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離開後,謝芮曦不禁心裏吐槽,她哥現在這副不值錢的樣子,嘖嘖嘖,比花孔雀還花孔雀,施展渾身解數討好雌孔雀,簡直了。


    謝聿辭坐在沙發上,輕輕牽起程笙的手,心裏是有些沒底:“笙笙,你沒生氣吧?”


    那兩個女傭確實不該背後嚼舌根,但程笙以為謝聿辭最多就訓兩句,扣點工資,她沒想到直接就把人辭退了,有點意外。


    “你就這麽把人辭退了,也不怕謝家其他傭人有意見,寒了心。”


    “寒了心就去別的地方熱熱,謝家用不著這種品行不正的人。”謝聿辭說,“一次流言蜚語不止住,以後會有更多的冒出來。”


    “……”


    程笙不禁想起剛嫁進謝家的場景,神情頓了頓。


    謝聿辭眉心重重一跳,趕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態度認真:“對於我以前犯的錯我不否認,但我已經深刻認識到錯誤,感謝領導給我改正彌補的機會,以後我一定會盡職盡責,堅決不辜負領導的信任與厚望!”


    謝芮曦望著自家哥哥那比入黨還有決心的眼神,和求生欲滿滿的臉,心裏再次無語。


    謝聿辭辭退兩個傭人的事很快傳遍謝家,熊黛自然也知道了。


    飯桌上,謝芮曦又添油加醋說了一遍,著重添在女傭詆毀程笙的那幾句話上,聽得熊黛眉頭緊鎖,最後將筷子重重放到筷架上。


    “太過分了!把管家叫來,我跟他說兩句。”


    管家擦著汗跑來,莫名被訓了頓,說他管理不到位,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管家連連說以後一定注意,聽完訓擦著汗走了,一分鍾不敢多留。


    這一通下來,謝家上上下下,連看院子的狗都知道,程笙是謝大少爺心尖的人,以後要尊敬再尊敬,不能有一絲怠慢。


    熊黛說:“笙笙,以後碰到這種事你就直接罵,如果碰到過分的,動手也沒關係,你是這裏的女主人,這些都是你的權利。”


    程笙差點被青菜噎著:“阿姨,我不是這的女主人。”


    “阿姨”這個稱唿讓熊黛倏然迴到現實,她瞪向一旁不爭氣的兒子:“你到底行不行?追不上老婆就直說,我們一起幫忙,人多力量大。”


    “聽到沒,”謝聿辭把剝好的蝦蘸醬放進她碗裏,“再追不上你我要被罵死了。”


    程笙夾起蝦咬進嘴裏,含糊道:“這不是追到了嗎。”


    “什麽?”謝聿辭沒聽清。


    程笙不願再說第二遍,謝芮曦耳朵尖得很:“笙笙姐說‘不是追到了嗎’。”


    謝聿辭眉梢愉悅一揚,脫下一次性手套擦幹淨手,眼含笑意看著她。


    “你幹嘛。”程笙感覺他笑得不懷好意。


    “沒什麽,想你快點吃。”謝聿辭捏捏她的臉,“吃飽了早點迴家,我們準備準備,明天上午去民政局領證。”


    程笙這迴是真噎住,喝了口水才把喉嚨的菜咽下去。


    “謝聿辭,你瘋了!”


    謝聿辭單手托臉,目光一直迷戀停留在她臉上:“我沒瘋,我清醒得很。”


    “是你說的我追到了。”


    “追到了就是老婆,當然要去領結婚證。”


    他早看那本紫紅色離婚證不順眼了。


    程笙無語他詭異的邏輯,反駁道:“我的意思是確定男女朋友關係,不是要結婚。”


    “那確定關係多久能結婚?”


    程笙:“不知道,等一輩子吧你。”


    謝聿辭沒得到想到的答案,依然心情愉悅:“嗯,我等你一輩子。”


    熊黛和謝芮曦嘴角一扯,同步用眼神罵了句:戀愛腦!


