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童坐在邊上,靜靜地看著施欣怡與劉玉說話。


    心裏不由得感歎,欣怡不愧是高門大戶裏長大的,平時聽的見的多了,與人相處時,說起話來從容不迫,應對自如。


    劉玉看著施欣怡,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真誠地說道:“真是好孩子,心裏有陽光,處處皆溫暖。有福的孩子!”


    施欣怡與顧汐童心裏皆是一震,彼此對視一眼。施欣怡笑著點頭道 :“嗯,嬸子說得對,我也覺得自己很有福。”


    屋裏的人正說著話,屋外響起尖銳的咒罵聲,“錢小花,你個小賤人,跟你那病秧子娘一樣沒良心。


    有雞蛋拿去賣錢,也不拿來孝敬你奶。”


    施欣怡站起身來,詫異地看向門口。


    顧汐童跟著站起來,有些擔憂地看眼劉玉,見劉玉臉色蒼白,扶著床沿想起來,


    趕忙走過去扶住她,趁機將手搭到她的手腕處,安撫道:“嬸子,你別動。”


    劉玉歉意道:“施知青,顧知青,讓你們見笑了。今日招待不周,還請二位見諒。”


    顧汐童寬慰道:“沒事,誰家還沒有點糟心事?你的身體要緊,先顧好自己,嬸子,隻有你好,小花才能好!”


    劉玉抬頭看向顧汐童,眼裏盡是感激,“謝謝你,顧知青!”


    錢小花從廚房裏端著紅糖水出來,隨手將碗放到桌上,歉疚又怯懦地說道;“兩位姐姐,對不住,今兒讓你們看笑話了。”


    錢小花的神情讓顧汐童想到之前的自己,那個在張琴和李秀的淫威下一次次委屈求全的自己。


    錢小花的話才落音,房門已經被人重重的踹開,身著藏青色婦女裝的老太太怒目瞠瞠地站在門口。


    看到來人那對直衝雲霄的眉毛,顧汐童一眼認出,此人是錢小花的奶奶苗永秀。


    苗永秀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兩個麵生的小姑娘,當然,她不會因為兩個陌生人而改變自己的態度。


    片刻間,苗永秀的神情從驚訝又恢複到怒意滔天,抬手指著屋裏的錢小花,


    “你個喪良心的東西,有好東西拿去賣,也不拿來孝敬你奶。”


    麵對苗永秀的飛揚跋扈,錢小花嚇得直往後縮。


    轉念,又怕她奶衝過來打她媽,鼓著勇氣、雙腿打顫地伸開雙臂,攔住苗永秀,不讓她奶進屋。


    委屈巴巴道:“奶,我昨兒去賣雞蛋,是為了給我媽買藥。”


    苗永秀雙手叉腰,唾沫橫飛地說道:“有人看到你在公社的飯館裏吃麵了,你個小蹄子,還敢在這裏跟我瞎胡謅。”


    昨天,苗永秀打發大孫子錢青鬆去大女兒錢美素家送魚。


    錢美素嫁到離公社不遠的黃家。錢青鬆路過公社時,正好看見錢小花在館子裏吃東西。


    錢青鬆今天從大姑家迴來,便跟苗永秀說了錢小花在公社下館子的事。


    苗永秀聽後,立即跳腳罵錢小花敗家,邊罵邊往曬穀場這邊來,她要將錢小花賣雞蛋的錢搜過去。


    施欣怡沒想到,他們請錢小花吃碗麵,會給她帶來麻煩。


    於是開口解釋:“錢奶奶你好,昨兒小花真的是去衛生所給嬸子買藥。至於下館子的事,是我們請的她。”


    苗永秀扭頭怒瞪施欣怡,“你是誰?一邊待著,我教育孫女,你休要打岔。”


    苗永秀邊說邊揮手,一副要幹仗的模樣 。


    眼看著苗永秀的手要招唿到錢小花身上,施欣怡一把將錢小花護到身後,


    生氣地說道:“你這老太婆,會不會好好說話?你想幹嗎?打架?有本事你伸手試試。”


    施欣怡邊說邊挽衣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苗永秀。


    施欣怡一米七零的大高個兒,猛的站到苗永秀麵前,嚇得老太婆連退兩步。


    警惕地看著施欣怡,結巴道:“你要……要幹嗎?”


    “你不是想打人嗎?我來跟你打。”說著,施欣怡抄起靠牆的扁擔。


    苗永秀以為施欣怡要用扁擔打她,嚇得臉都白了。


    邊往後退邊說道 :“你不要亂來,我跟你說,打人犯法的。


    我那無忠無孝的兒子打我,現在還在農場改造。”


    苗永秀退到門外,施欣怡拿著扁擔追出去。


    顧汐童怕出事,丟下劉玉,趕忙跟出來。


    顧汐童見曬穀場上圍了許多人,立即用力掐自己一把,因為痛意,眼淚奪眶而出。


    顧汐童抬手抹眼角,邊哭邊罵道:“可惡的老太婆,你憑什麽打人?


    小花幫了咱們,咱們請小花吃碗麵,這是咱們還小花的人情,礙著你什麽了?


    小花娘兒倆艱難得飯都吃不上了,你還逼問她要孝敬錢。


    你這是把小花娘倆往死路上逼,你要的不是錢,你是要的是小花母女倆的命!


    卓隊長呢?此時在哪裏?昨兒,卓隊長在知青點說,和平生產隊的隊員純樸善良,這老太婆哪裏善良了?”


    圍觀的人聽了顧汐童的話,立馬明白苗永秀來鬧什麽。


    人群中有人問道:“錢大娘,十多年前,你就將劉玉母女趕出錢家。今天你又來鬧什麽?”


    有人起頭,接著有人附和:“錢大娘,你也忒不要臉了。


    當年,是你哭著鬧著將劉玉和小花從錢家祖譜上除名的。


    你怎麽好意思來找小花要孝敬錢?”


    “錢大娘怕是看小花能掙工分了,早把自己幹的缺德事忘幹淨了。”


    苗永秀還真將此事忘了。


    施欣怡俠肝義膽,哪裏聽得這個?


    拿起扁擔,重重地往地上連杵幾下,指著苗永秀的鼻子罵道:“好你個不要臉的老虔婆。


    看小花娘兒倆無依無靠,就欺負!你這是惡霸行為!我要上公社,上縣裏告你。


    童童,你去找雷三爺,我要包車去公社,我要告這惡霸!”


    轉眼的功夫, 顧汐童與施欣怡聯手,已經給苗永秀扣上惡霸的帽子,還嚷嚷著要去公社告她。


    不隻是苗永秀懵了,在場的人都懵了!


    若讓施欣怡去了公社,和平生產隊今年的先進就別想評了。


    評了先進,雖然不漲工分不發錢,可是名聲好聽呀,村裏人有麵兒,娶妻嫁女的,有得挑。


    這些年,和平生產隊的人走出去,誰不高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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