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縣,古玩街。


    說是街,其實也就是兩三百米長的大號小巷。


    正經的古玩店不過兩三家,大部分都是沿街擺攤的攤販。


    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各種古玩字畫,玉器陶瓷,碑文拓印,卻是應有盡有。


    就連帶著明顯土腥味的“明器”,都堂而皇之地擺了出來。


    而且好像諸天萬界的古玩行當,都講究一個“買定離手,打眼自負”,對羊祜出刀快狠準,都成傳統藝能了。


    不過白蒼穿著一身青色道袍來到古玩街,卻硬是走出了“淨街虎”的氣勢。


    一路走來,本該喧囂熱鬧的古玩街,聲量都降了幾分。


    就算白蒼使出“去零腰斬”砍價大法,得到的迴應基本上都是“交個朋友”、“孝敬您的”。


    白蒼閑逛了小半個時辰,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好家夥,整條街一件真貨都找不出來可還行。”


    白蒼有些無語了,“這幫王八蛋,懂不懂什麽叫可持續性竭澤而漁?”


    “直接韭菜根都給刨了,活該你們開不起店,隻能擺攤。”


    他判斷古玩真假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有道韻為真,沒有道韻,看著再像,偽造得再真,都是一文不提。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整條古玩街的攤販上,竟然連一件真貨都沒有,全踏馬是做舊偽造的玩意兒。


    讓興衝衝想要撿漏的白蒼,直接兩眼一黑,好像給人兜頭錘了一悶棍。


    不過也對,話本裏都是騙人的,真有那麽好撿漏,還輪得到他?


    “看來還是得到正經鋪子裏去看看,才有機會淘到真貨。”


    說實話,如果有得選,白蒼還真不願到正經古玩鋪裏去淘貨。


    畢竟能在這古玩街上有正經店鋪的商家,都不是簡單角色,說沒靠山狗都不信。


    他“白小道爺”現在本錢小、實力弱,著實是不願碰這些硬茬子。


    但是現在不是沒辦法了嘛,隻能再苦一苦“便宜義父”了。


    白蒼心裏轉動著“普籃碧”,背著手便施施然走進了一家古玩店。


    一進門,白蒼便不由心中暗喜,死死盯住了牆上懸掛的一卷古畫。


    “道爺好眼力,一眼就看中了我們的鎮店之寶。”


    掌櫃的見狀心中暗笑,連忙上前說道:“這張百鬼夜行圖,可是前朝大家的真跡。”


    “您看這張揚怪誕的筆觸,不拘一格的畫風,將百鬼夜行的神韻,勾勒得栩栩如生,令人望之驚悚。”


    “但是諸多妖魔鬼怪合起來,卻隱隱組成了一尊白骨菩薩降魔圖,真是奇思妙想,令人驚歎呐……”


    掌櫃的喋喋不休、大吹法螺,白蒼卻隻是迴了一句,“多少錢?”


    “好說,一千兩紋銀,權當跟道爺交個朋友。”掌櫃的心裏樂開了花,表麵上卻做出一副吃虧的表情。


    你這朋友也太踏馬貴了,誰踏出交得起你這樣的朋友?


    白蒼心中腹誹,有一種“貧窮”的心安,淡定得雅痞。


    隻要我足夠窮,就沒人能騙走我的錢。


    “五十兩,我就認你這個朋友。”


    白蒼直接“去零腰斬”,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通過在古玩街上閑逛的這半個時辰,他也算是看出來了。


    “去零腰斬”砍價大法,在古玩行當裏都算是“大怨種”的行徑。


    要不是這張“百鬼夜行圖”確實有道韻蘊藏,而且還不在少數。


    白蒼連五十兩的還價都不可能迴,直接五兩紋銀就把對方打發了。


    “道爺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掌櫃的聞言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麵色寡淡道:“要不您到別處看看?”


    說罷,掌櫃的不動聲色地握住了白蒼的手,一個硬物就已塞進他的手中。


    白蒼不用看,隻是一捏,就知道這是一塊五錢重的碎銀。


    見此情形,白蒼心中不由一樂:看來三陰觀的道爺,名聲確實不咋地,吃相也忒難看了些。


    如果隻是為了打秋風的話,估計他在這郭北縣中轉一圈,都能“賺”迴來一個月的俸祿。


    但是很可惜,他“白小道爺”可不是來打秋風的。


    狼行千裏吃肉,這點骨頭渣子侮辱誰呢?


    要麽不幹,要幹就幹票大的!


    反正類似的事情,估計三陰觀的其他道爺也沒少幹。


    他“白小道爺”風光雯月,品行高潔,隻是為了和光同塵,免得讓其他同門難做而已。


    “啪!”


    念及於此,白蒼反手將碎銀拍在櫃台上,神色不善地盯著掌櫃,“你這是什麽意思?想壞我三陰觀的名聲?”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掌櫃的臉色頓時一變。


    隻見他眼神中閃爍著壓抑的不滿與憤怒,表麵上卻還陪著笑道:“不敢,不敢,辛苦道爺跑這一趟,想請道爺喝杯茶潤潤嗓子罷了。”


    說著,掌櫃的又取出一顆約莫二兩重的銀鈳子放在櫃台上,“日前拙荊念叨著要到三陰觀上香,我卻總是抽不出時間來。”


    “不知道爺可否代勞,受累幫忙上一柱香?”


    見此情形,白蒼不由在心裏直唿“好家夥”。


    看來三陰觀的道爺,不止是名聲不好,而且還霸道得很呐。


    二兩五錢紋銀,都夠白蒼半個月的俸祿了。


    如果他真想打秋風的話,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見好就收,給大家都留個體麵。


    要不然撕破了臉,估計就有人要不幫他體麵了。


    但還是那句話:他“白小道爺”可不是吃素的,要麽不吃,要吃就吃大肉。


    於是他隻是淡淡道:“家父張河,不知掌櫃的可曾聽聞?”


    按理來說:張河區區的雜役執事,應該沒有這麽大的麵子,能讓他“白小道爺”的腰杆如此之硬。


    但是聽了焦斐的說法,白蒼卻想看看“便宜義父”的極限。


    如果實在不成,那就帶著二兩五錢的“茶水錢”崩撤賣溜唄。


    反正他的身段靈活,也不在乎什麽顏麵。


    可若是成了,那他可就賺大發了!


    以後的行事做派,恐怕也得調整一下才行。


    一言蔽之: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靠山也是如此,要不然他憑什麽要彎下腰來“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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