    轉眼到年底,博物館也忙著總結一年的資料。


    彭館長應邀參加業內的交流飯局。


    每年都有,大概就是各個文化館、博物館湊在一起,年底了交流交流工作,效益好的館吹吹牛逼,順便再捧捧市文化部領導的臭腳。


    彭館長不愛應付這種場麵,但每個館的負責人都去,她沒理由拒絕,好在今年比往年好一些,有程笙陪她一起。


    程笙是她特意帶過去的,像程笙這種外貌氣質出眾,專業能力又強的員工,帶出去多掙麵子。


    麵子是掙著了,但彭館長依舊心氣不順。


    因為飯桌上,不知誰提了一句,說美術館今年又拉個大投資,場館越建越大,名氣也越來越大,已經成為江城市的特色打卡景點。


    在如今網絡訊息發達的社會,哪裏有熱度哪裏就有投資,有投資場館就有足夠的經費建設完善,這是個越來越好的循環。


    美術館館長是一個四十歲左右,保養不錯的女人,她撩了撩蓬鬆的卷發,謙虛道:“都是投資人眼光犀利看中美術行業的前景,你們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眼光再犀利也得你能力出管理得好啊,不然怎麽我們拉不到那麽好的投資。”


    “是啊,我們館上筆投資都是前年的事了。”


    “你好歹前年還有,我們館已經三年沒見過投資了,我都快忘了有投資這迴事。”


    彭館長埋頭吃飯,左手在桌下掐了把程笙:“快點吃,待會兒我們找機會撤。”


    程笙正聽桌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起勁,冷不丁聽到彭館長要她們快撤,愣了下:“怎麽了。”


    彭館長沒來得及迴答,就有人給了答案。


    “你們還比上慘了,要說慘哪比得上博物館,我記得近十年都沒人投資吧,你們一個個的,幾年的就別哭慘了,彭館長還沒哭呢,哈哈哈……”


    這人說著似玩笑的話,但聽得人不舒服,果然彭館長神色僵了僵,麵子有些掛不住。


    說來也是不巧,從彭館長接手博物館開始,十年來沒接到過一筆投資。雖然博物館有國家下發的經費,但那點錢,扣掉員工工資和維護設備的費用後,根本沒剩的,根本不能像其他館一樣豪氣地這搞那搞。


    博物館已經很多設施老化,彭館長也想翻新建設,開發文創產品,但想的任何一項都得有錢才能辦。


    有錢才王道。


    美術館長衝衝彭館長這邊笑笑:“哎呀你們也真是的,像我們這種商業性質的文化館怎麽能跟博物館比,博物館可是文化傳承和保護,談錢就俗了不是。”


    “談錢是俗,但沒錢確實方方麵麵受阻啊,彭館長你說是吧?”


    幾乎每年到這個環節彭館長都會被拉出來“溜”,彭館長心裏憋屈又沒辦法,忍氣應付了幾句,匆匆結束飯局。


    兩人出了包間,彭館長吸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開罵:“一群馬屁精,還拍上美術館的馬屁了。她要沒她的局長父親,她能幹啥!”


    難得見彭館長如此暴躁,程笙聽出點端倪:“彭館長,您和薑館長以前有過節?”


    “說不上過節吧,很早就認識了,工作能力不怎麽樣,膈應我倒是很有一套。”


    兩人說著話往外走,程笙問:“我們博物館很難拉投資嗎?”


    彭館長歎口氣:“博物館聽著名頭挺大,但活動創新受限,迴報又慢,現在這種快速運轉的社會,哪有商人願意投資這樣的項目。”


    “程笙。”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兩人迴頭,見謝聿辭邁步過來。


    “小謝,特意來接程笙啊?”


    “不是,我也正好在這吃飯。”謝聿辭手指碰碰程笙被風吹的有些臉,“不是讓在裏麵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外麵冷。”


    程笙的飯局定在這,謝聿辭也正好有應酬,就把地方臨時改到這了。


    程笙有點不好意思地躲開他的手:“裏麵悶,我想出來透透氣。”


    “哎喲喲,還不好意思。”彭館長笑開,飯局上的陰霾散了幾分,“我不打擾你們小情侶的夜生活了,拜拜!”


    兩人跟彭館長告別,慢悠悠往停車場走。


    謝聿辭把她的手揣進大衣口袋,溫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纖軟的手。


    “怎麽看起來不大高興。”


    “沒啊。”程笙想著博物館的事,有點心不在焉。


    下午下了一會兒雨,路麵還濕漉漉的,謝聿辭偏頭看她,見她麵前有一個小水窪都不知道繞開,米色的小皮靴就那麽踩過去,染了點汙泥在鞋頭。


    走到停車位置,謝聿辭拉開車門,程笙彎腰坐進副駕駛,謝聿辭卻沒有馬上關門,而是突然傾身靠近她。


    程笙以為他要親親,下意識仰頭,粉唇微微張開。


    謝聿辭的薄唇離她不過一寸,他卻眼神正經地掠過去,伸手在中央置物盒上抽了張紙巾。


    “想什麽呢,我是拿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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