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炮又苦苦哀求,把價格漲到六十根金條。


    後麵李智小聲說:“副處長,六十根小黃魚(金條),不少了,要不咱們答應他?”


    趙鵬舉也說:“是啊,副處長,咱們這半拉月就在外麵晃蕩,連酒都沒得喝,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兩人說話故意變著口音,馬二炮沒聽出來。老孟也一直用外地口音,但不能就這容易答應,不然會引起馬二炮懷疑:“糊塗!他們敢走私就不怕死,到時去搬救兵,咱們命都搭上了。”


    “不會,絕對不會,我留在這兒還不行?”馬二炮嚇的快哭了。


    “是啊,有他在——你叫什麽名字?”李智問道。


    馬二炮如實說了。


    “馬大炮,這名字聽到過——算了,還是帶走吧,別逮不住狐狸,再惹一身騷。”說著,老孟揮手示意,把馬二炮帶走。


    馬二炮嚇的兩腿發軟,苦苦哀求:“副處長,隻要您繞過我們,我們就是您手下的狗——”


    “嗯?”老孟低頭看看馬二炮:“有意思,好,那就看你哥倆心誠不誠了,李隊長、石頭,你們倆先騎馬迴徐州,如果明天我們還沒迴去,也沒給你們打電話,就說他們私通八路。”


    李智和石頭答應一聲,向山穀外走去。


    老孟又低頭看著馬二炮:“好了,你可以派人迴去了,騎馬,要快,告訴你大哥,別耍花招,不然別怪兄弟翻臉,要了你全家人的命。”


    馬二炮哪還敢,叫來兩個心腹,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馬大炮趕緊送六十根金條。


    倆心腹立即快馬加鞭,趕迴安平縣城。城門已經關閉,城上有鬼子,守門偽軍不敢擅自開門,隻好打電話給馬大炮。馬大炮眼皮正跳的厲害,覺得今晚一定有事發生。不曾想,真發生了大事。


    趕往西城門,把人接到家中,仔細問過,馬大炮立即火了:“放屁,肯定是八路軍遊擊隊!”


    說著,就要集合隊伍,準備打過去,把這些人全都抓起來槍斃。


    “不行,老大,他們已經防著咱們了,派人先迴了徐州,還說明天沒他們消息,就說咱私通八路。”


    “是啊,老大,我看他們真不是遊擊隊,那個副處長給看了證件,還有人喊他李副處長。”


    看來是碰上高手了,和他一樣,為了錢敢舍命,卻又想好了報仇後路——馬大炮還是半信半疑,他們怎麽會跑這麽老遠,在半道裏攔截,還是天黑之後?夜裏是八路軍遊擊隊天下,他們就不害怕?馬大炮急匆匆派人去請尹子林。


    尹子林正在怡紅院聽戲。為了和鬼子漢奸打成一片,他也隻能同流合汙,去那胭脂俗粉又烏煙瘴氣的地方,不然會引起他們懷疑:不去那麽好的地方玩耍,怎麽能是漢奸呢?但他從不在那裏過夜。


    尹子林大概猜到遊擊隊已經得手,來到馬大炮家,裝作很掃興:“怎麽了?”


    “兄弟,幫我打聽個事。”馬大炮小聲說,有一夥子人攔住運桐油的車,說他們是徐州警備司令部的人,煩勞請尹子林打電話問問,確定那夥子人是不是真的。


    “不用打了,警備司令部已經派人下來了。”尹子林迴答說。


    “什麽?”馬大炮慌了。


    尹子林又低聲解釋說,好幾天了,旅團司令部發來通知,派人進行明察暗訪,檢查走私軍火,目的是防止武器落入八路軍手中,並要求皇軍密切配合。


    “哎呀,我的兄弟,你怎麽不早說!”馬大炮慌了,擺著雙手,六神無主。


    “少佐沒放在心上,我也就沒多說,不是,馬哥, 你——”尹子林裝作猛然吃驚,呆呆地看著馬大炮:“你不是運送桐油嗎?”


    馬大炮瞥了尹子林一眼,心想你傻啊,那幫鬼子壓低價格,七車桐油也頂多掙兩百個大洋,如果正常運送桐油,老子能有那麽大方,一半都給了你!


