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蘭不知什麽時候站到門口,此時手扶著門框看著院壩裏的人。


    嚴興業扭頭看著虛弱得需要借助門框才能站穩的女人,有那麽一刹那,心裏有絲絲愧疚。


    柳翠花看到李水蘭那樣子,心生憐憫,對嚴興業說道:“嚴知青,那事兒,你是受害者,李水蘭也是受害者。


    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產後如果不好好調養,將來後落下病根。”


    嚴興業明白柳翠花的意思,是要他拿些錢給李水蘭作補償。


    嚴興業扭頭看向李水蘭,剛想點頭,看到李秀才和王湘英貪婪的嘴臉,立馬改變了想法。


    說道:“我可以伺候她坐月子,滿月以後,她再離開,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聽了嚴興業的話,李秀才跳起腳來 ,麵目猙獰地對嚴興業說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麽伺候水蘭坐月子?給二百塊錢,我們自己伺候。”


    “要錢沒有,伺候她坐月子,是我最大的讓步。要不,你們將人抬迴去。”嚴興業寸步不讓。


    當地的習俗,嫁出去的女兒,是不能迴娘家坐月子的。


    李秀才和王湘英哪裏會抬李水蘭迴去?


    李秀才兩口子還想鬧,一起來的鄉鄰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道:“秀才,湘英,嚴知青已經做了讓步,願意伺候水蘭做月子,你們也該讓一步,這事就算了。”


    涼風丫的人不陪李秀才夫妻鬧了,起身往迴走。


    李秀才兩口子見了,知道再鬧也討不到好,趕忙跟著人一起走了 ,走時,招唿都不敢跟李水蘭打,生怕李水蘭要他們帶她迴去。


    眾人散去,顧汐童說道:“知青點人多,地方小,興業帶著孩子不方便。”


    呂浩然想了想,說道:“興業,你搬到小院來住吧。小院裏人多,可以幫你搭把手。”


    “這……”嚴興業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


    “大家是兄弟,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去抱上孩子,咱們迴去。”呂浩然及時堵住嚴興業接下來要說的話。


    顧汐童對嚴興業說道:“你一個大男人,要上班,要照顧孩子,沒時間,也沒經驗照顧李水蘭坐月子,出錢請胡二嬸,拜托她幫你照顧李水蘭。”


    施欣怡點頭稱讚,“這個主意不錯。興業,你去請胡二嬸,錢不夠咱們借給你。”


    呂浩然也覺得這樣最好,“嗯,胡二嬸離得近,做事又仔細, 再有,胡二嬸是女人,照顧起來也方便。”


    嚴興業摸了摸口袋,有些難為情道:“這個月的工資還發,上個月的工資,我給了李水蘭二十,如今……”


    顧汐童他們幾個知道,嚴興業上班以後,每個月的工資都要往家裏寄。


    “等等,我迴去拿!”呂浩然說著,就要往家走。


    “不用,我帶了錢。”顧汐童叫住呂浩然,從隨身背的挎包裏拿了三十塊錢出來。“給,拿著!咱們求人幫忙,手上要大方點。”


    嚴興業接過錢,感激地說道:“謝謝童童,算我預支的工資,迴頭每個月從工資裏扣。”


    “不用,這錢,算我送給小侄兒的見麵禮。”顧汐童笑著說道,“趕緊去 吧。”


    施欣怡說道:“你先把孩子抱出來,我們抱孩子迴去 。你把李水蘭安頓好,再迴來。”


    “好!”嚴興業轉身往屋裏去。


    李秀玉坐在屋裏,正在訓斥李水蘭:“你就是個傻的,怎麽輕易把孩子舍出去?


    你是孩子的娘,他是孩子的爹,隻要孩子在你手裏,早晚有一天,他會迴到你們娘兒倆的身邊。


    就是退一萬步,他不管你們娘兒倆。你生的是兒子,你把孩子拉扯大,老了也有靠不是?”


    “我一無是處,養自己都養不活,拿什麽養孩子?”李水蘭難過的說道。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在她肚子裏同她相依了十個月。


    從四個月起,孩子就在她肚子裏動,她就感受到他存在,如今舍棄孩子,她也舍不得,可是,她養不活他,她也沒有辦法。


    “你怎麽就養不活……”李秀玉的話沒說完,看到嚴興業進屋,李秀玉生生止住後麵的話。


    嚴興業對李水蘭說道:“我來抱孩子,你對孩子雖然沒有養恩,但有生恩。


    等孩子長大了,我會告訴他,他的生母是誰。


    還有,我請胡二嬸照顧你坐月子,身體是你自己的,你要好好愛惜自己。”


    李秀玉聽嚴興業說請田思慧伺候李水蘭坐月子,立馬不幹了,站起來責問嚴興業 ,


    “嚴知青,我是水蘭的親姑,你請別人伺候水蘭坐月子是幾個意思?


    你這樣做,想過我的感受嗎?你讓別人如何看我?你置我於何地?”


    嚴興業冷笑一聲,直言道:“不信任你的意思,你聽不明白?別人怎麽看你,關我何事?我憑什麽要替你著想?”


    說完,嚴興業轉頭看向李水蘭,“自己要有點腦子,好好想想自己這一年來的遭遇。


    在你遇到難處時,你的這些親人為你做了什麽?


    遠的不說,我給你的二十塊錢,讓你給孩子準備出生用的東西,你把錢給了你這位親姑,結果呢?孩子出生了,連件衣裳都沒有。你不問問你這位好姑姑!”


    “水蘭,我準備了的,布都買迴來了,就是這幾天事多,還沒來得及做。”李秀玉趕忙為自己辯解 。


    嚴興業冷笑,“布買迴來了,布呢,那你把布拿出來呀?”


    “這……”李秀玉說不出話來,布是買迴來了。


    卓華去相親沒有新衣裳,她就給兒子做了件上衣 。哪知被全梅知道了,全梅吵著也要,她隻好用剩下的布給全梅做了條褲子。


    李秀玉想著,迴頭用舊衣裳給水蘭的孩子改幾件衣裳,她沒來得及改,水蘭就把孩子生下來了。


    嚴興業看著李秀玉說道:“拿不出來吧?那些布都做成衣裳穿在你家姑娘兒子身上了,你自然是拿不出來的。”


    “不是,老人說孩子穿新衣不好,得穿舊衣。”李秀玉看著李水蘭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把二十塊錢還迴來。”嚴興業一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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