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舉對齊國誌沒有了芥蒂,私底下,還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情況也發生了變化。原來苦思冥想,怎麽進城搶馬大炮財產,又怎麽運出來,現在馬大炮卻主動幫忙,像螞蟻搬家一樣,悄悄運出了城。


    栓子“表揚”馬大炮,這王八蛋,很懂老子們心思啊,提出表揚一次!同時調整計劃,讓趙鵬舉、趙大富與齊國誌一組,等馬大炮把家底全部運出城外,立即趕往柳行,連同馬大炮手下的保安連,全部吃掉。


    中午,趙鵬舉和齊國誌化裝成買筐的百姓,來到柳行,進行偵察。


    這項任務,本由偵察排來完成。但齊國誌徹底放下自我,把自己當成普通一兵,必須跟著來偵察,還給趙鵬舉立下“軍令狀”:如出現問題,就向團長、政委自請處分,並留在獨立營當兵。


    “栓子打死那麽多鬼子,才當上營長,你當上參謀長容易嗎?何苦呢。”趙鵬舉衝齊國誌一通嬉笑。


    齊國誌解釋說:“伍營長年輕,當兵時間短,按當兵時間算,現在當上營長,比我進步快好幾倍。所以,我也要努力,要從普通一兵做起。”


    “我發現你們讀過書的人,都有一股子倔脾氣。好吧,你努力,加油努力,但是,到了柳行,你必須看我的眼色,千萬別漏了餡。”趙鵬舉答應了齊國誌請求,但也不忘再次叮囑。


    若是齊國誌剛來,趙鵬舉會毫不猶豫拒絕,他是副營長,指揮不了團參謀長。


    一個月的接觸,彼此更加熟悉了,趙鵬舉也了解齊國誌真實想法。既然真心實意,想學習獨立營打法,趙鵬舉也不想有任何保留,並決定親自陪著齊國誌,一起去柳行偵察。


    兩人穿著補丁汗衫,臉上還故意手抓黃泥,在臉上使勁搓過,再耷拉著眼皮,不僅一身窮酸,還一臉苦相。


    筐子很多,大小都有,大的馱在馬背上,能裝兩百斤糧食,小的是家裏用的饅頭筐。


    兩人準備買肩挑的筐子,不大不小,能裝五十斤。這樣的筐子需要買上一對。


    賣筐子的不是本村人,而馬大炮手下。附近百姓早已知道,所以趙鵬舉和齊國誌裝的唯唯諾諾,手腳無處安放的拘謹。


    “這位大哥,請抽煙。”趙鵬舉掏出了煙。


    賣筐的兩個家夥是穿著便裝的二狗子,一身幹淨黑色衣衫,頭戴涼帽,看著趙鵬舉手裏拿著的劣質香煙,臉上露出不屑,壓根沒理會。


    趙鵬舉裝作卑微地笑笑,又小心把煙插進煙盒,小心問:“老總,這樣的筐子多少錢?”


    筐子不值多少錢,隻有大量往外賣,才能賺錢。看著就兩個人,既沒趕車,也沒拉車,屬於零散客戶,兩個家夥更不耐煩,也獅子大開口:“一個筐子兩塊。”


    “兩塊?”趙鵬舉瞪大雙眼,又伸手摸摸口袋,說:“老總,不是五毛一個嗎?”


    “嫌貴?滾!”二狗子罵道。


    “怎麽罵人呢?”趙鵬舉臉上露出苦楚,要哭的樣子:“俺們走就行了。”


    齊國誌也裝作害怕,拉拉趙鵬舉胳膊,示意趕緊走。


    “去北麵看看。”趙鵬舉說。


    “嗯嗯。”齊國誌裝作傻傻地點頭。


    走了幾步,趙鵬舉又埋怨說:“告訴你別來,非要來,多走這麽多路。”


    “嗯嗯,”齊國誌又傻傻地點頭。


    兩人向北走去,北麵不遠,是柳行據點。


    身後兩個二狗子坐在椅子上,各自掏出哈德門香煙,翹起二郎腿,悠閑地點上,衝趙鵬舉和齊國誌背影罵道:“窮鬼,還想從老子手裏買筐子。”


    趙鵬舉、齊國誌二人,邊走邊觀察著據點,還裝作不舍得,迴頭看一眼路邊擺著的筐子。


    兩人其實是再次看向城頭方向。到時,趙鵬舉、齊國誌兩人,會帶五十六名戰士,化裝成出城巡邏的鬼子,來偷襲據點。


    因為有樹木擋著,在這個方向,城樓上的鬼子基本看不到。


    又仔細看過據點,兩人磨磨蹭蹭走向北邊,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到天黑,又去偵察棗行。


    馬大炮要走了,下午向春藤舉辭行。


    司令部內,春藤舉坐在椅子上,指揮刀立在雙腿之間,雙手扶著刀柄,臉上露著木然,說:“馬桑,你的離開,是安平縣的損失,我地,舍不得。”


    “卑職感謝太君!”馬大炮深深鞠躬。


    他真要感謝春藤舉。如果春藤舉不同意,馬大炮辭不掉保安團長職務,也就無法去省城。


    隻是馬大炮還不知道,春藤舉是在欲擒故縱。放馬大炮走,再讓第211聯隊半路攔截。雖有路條,也可以檢查車上物品。


    馬大炮車上肯定有錢,而且有很多很多的金銀,僅此一項,第211聯隊就可以查扣馬大炮,詢問是不是私通八路不管有沒有路條。


    而且,春藤舉已讓井下一郎和尹子林,拉攏馬大炮心腹排長,讓他偷偷在車廂內放上兩箱藥品。箱子內還有一封給八路的信,上麵標明價格,以造成馬大炮給八路軍走私藥品的罪證。


    這是死罪,說明馬大炮良心大大的壞了。以此弄死馬大炮,說也說不出什麽,包括安平縣的漢奸們。


    估計他們也相信,為了錢財,馬大炮能幹的出這種事來。因為馬大炮就是典型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但這次,馬大炮為了活命,也豁出去了。地租已在征收中,百姓交上來的糧食,都堆在馬家橋。


    因為離開安平,要征得春藤舉同意,馬大炮咬牙切齒,捶胸頓足,交給春騰舉五十萬斤糧食。


    但馬大炮仍然不知道,即便如此,仍攔不住春騰舉決心要他的狗命。


    不是春藤舉貪得無厭,他這麽做,完全符合作為侵略者的心理。正如小林龜山以前在日記中寫到:


    每每看到城裏城外衣著破爛之人,我總有一種感覺,他們隻是低等的生物,像我看到的牛馬一樣……


    老百姓在鬼子眼裏,就是一群牛馬,而從它們心裏,更看不起漢奸二狗子,有的牛馬還有骨氣,漢奸二狗子一點都沒有。


    既然這麽看不上漢奸二狗子,馬大炮卻又搜刮那麽多財富,還想著躲到一邊,偷偷享福,這不是和鬼子搶食吃?


    何況,在安平死了那麽多鬼子,好處似乎都留給馬大炮一個人了,包括馬二炮家產,也被馬大炮獨吞。


    春藤舉越想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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