    “你早說啊。”尹子林反過來埋怨馬大炮:“這事可跟我沒關係,我是真不知道,你還是趕緊想辦法,這事還不能讓少佐知曉,不然,就是徐州那邊饒了你,少佐也不會放過你。”


    你小子倒撇的幹淨……馬大炮恨不得罵尹子林,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尹子林確實什麽也不知道,而且即便事情敗露,小林龜山會保他尹子林平安無事。


    歎口氣,馬大炮臉上露出不舍:“他們要六十根金條。”


    六十根金條?李智他們也夠狠,誰不知道他們一家人進錢容易,出錢難,六十根金條簡直是要馬大炮的命。尹子林卻跺腳說道:“都什麽時候了,別說六十根,就是一百根,也趕緊給,萬一捅出去,哥哥您命都沒了,再多錢有屁用!”


    別說六十根,就是兩百根,馬大炮也能拿得出來,隻是不舍得。想想項上人頭,馬大炮咬牙跺腳,從密室取出來,交給心腹,讓兩人快馬加鞭,趕緊迴去,讓警備司令部趕緊放人,畢竟桐油是給皇軍的,丟了是要挨罰的。


    心腹走後,馬大炮仍惶恐不安,擔心那幫家夥收了錢,翻臉不認人,再把這事抖摟出來。尹子林搖頭,放心,不會,除非他們不想要這六十根金條。他還告訴馬大炮,此後這事爛肚子裏,不要問,也不要打聽,裝作什麽沒發生。


    隻要這關平安度過,馬大炮肯定不會亂打聽,不然熄滅的火還會重新燒起來,到那時不僅要傾家蕩產,腦袋還要搬家。


    早上心腹迴來,告訴馬大炮,那幫人收了金條,放了二哥,留下一輛馬車,拉走了槍彈,說這批槍就是禍害,萬一落到八路手中,東窗事發,他們和咱們都逃不掉幹係。他們還警告說,此事不準再提,否則咱們死的會比他們慘。


    馬大炮明白,收了金條,那幫混蛋也怕出事。既然這樣,事情也就翻了篇,至於槍彈怎麽處理,他們是燒了還是埋了,都再與他無關,即便往後追查到他頭上,也死不認賬。


    馬大炮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遊擊隊從沒見過這麽多錢,八千銀元,紅紙封了,滿滿一箱,還有六十根小黃魚。老孟仍不滿意,扭頭看著吳財主手下家丁,歪瓜裂棗,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揮手說道:“私自購買來路不明槍支,我看你們就是私通八路,都帶走!”


    馬財主兒子在家丁裏麵,看著老孟,認定遇上吃肉不骨頭的家夥,知道這一關肯定過不去。這家夥也是一方霸王,買槍是為了和偽軍串通一氣,保護其家產,防止鐵路遊擊隊襲擾。今天倒黴,隻能破財消災。他讓人騎馬趕迴去,取迴三十根金條,交給老孟。


    此時天光已大亮,老孟接過金條,仍訓斥說:“往後走正道,別貪圖便宜,不然就是私通八路。”


    行了,你們還有臉說這些!心裏罵,臉上卻唯唯諾諾。連保安團長都不敢招惹,何況他家隻是財主而已,若是被冠以私通八路罪名,那全家老小都會翹辮子。能認倒黴吧,往後再不與馬大炮有任何往來。


    李智已經迴了山林,隻留下老孟、栓子、趙鵬舉等人。擔心財主家兒子看出破綻,幾個人先往西走,等兩撥人分開,再掉頭向東,三個小時後,他們進入山林。


    天近黃昏,迴到西裏山,坐在山洞內,眾人不由興高采烈,光是馬財主兒子奉送的二十根小黃魚,就能讓每名隊員穿上兩身夏裝。剩下的錢,李智建議,給軍分區司令部送三十根,再拿出十根,全買吃的,讓兄弟們過幾天好日子。


    張大年拍手叫好:“對,該讓兄弟們打打牙祭了。”


    老孟卻成了守財奴,雙手捂著小黃魚不撒手:“幹啥呢?你們一個個的,有點錢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細水長流,咱們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沒事,咱們想辦法再去搶——”


    李智話音未落,山下站崗的陳河跑進山洞,大聲報告:“司令員來了!”


    “什麽司令員,我給你們說,我李智沒別的本事,搶鬼子東西——”李智忽然發現老孟眼神不對,扭頭看到吳剛魁梧身影已站在洞口。


    李智趕忙迎上去,又偷著衝老孟擺手,示意他趕緊把小黃魚拿走。可山洞裏點著燈,吳剛一眼就看見了,老孟又偷偷摸摸,袋子又很沉……李智已經走到近前,擋住他的視線:“司令員,您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幹的好事。”吳剛聲音不大,但特別嚴厲,好像李智又犯了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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