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要落山了,麥倉俊三郎舉起望遠鏡,看著北麵山林。金色陽光照在他身上,蓋住了少將軍銜的光環。


    一次試探性進攻,成了一邊倒戰鬥。鈴木良平隻報告皇軍和保安軍傷亡情況,卻沒說打死多少八路。麥倉俊三郎知道,他一個八路都沒打死。


    麥倉俊三郎打了鈴木良平耳光,卻又痛罵田中信男混蛋。他認為,手下大隊長無能,責任全在田中信男身上。


    他並不確定山裏是不是八路主力,即便迫擊炮加十餘挺輕機槍,也可能是八路障眼法。現在擺在他麵前有兩個選擇,立即向山林發起進攻,或者等到明天,再掃蕩山林。


    麥倉俊三郎傾向於明天再發起攻擊。山裏八路連續動作告訴他,八路不會輕易撤退山林,就是在吸引皇軍發起攻擊,而且已經布置好陷阱。天馬上黑了,若貿然進山,正中八路下懷。


    而麥倉俊三郎也在等待情報。一是蒙山方麵的情報,如果發現那邊主力部隊已有轉移跡象,很顯然,是來了夫子山。


    二是夫子山周圍搜索情況,目前拉網式搜索還在進行中,他很希望能發現八路主力部隊。他仍堅持認為,山裏八路不過是小股部隊,目的是吸引皇軍進山,等把皇軍拖疲憊,再進行反擊。


    麥倉俊三郎下令,攻擊部隊撤出山林,就地宿營,等到明日再進山搜索。他沒有迴安平縣城,從現在起,他主動給自己降職,成為聯隊長。其實他非常熱衷於領兵打仗,最好親臨前線,指揮士兵發起衝鋒。


    夜幕降臨,鬼子二狗子開始安營紮寨,他們沿著原來沿著四個據點方向,搭建帳篷。


    有些二狗子後悔了,不該先放火焚燒房屋。現在村裏焦糊一片,想住都住不進去,隻能在住在野外。


    麥倉俊三郎住進胡集村北麵帳篷裏。旁邊是胡集據點廢墟,站在這裏,可以看到北麵山林。


    對此,春藤舉極力反對。


    不僅麥倉俊三郎在,他的黑色轎車在,目標太明顯。雖然處在皇軍帳篷後麵,看似前麵有屏障保護,但因為要封鎖山裏八路,皇軍和保安團分布在橫向十二裏寬度上,兵力過於分散,萬一八路集中兵力進行偷襲,恐怕兩側兵力增援不及時。


    甚至,八路還可以從西側繞到背後,進行偷襲。如此,難以保證安全。


    把麥倉俊三郎置於危險之中,不符合陸軍部習慣。以陸軍部傳統,指揮官應該處於安全位置,不然指揮官負傷,或者戰死,不能再繼續指揮,整個部隊都無法控製。


    春藤舉勸說麥倉俊三郎返迴安平縣城,或者住進據點,再派重兵護衛。


    麥倉俊三郎哈哈笑道:“春藤君,如果八路能來偷襲,即便我玉碎,作為步兵團團長,也和第211聯隊玉碎的士兵同在。”


    春藤舉沒明白麥倉俊三郎意思,還想再說什麽,麥倉俊三郎變了臉,罵了八嘎和愚蠢。


    隨行步兵團參謀小聲對春藤舉說:“將軍意思說,如果能以將軍做誘餌,把八路引過來,豈不省事很多?”


    “啊?”春藤舉抬頭看著麥倉俊三郎:“將軍,這樣也太危險,我承擔不了這個責任,您可以把車留在這裏,等天黑後轉移出去。”


    麥倉俊三郎就是這麽想的,讚許地看著春藤舉:“很好,中左先生,按你的意思做,請君入甕。”


    春藤舉慌忙點頭,說了一聲哈依,又表示自己可以留在帳篷內,如果八路來偷襲,立即指揮皇軍消滅他們。


    “你不怕八路迫擊炮?”麥倉俊三郎問道。


    春藤舉微笑著迴到:“不怕,今天見識了八路軍炮手,準星太差,他們若要用炮偷襲,住在帳篷裏反倒安全。”


    “很好,春藤君,你非常優秀!”麥倉俊三郎表揚道。


    春藤舉對麥倉俊三郎此舉也非常滿意。夫子山八路不是被稱為山裏的精靈,沒有他們不敢幹的嗎?他們發現將軍的轎車,肯定不會無動於衷。這招以毒攻毒,請君入甕戰術,說不定還真能奏效,給山裏八路一個下馬威。


    等天黑後,春藤舉按麥倉俊三郎意思,增調鈴木良平兩個中隊鬼子和機槍小隊,並由鈴木良平埋伏在兩側,同時向前增派出警戒哨。


    麥倉俊三郎還沒走,還站在帳篷外,向北眺望。夜色下的山林,隻剩下黑乎乎影子。麥倉俊三郎心裏也泛起暗影。搜索隊已陸續發迴報告,周邊沒有發現八路,包括不遠處的南山。


    難道山裏果真是八路主力,還要在山裏與皇軍一決雌雄?麥倉俊三郎帶著疑問,走進帳篷。


    參謀送來師團長木村兵太郎電報,語氣不太好,提醒麥倉俊三郎他麵對的不是國軍,也不是其他八路軍,而是夫子山裏的八路軍,同時告誡麥倉俊三郎,臨陣換將是大忌。


    麥倉俊三郎認為是田中信男告了他的狀。那個混蛋,跑迴去的速度遠比來時速度快太多了。


    他冤枉了田中信男。田中信男還沒返迴聯隊司令部,而是去了薛城,找老友喝酒。無官一身輕,他終於有了閑暇時光。可他又擔心聯隊遭受重大損失,心神不寧。


    心裏有事,酒也喝不痛快。借著酒勁,他開始大罵麥倉俊三郎,當上步兵團長也是莽夫。


    老友勸他,不要灰心,或許麥倉俊三郎真能蕩平夫子山。


    那倒是好事,田中信男心裏也非常期待。又喝三杯酒,田中信男去兵站睡覺。


    晚上八點,麥倉俊三郎帶著參謀和電台,悄悄轉移到東南方向聯隊指揮所。這裏更隱蔽,也修築了防炮工事。工事內,給麥倉俊三郎鋪好了行軍床。


    麥倉俊三郎坐在工事內,一臉輕鬆,還讓參謀給他倒上葡萄酒。他並不在乎木村兵太郎對他看法,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隻是在想接下來的戰鬥。


    井下一郎找來的向導都已到位,明天六點開始進山搜索,但山裏到底有多少八路,仍不可得知。派進山裏的斥候,隻迴來一半,有的沒有任何發現,有的隻發現有零星八路,有的報告發現八路最多兩個連——最多兩個連兵力,是斥候發現的最多人數。


    動用一個聯隊所屬兩個大隊,還有保安旅所屬兩個團,如此兵力,何況作為少將步兵團長,又親自指揮,即便消滅八路軍兩個連,也似乎勝之不武,沒有光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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