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富打仗聰明,嘴皮子利索,也認識不少字,是難得的好排長,按老孟所說,當特務連指導員也非常合適。但趙鵬舉作戰勇敢,是第二個張大年,但腦子要靈活很多,還當著副連長。


    就兩人性格來說,趙大富過於活潑,有時還沒個正形,和肉搏時專踢鬼子褲襠一樣,所以趙鵬舉也更適合當主官。不過,如果讓趙鵬舉當指導員,趙大富可以當副隊長。


    可李智又覺得,排長裏麵必須有一個能頂得上去的排長,泥蛋和馬義都行,但要讓他們獨擋一麵,單獨執行重大任務,還是叫人略微不放心。


    老孟覺得李智說的對。那就先這樣吧,幹部本就奇缺,石頭犧牲後,特務連機槍排排長還沒著落,不能先補充連隊幹部。


    趙鵬舉還在病床上躺在。四天了,他躺夠了。他怎麽可能是躺的住的人呢?從小就在山林裏跑,鬼子來了,跑的更歡實。上次負傷住院,躺了二十多天,就差點要了他的半條命,比子彈打在身上還難受。


    避開方瑩和其他衛生員,趙鵬舉偷偷下床。有時他也不得不下床,比如拉屎撒尿。山洞裏非常暖和,但也有一個問題,就是無法在山洞內大小便。重病號的問題,由衛生員提來木桶,幫著解決,留下氣味半天才能散去。輕傷員不能再如此,小心走出山洞,在茅房裏解決。


    趙鵬舉是上茅房最多的人,一天去了七八次。這引起了方瑩的注意,仔細觀察過,趙鵬舉沒喝多少水,也不是拉肚子。問他怎麽迴事,趙鵬舉無病呻吟,就說自己想尿尿。


    難道下麵有了炎症?方瑩想給趙鵬舉檢查。趙鵬舉慌了,捂著褲子,說了實話,其實不是想上廁所,就是想走走。


    “都副連長了,自己的事自己處理。”方瑩沒再多說,轉身走了。


    趙鵬舉鬧個大紅臉,躺在病床上老實了一天。也就老實一天,又找到機會就亂轉悠,還唆使腿腳利索的傷員去大隊炊事班偷酒,幾個人湊在一起,小口滋潤著。。。。


    在山裏風吹肉曬,練就了一副好身體,也練就了皮糙肉厚。又過一周,趙鵬舉傷口長的嚴實,再也躺不下去,纏著方瑩要迴連隊。


    幹部住進醫院,受醫護人員管理,也就成了兵。而成為兵的幹部,卻比一直是兵的兵還難管。趙鵬舉就是這號人物,方瑩巴不得他趕緊滾蛋:“今天晚上看完演出,明早你就迴連隊。”


    為慰問傷病員,宣傳隊編排了新節目,並定於今天晚上,在山洞內表演,主要是革命歌曲和戲曲演唱。前段時間,宣傳隊去了蒙山交流學習,因為鬼子大掃蕩,又耽擱一段時間。現在他們迴到夫子山,第一次演出就選擇在山洞病房。


    和栓子不一樣,趙鵬舉喜歡看戲,而且還是戲迷。他留下來,專門等著。


    宣傳隊長王成金是老趙的徒弟。之前跑南走北,風餐露宿卻又受盡欺負,老趙不願再唱戲,去了炊事班當班長,戲班經過調整和補充,成立宣傳隊,王成金當了隊長。


    保安總隊新編四師一團忽然進駐劉家山莊,曾和獨立大隊一起打過鬼子。為了慶賀,團長江振山請來戲班唱戲,看上王成金棋子,非要霸占納為小妾。老趙等人深惡痛絕,斷然拒絕。


    江振山扣留戲班,幸而李智設計,讓趙疤瘌突襲劉家山,擊潰江振山部,當時特務連“趁火打劫”,撿拾武器後撤退時救下戲班,並帶迴小黑山,所以老趙和王成金都對特務連感激不盡。


    看過演出,趙鵬舉意猶未盡,興奮地睡不著。他起身打背包,要迴連隊。方瑩攔不住,也不想攔,隨他而去。


    走出洞門,爬上山坡,看到戲班正圍坐在篝火旁編排新曲目。趙鵬舉走過去,和王成金打招唿。一個感謝救命之恩,一個喜歡戲曲,兩人關係很好。


    王成金拉趙鵬舉坐下,還拿出珍藏的酒,虛心詢問有什麽建議。趙鵬舉開始有些扭捏,後來索性大膽的和隊員們一起探討。為了搜集素材,王成金還讓趙鵬舉介紹特務連在這次大掃蕩的戰鬥。


    喝了酒,趙鵬舉也想起傷心事,說著說著,流下來眼淚:“鬼子比秋天的螞蚱還多,一片接著一片,我們戰士沒地方可躲——”


    王成金也恨得咬牙切齒:“這群王八蛋就是畜生,我們在支隊就聽說,把犧牲戰士吊在樹上。”


    “這個倒沒有——”趙鵬舉擦了擦眼角。


    王成金很驚訝:“沒有?不可能,趙文斌政委親口給我們說的,還叮囑我們,要把對敵人的恨和對戰士的愛都要融入到骨髓。”


    趙鵬舉也非常驚訝。他真沒聽說過鬼子還把犧牲戰士掛在樹上,不僅他沒聽說,栓子也沒聽說,不然——趙鵬舉忽然明白了,估計是李智和老孟封鎖了消息。


    趙正文不會說假話,故意讓宣傳隊恨鬼子。鬼子已經不用故意來恨,它們做的壞事太多,喪盡天良。


    王成金也不會說假話,他原本就是實在人,以前隻知道唱戲,現在更不會把趙政委搬出來撒謊。


    該死的鬼子!


    迴到小南山連隊時,栓子剛燙過腳,準備上床睡覺。新兵訓練已經七天,栓子和趙大富和新兵同吃同訓練,還要做示範、糾正新兵動作,比新兵還辛苦。


    抬頭看見趙鵬舉,栓子笑著問:“好利索了?”


    “嗯。”趙鵬舉把背包甩到栓子床上,一聲不吭。


    “這情緒不對啊。”栓子湊到趙鵬舉身邊,仍笑著說:“誰惹你生氣了?”


    “還能有誰?”趙鵬舉氣唿唿地說。


    “方瑩?”栓子問。


    “你扯哪去了,是鬼子!”趙鵬舉說著,握緊了拳頭。


    可能剛迴到連隊,看到戰士們陌生麵孔,又想起犧牲戰友了——栓子這麽想著,拍了拍趙鵬舉肩膀:“別難過了,以後多殺鬼子吧。”


    “肯定要多殺鬼子,隻要咱們活著。”趙鵬舉咬了咬牙,扭頭看著栓子:“你知道嗎,鬼子——”


    趙鵬舉揮了揮拳頭,說不下去了。


    栓子愣了,問:“鬼子怎麽了?”


    趙鵬舉緩了兩口氣,才說:“鬼子撤退的時候,把咱們犧牲的兄弟吊在了樹上。”


    “什麽?”栓子立即瞪起眼睛:“我怎麽沒聽說?”


    趙鵬舉說:“估計是大隊長不讓說,但肯定是真的,趙政委給宣傳隊講過。”


    栓子下床,穿上鞋子,想去找顧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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