我再陪你瘋一迴。”


    淩晨一點,安平縣城西南城牆外,趙鵬舉輕輕打了個哈欠,又砸吧砸吧嘴,仰臉躺在草叢裏。


    一旁陳河看了趙鵬舉一眼,又扭頭看著城頭,但還是按捺不住心裏的想法,說了一句:“趙副營長,聽我指揮,你不服氣?”


    趙鵬舉還真有不服氣。栓子和齊國誌去了南麵,留下趙鵬舉和三連,由陳河指揮,攻擊縣城。陳河是營長,趙鵬舉也隻能聽齊國誌安排,服從陳河指揮。


    所以,趙鵬舉話裏有話的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們獨立營最大的優點,就是除了打仗,從來不多想。”


    “你這話裏帶刺啊。”陳河說道。


    “哪有啊,也不敢啊,都是上級安排。”趙鵬舉越來越陰陽怪氣。


    陳河扭頭,又看著趙鵬舉。


    趙鵬舉依然臉衝著天空,學著說書先生的口氣,但聲音不大:“想當初,我們營長那真是武功蓋世,屢立奇功,仍當著特務連長,但照樣打的鬼子屁滾尿流。”


    這不是話裏有話,而是很直白了。遊擊隊升格為獨立大隊,並成立最初兩個營時,以栓子戰功,那肯定是當仁不讓的營長。但大隊決定,由猛子和陳河分別擔任一營、二營營長,當時戰士就有很多議論,大隊長不是說了嗎,選拔大隊幹部,首先要指揮能力,其次是看是戰功。


    戰功不用說,就栓子那支三八大蓋幹死的鬼子,他說第二,獨立大隊沒人敢說第一。指揮能力,以栓子帶所屬小隊打的仗,那在獨立大隊也首屈一指。可偏偏隻是當特務連長,而沒有當營長。


    對此,李智沒多做解釋,老孟倒是說了,栓子入伍時間不長,年齡小,經驗少,先當特務連長進行鍛煉。老孟是栓子長輩,又剛榮升政委,既然他說了,全大隊幹部戰士也隻好覺得有道理。


    有道理也隻是來自老孟的身份,其實很多戰士仍不理解。這些,陳河自然知道,也曾去找李智和老孟,說自己和栓子相比,有差距,二營營長應該由栓子來擔任。李智迴答了他的請求,但隻有一個字:“滾!”


    事情就這麽定了,但後來,陳河發現,栓子帶特務連,立下的戰功,比另外兩個營還要多。他似乎明白了李智和老孟的苦心,以當時獨立大隊剛成立的情況下,需要一支尖刀連隊,也就是一支能打勝仗的連,來給全大隊樹立榜樣。


    現在栓子也是營長了,仍留在夫子山,但這讓猛子、陳河、張衛華心裏都明白,能讓栓子留在夫子山,是李智和老孟對栓子的肯定,也是對栓子的最大信任。也就說,一團五個營長之中,在團長、政委眼裏,栓子排第一。


    此後也證明,栓子仍一如既往的厲害,現在就連齊國誌也尊重栓子意見。營長牛,副營長那也牛,讓陳河指揮趙鵬舉,趙鵬舉心裏有想法,理所當然。


    “要不,你來指揮?”陳河小聲說。


    “我可不想,現在隻想當好突擊隊長。”趙鵬舉大喇喇地說。


    “行了,都是自己兄弟,分什麽你和我。你要真想,沒二話,由我當突擊隊長。”陳河說。


    “你要這麽說,那——”趙鵬舉嘿嘿笑了笑:“這個突擊隊長,必須我來當。”


    所謂突擊隊,也就是柱子一營的敢死隊,第一波衝鋒。


    對於攻城來說,也有突擊隊,或叫敢死隊,但又不是國軍兄弟那種直接衝鋒的敢死隊。為什麽呢?八路軍缺少攻攻堅裝備,就是把剩下打火藥全部集中起來,也炸不塌城牆。就連攻城的梯子,也沒有準備,想要打衝鋒、攻城頭,那不叫敢死,叫送死。


    怎麽攻城,山人自有妙計。而這個妙計,也有些意外。


    栓子不僅想襲擊縣城,還務必把趙疤瘌家人轉移出城。下午,兩名武工隊隊員跟著抬鬼子傷兵的民工,進入城內。天黑後,城內同誌從小南門出來,與武工隊隊長穀小麥接上了頭。


    穀小麥又帶著城裏同誌,找到趙鵬舉和陳河,商定好,夜裏一點半,開始行動,裏應外合,不僅通過小南門,打進城內,同時把趙疤瘌家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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