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栓子年齡小,不到十八歲,腦子冷靜的時候,連李智都要感歎三分。因為搶那幾箱子彈,栓子拚了命,險些負了傷,李智很生氣,但也欣慰,這小子機智又膽大,簡直是為打仗而生的好戰士。


    張大年在最後,守著那道挖好的陷阱。打掃完戰場,向迴撤的時候,看到張大年頭皮汩汩冒血。問他怎麽了,張大年卻生氣地罵班長。


    鬼子汽車前輪紮進陷坑,屁股撅起來,把車上幾個鬼子給甩了下來,栽倒在地上。看到前麵鬼子,張大年就耐不住性子,舉起大刀,衝上去,一頓亂砍。而班長已向汽車甩出手榴彈,還有炸藥包。喊了兩聲,張大年才聽到,也才想起先甩手榴彈,這才慌不迭往溝裏跑。


    手榴彈爆炸了,一顆彈片沿著頭皮飛了過去,帽子掉了,頭皮破了。再晚那麽眨巴眼,張大年指定沒了命。


    一個指揮員,忘了指揮戰士,隻顧自己痛快,還差點被自家手榴彈炸死,傳出去簡直是天大笑話。而隊伍要以盡快速度撤迴山裏,李智沒多說什麽,趕緊讓隊員給張大年包紮。


    老孟聽了,同樣心裏埋怨,但同樣覺得不是討論的時機,必須先撤退。等扛著繳獲的隊員飛奔進了山穀,老孟帶著幾名隊員留在了山口。


    轉眼,十多個偽軍跑進山穀,隊員們立即舉槍,老孟攔下,並衝他們招手。


    偽軍有些擔心,放慢腳步,走了過來。老孟從腰帶上取下煙袋鍋,裝上煙,點著,抽了一口,才笑眯眯地說:“是來投奔遊擊隊的吧?”


    偽軍慌不迭地點頭:“是,是。”


    “想投奔咱,咱舉雙手歡迎,以後咱就是兄弟,想走,咱也痛快地放你們走,但誰有歪心思,咱可饒不了他!”短短幾句話,前麵和風細雨,後麵卻有雷霆萬鈞的意思了。


    這十多個偽軍是真心來投降,也就使勁點頭:“放心,我們一定聽官長的。”


    “在這裏,就不要叫官長了,咱們走。”說著,老孟留下兩名隊員,監視路上情況,帶著隊員和剛投降的偽軍,奔向了四麵白馬山。


    來到白馬山,李智他們正在換衣服。雖然自己的衣服破破爛爛,但還是穿不慣偽軍的黃皮,尤其進了山裏,更覺別扭。把偽軍交給猛子,讓他好生照顧,老孟找到李智。


    敵人吃了虧,還是大虧,估摸著肯定會進山報複,最好盡快轉移。李智也是這個意思,整頓隊伍,扛著繳獲,立即出發。


    他們沒去小黑山,更沒去黑羊洞,而是徑直向北,穿過山林最大的一片穀地,來到玉皇峰東麵的密林中。栓子很熟悉這塊地方,上次打馬街據點,他跟著李智引開追趕的偽軍,就跑到這裏。東邊的山穀,他還和李智比賽,隻可惜栓子打偏了,沒能要趙疤瘌的命。


    休息兩個小時,天已黃昏。留在山口偵察的隊員報告說,鬼子偽軍去了馬街據點,但隻收拾殘局,沒有進山。


    很顯然,小林龜山先按兵不動,隻等大掃蕩開始。敵人不來,那就休整。李智下令,上山到山洞內安營。


    繳獲裏有麵粉、菜、油,還有一塊肉,老孟叫人去做了。因為後麵要打仗,老孟又叫三個班去黑羊洞,扛兩千斤麵粉迴來,讓炊事班準備四天幹糧。一切安排妥當,李智和老孟拉著張大年走出山洞,站在星光裏,直勾勾地看著。


    張大年很不舒服,也知道自己犯了錯,故意裝作開會:“大隊長,接下來咱們怎麽打?”


    “在確定怎麽打之前,先確定你自己的身份。”老孟幽幽地說。


    這是要開批評會了,張大年用嘿嘿的笑聲掩飾著自己的緊張:“咱倆一樣,都是副大隊長,還兼著中隊長。”


    “你還知道啊?”李智埋怨道。


    張大年知道跑不掉了,索性開始自我批評:“俺做錯了,不該丟下兄弟,自己個衝上去。”


    “你倒是言簡意賅。”老孟說著,低頭點煙鍋。


    “啥意思?”張大年聽不明白,也終於找到反駁的機會:“俺是大老粗,從小就知道打鐵,大字不認一籮筐,參加遊擊隊又不久,也沒打過多少仗……”


    李智打斷了張大年:“這是你給自己找借口的資本嗎?”


    老孟點燃了煙鍋,抬起頭來:“他還沒真正認識到自己錯誤。”


    “作為指揮員,你必須統籌全局,隻顧自己往前衝,完全錯誤,也是極不負責任!”李智的話很嚴厲。


    “勇敢是好事,但不動腦子,就成了匹夫之勇。”老孟說的語重心長,又有些尖酸。


    “再發生類似情況,你副大隊長別幹了,咱就成立敢死隊,你當隊長。”


    “打仗不隻靠勇敢,更重要的動腦子,減少兄弟們傷亡。跟了大隊長這麽久,你難道一點沒長進?”


    “咱們本就缺少幹部,你還不拿自己當幹部。”


    ……


    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張大年低下頭,汗也流了下來。兩人也是想真心提醒張大年。


    還有栓子,李智既表揚又批評,為了搶那箱子彈,不要命。栓子沒解釋,反正把子彈給弄下來了,這就好。他低頭說,俺錯了。看著栓子,李智愈加喜歡,不由抬手摸了摸栓子的頭。


    不管怎樣,此戰還是圓滿達到預期。雖然中間提著心,更重要的是,繳獲將近兩個連的武器,其中潞河偽軍帶來了張大年心心念想的擲彈筒,雖然隻有兩具。相比之下,遊擊隊損失也少,犧牲兩名兩位隊員,還有三名隊員負了輕傷。


    隻要打仗就有犧牲,為了減少犧牲,李智努力了,也做到了。


    百裏之外的潞河縣城保安大隊院內,另有一番景象。


    被打死的偽軍屍體運了迴來,停放在院內空地上,偽軍中隊長的屍體擺在前麵。他的老婆,據說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正裝腔作勢的嚎啕大哭:“你走了,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麽活啊——”


    偽軍大隊長也裝作非常的悲情,拿出手帕,擦著根本沒落淚的眼睛,嘴裏說著:“放心走吧,你的仇我們記下了。”


    可他拒絕了再次增兵安平縣,他對陸河縣憲兵司令部的吉野上尉說,我們已經派了兵,而且死在安平縣內,這一切都是安平縣保安團的錯,他們怎麽還有臉讓我們再派兵?何況,咱們潞河也不安穩,劉莊鎮剛遭劫……


    不僅不想出兵報仇,偽軍大隊長心裏在幸災樂禍:你不是自比常山趙子龍嗎,你不是看不上這個瞧不上那個嗎,還沒到戰場,就被人家打死,還燒的麵目全非,我看你就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所以才有今天的下場。


    偽軍大隊長還在發恨,娘的,老子給你加強了裝備,本想讓你替潞河保安大隊露個臉,沒想到你一鍋端地全送給了八路軍遊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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