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營幾乎悉數出動,山裏空虛,可以趁機進山偷襲,以解心中悶氣,但春藤舉思考再三,最終還是沒有下達命令。


    以栓子的狡猾,不會沒有準備,若貿然進山,即便燒幾個村子,也不能解決問題之根本。而且,大概率也撈不到什麽好處。


    所以春藤舉命令,按兵不動,嚴加防範獨立營。尤其馬家橋,他專門給渡邊打電話,讓他提高警惕。


    渡邊很反感繼續守在馬家橋,這些糧食,已和安平毫無關係,也和三十二師團毫無關係。


    對此,春藤舉也很無奈。畢竟他已接到師團命令,要保護好這些糧食。也畢竟,他大概了解大本營意圖。


    這些糧食是為汪偽的華中偽軍,也就是和平救國軍,向北進駐而準備。鬼子把該征的都征了,汪偽軍再來,隻能掏錢來買。這些偽軍,當了狗,還要自備狗糧,卻選錯了地方,非要來安平。


    當然,其中肯定有原因。馬大炮急於出手,價格低,糧食又多,負責采購的糧商唯利是圖,又不知道安平深淺,給馬大炮付了一半的錢。


    春藤舉催促過,第十七師團迴複說,已和救國軍聯係,再過七天,就會派人來運糧。


    還要七天?這對春藤舉來說,有些漫長。他希望糧食盡快運走,不管是給誰,隻要不留給獨立營就行。


    但除了獨立營,也沒誰打這批糧食的主意。


    劫了糧食,幹掉上百個鬼子,還燒了二十輛汽車,春藤舉仍無動於衷,仿佛和他毫無關係,而且,他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把渡邊調往馬家橋,像狗一樣,看著糧食。這讓栓子、趙鵬舉犯難了。


    齊國誌也在想辦法,並給李智和老孟寫了一封信,請求團裏予以支援。通信員剛把信帶走,團部派人送來情報,齊國誌隻能歎息一聲。


    鬼子也在征糧,征不到,就到處搶。團裏四個營仍撒出去,伏擊搶糧的鬼子。鬼子被打急了,井出鐵藏調集兩個聯隊兵力,即將對蒙山展開掃蕩。一團已進入反掃蕩戰鬥準備,並同時命令齊國誌,繼續留在獨立營,協助做好戰鬥準備。


    李智和老孟擔心,井出鐵藏反手一掌,轉而撲向夫子山。


    如此之下,想要奪取那一百五十萬斤糧食,不僅需要獨立營繼續獨自戰鬥,還難上加難。


    接到情報,齊國誌去找栓子和趙鵬舉。


    這幾天,四個連都已出擊,派出各排輪流出山,伏擊兆城、九山和南水的二狗子和漢奸地主,不斷運迴糧食。營部主要在李莊、陳莊和劉家山莊一帶活動,繳獲的銀元,也跟隨營部,暫時搬到陳莊。運迴來的糧食則分開來,藏在小黑山、劉家山,還有陳莊。


    栓子和趙鵬舉去了孟莊東麵坡頂,去觀察敵情。兩人一直想著,怎麽偷襲馬家橋,又怎樣把糧食運進山裏。百思不得其解,栓子也就拉著趙鵬舉,去封鎖線附近坡頂,邊看著敵人,邊想辦法。


    陽光依然熾烈,山林已出現幹旱跡象。毒辣辣的太陽,曬的禾苗卷起了葉,曬的小樹低下了頭,曬的山穀裏的泥土,出現了皸裂。


    一叢耷拉著腦袋的小樹後麵,栓子舉著望遠鏡,看著封鎖線,眉頭擰在了一起。從這裏越過封鎖線,向東十五裏,就是馬家橋。


    而陽光之下,隻有炮樓頂上的鬼子二狗子,扛著槍,懶洋洋走過來,又走過去。東側大路上不見人影,隻有迷離的似乎在升騰的空氣,栓子知道,那是一股一股的熱浪。


    栓子恨不得,集中所有炸藥,把眼前的炮樓轟平,然後開出一條大道,直通馬家橋,把糧食運迴來。


    趙鵬舉站在栓子身後,嘴裏嚼著一根草葉。青澀的味道中,沒了小草的清香。趙鵬舉吐出草葉,對栓子說:“實在不行,我帶一連偷襲過去,放火燒了它!”


    這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栓子才打算這麽做。根據情報,第三十二師團命令春藤舉,務必要保住這一百五十萬斤糧食。


    隻要有機會幹鬼子,就一定幹,隻要有機會讓鬼子不高興,那也要幹到底。總之一句話,就是不能讓鬼子舒服。


    但眼下,還沒到那一步,栓子仍想把糧食運進山裏來。


    齊國誌來了,小心爬上坡頂,站在栓子旁邊,小聲問:“鬼子有什麽動靜?”


    栓子搖頭:“還和以前一樣,躲在據點裏不出來。”


    齊國誌歎口氣,說了剛收到的情報。


    “鬼子去蒙山掃蕩?”趙鵬舉似笑非笑,抬頭看著齊國誌。


    按理說,獨立營剛搶了二十萬斤糧食,炸了二十輛鬼子汽車,鬼子應該來夫子山才是。


    齊國誌說:“鬼子被獨立營打怕了,不敢來了。”


    栓子放下望遠鏡,轉過身來,坐在樹叢下,低聲說:“聽說,外麵的二狗子們在傳著兩句話,叫寧去鬼門關,不去夫子山。”


    “切——”趙鵬舉揮了一下,說:“那幫二狗子又沒怎麽來過,咱主要幹死的是鬼子。”


    “那幫混蛋,就是吃軟怕硬。”齊國誌又歎口氣,說:“本想讓團裏支援,現在隻能靠咱們了,這更難了。”


    趙鵬舉癟癟嘴,衝齊國誌說道:“你這參謀長當的,淨帶來壞消息。”


    “我也不想啊,鬼子也好像餓瘋了,到處搶糧。”齊國誌說。


    “那馬家橋的糧食,怎麽還不運走?”趙鵬舉問。趙鵬舉一直有個想法,一百五十萬斤糧食,鬼子二狗子一次運不完,就打它伏擊,讓它們不敢再運。隻要糧食留在馬家橋,就有辦法,給搶出來。


    齊國誌迴答:“聽說是鐵路屢屢遭到破壞,鬼子運力緊張,很多糧食都積壓在火車站倉庫,鬼子擔心八路軍和新四軍發起偷襲,燒了那些糧食。”


    “這些糧食不是給汪偽漢奸部隊嗎?”栓子問。


    齊國誌迴答:“是給它們,但要經過隴海鐵路,向西走,提供給三百裏之外的偽軍。”


    “他娘的!”栓子狠狠罵了一句。


    這邊打的熱鬧,但越來越多的國軍偷襲鬼子,有的是無奈,比如龐炳勳、孫殿英,但有的是見風使舵,保存自己實力,比如石友三。尤其這個石友三,原屬西北軍,背叛馮玉祥,投靠老蔣,日本人來了,又脫離老蔣,投靠鬼子,被稱為“倒戈將軍”。


    “不管那些狗雜碎了,還是想想咱們怎麽幹。”向來聞名的齊國誌,此時也罵了髒話。


    栓子靠在小樹上,抿抿嘴,眨眨眼,又撓了撓頭。忽然,栓子問齊國誌:“你是說,鬼子掃蕩蒙山的兵力有兩個聯隊?”


    “對,第210和第212聯隊。”齊國誌迴答完,又看著栓子:“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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