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八路不愧是打伏擊的高手,山裏的地形也的確複雜多變。前麵一道二裏長的山穀。兩側土坡,又與土坡兩側的土坡緊緊相連,中間隻隔著一道淺淺的溝。或許是前麵搜索隊行進太快,沒有發現隱蔽在溝裏的八路。


    而中間山穀,兩側地勢山坡平緩,下麵無遮無攔……春藤舉已不再想那麽多,也不管山裏有多少兵力,看到前麵中隊被伏擊,立即手舉指揮刀,命令進攻。


    北麵坡頂上的泥蛋看到了它。


    本來鬼子都效仿春藤舉,腦門上帶著白布條,哪個是山穀裏鬼子最高指揮官,不好辨認。但春藤舉身邊有兩個參謀,還有三個軍曹,都挎著指揮刀。毋庸置疑,中間的那個手舉指揮刀的鬼子,就是此次鬼子最高指揮官。


    泥蛋趴在坡頂,瞄準春藤舉,扣動扳機,在兩百米距離上,擊中春藤舉胸口。春藤舉手中指揮刀先掉落到地上,隨後人也向右倒了下去。


    後麵是倉介中隊。春藤舉倒下,倉介一邊派人救護春藤舉,一邊命令鬼子向前麵八路軍發起攻擊。雖然處於山穀之中,地形不利,但八路軍並沒有足夠地雷,而且也相信山裏兵力空虛,所以倉介還是底氣,能和前麵打伏擊的八路決一雌雄。


    但倉介很快發現自己錯了。不僅前麵山穀有八路,自己所處位置,也有八路,兩側坡頂都有,他們已投擲手榴彈。


    手榴彈如雨一般,落在鬼子頭上,炸的鬼子慌亂一團,尋找著掩護。山穀裏,連塊石頭都沒有,隻有幹渴的小草,遮不住鬼子的一雙臭腳。


    山裏到底有多少八路?聽說過《西遊記》故事的倉介,此時慌了,他腦袋發懵認為山裏的每一棵小草,每一片樹葉,都能搖身一變,成為宰殺他們的八路戰士。


    再這麽打下去,一個都跑不掉。倉介急忙下令撤退。


    但兩側八路軍並不想放過他們,借助手榴彈彈幕,居高臨下,向山穀發起衝鋒,大有一口把兩個中隊都吃掉的架勢。


    栓子還真想把兩個中隊鬼子全部吃掉,可惜的是,獨立營沒有那麽多地雷,連炸藥也不足。不然,肯定請進山的所有鬼子,吃一頓“夏日裏的火鍋”。


    地雷炸藥不足,但彈藥很充足,包括手榴彈。那就使勁甩,一是能消滅更多鬼子,二是為了減少自己傷亡。


    無奈,倉介撤退過快,他所屬中隊鬼子,跑了一半。還有後麵保安四營,幾乎全部原路返迴,跑迴封鎖線。


    其實它們早就做好逃跑準備。聽到前麵地雷爆炸聲,上至營長,下到扛彈藥的新兵,都想撒丫子逃跑。


    鬼子從前麵撤下來,立即一窩蜂,掉頭就跑。


    栓子讓趙鵬舉帶二連、三連去追,又讓二營三連長指揮戰士和民兵,繼續殲滅伏擊圈內殘餘的鬼子,他扛著槍,拉著齊國誌,跑向西邊山穀。


    是讓馬大富等人留在山裏,還是找機會,放他們迴去,栓子還拿不定主意。


    李智說過,讓趙疤瘌和馬大富兩人,繼續在保安團內潛伏著,直到給予安平縣城鬼子最後一擊,也就是最關鍵的時候,讓他倆發揮關鍵作用。


    但李智和老孟都說過,這隻是目標,中間要具體情況,做出具體決斷,因為務必要保證兩位同誌,及其家人的生命安全。


    為搶奪馬家橋糧食,張雲廣的保安連,向鬼子開了槍,幹死三十多頭鬼子。雖然栓子也知道,張雲廣的保安二連團結一致,但時間長了,沒有不透風的牆。張雲廣暴露,即便馬大富沒有暴露,也會跟著承擔責任,受到鬼子處罰。


    而且,極可能因為張雲廣的暴露,會連帶趙疤瘌和馬大富一起暴露。


    為了趙疤瘌、馬大富等人安全,栓子也早有心思,讓他們進山。


    但如果趙疤瘌還想迴去,那就宜早不宜遲,現在就找機會,讓他們離開山林,重返封鎖線。以免引起鬼子懷疑,讓馬大富失去信任。一旦失去信任,那還不如讓馬大富帶著兄弟們留下來,不再迴去,繼續麵臨隨時都有的風險。


    情勢緊急,栓子先向齊國誌報告馬大富和張雲廣的身份。


    齊國誌仍不知道這些情況,但他並不埋怨栓子。作為團參謀長,齊國誌懂得紀律,這也是保證潛伏同誌的安全需要。


    但問題的確有些棘手。


    如果可能,齊國誌還是想,讓馬大富等人返迴封鎖線。這等於在敵人內部,繼續存放著一顆定時炸彈。而且,他們在敵人內部,又是團長、營長,關鍵時候,還能提供關鍵情報。


    就比如前天夜裏,馬大富派人送出的情報,讓栓子得以提前派出一連和四連,去破襲南麵兩條大路。如果真能阻斷鬼子第十七師團和騎兵旅團後勤補給,如此大的功勞,首先要要表彰的就是趙疤瘌、馬大富和張雲廣等人。


    但問題是,這些同誌已經麵臨暴露風險。而且,還要在戰士和民兵不知情的前提下,放馬大富、張雲廣等人離開。如果都知道兩人身份,暴露機會會更大,他們處境也將更為兇險。


    齊國誌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栓子,眼神裏帶著信任,仿佛在說,決定由你來做,我會支持你。


    栓子也沒立即做出決斷,而是跑下山穀。


    兩邊已經融為一體。當聽到後麵地雷爆炸聲響起時,不用馬大富和張雲廣說什麽,兄弟們都高高舉起槍,幾乎一起大喊:“不要打了,我們是自己人——”


    而後麵兄弟更是積極,掉過頭來,對著身後鬼子,猛烈摟火。有的還撲上去,用刺刀和鬼子纏鬥在一起。和保安三營一起衝出地雷陣的十幾個鬼子,猝不及防,紛紛倒下。


    山上民兵已接到栓子命令,讓他們不要對保安團開槍,隻打後麵鬼子。


    手下兄弟早就想進山當八路,而馬大富更為迫切。既然到了這份上,馬大富帶頭扔掉了頭上的帽子,激動的心,讓他恨不得張開雙臂,去擁抱從山坡上衝下的民兵。


    扭頭,又看到栓子,馬大富大聲喊道:“伍營長,春藤舉就在後麵,別放跑了它!”


    得,馬大富已經把身份暴露了。栓子側過身子,舉手捂住眼,低聲對齊國誌說:“這家夥都當營長了,還這麽不矜持。”


    但馬大富就莽撞人,若不是趙疤瘌和張雲廣陪著他,他早就翻過封鎖溝,跑進山林。


    現在隻能留下馬大富等人。齊國誌對栓子說:“就這樣吧,現在級別最高,團長政委要批評,至少能替你扛一半。”


    “真的?”栓子瞪大眼睛。


    齊國誌笑道:“可不是真的,誰讓你把情況都告訴我了?”


    栓子咬牙說道:“那既然這樣,咱們接著往東打,把封鎖線攪合個稀巴爛,如果有機會,咱們接著打縣城。”


    “什麽?”齊國誌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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