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辭眉尾稍揚,垂眼凝她的臉,複又看向她略微淩亂、一看就是剛爬起來的樣子,心像被什麽擊中,克製不住的笑意漫上嘴角。


    “想我了?”


    程笙梗了下。


    那句似嗔似怨的話脫口出來她就後悔了,語氣和用詞漏洞太大,勢必會被他拿來做文章,你看果然。


    程笙抿唇間快速調整情緒,語氣欲蓋彌彰般越發惡劣:“想你個頭想,自戀腦補世界第一。這裏不是華國,我是怕你被抓走了沒人及時通知大使館,好歹是同胞,你死外頭我心裏也過意不去。”


    謝聿辭卻沉浸在自我情緒中無法自拔:“真不想?你那語氣明明就是……”


    “有事說事,沒事關門了!”程笙炸毛。


    就在這時,彭館長的房門打開,見兩人站在門口豁了聲:“這麽巧,是不是要去吃飯了?”


    不是彭館長厚臉皮蹭飯,而是吃過一次美味中餐,胃的思鄉情緒就被勾了出來,饞得她不得不厚臉皮。


    謝聿辭點頭:“嗯,正想叫您來著。”


    彭館長笑盈盈:“那走吧,還是昨天那個位置吧。”


    “是的。”


    程笙木著臉,為了避開謝聿辭,兩條細腿邁得飛快,轉眼就一個人走到電梯口那邊。


    彭館長和謝聿辭不急不慢走在後麵。


    兩人走著,彭館長忽地低頭笑出了聲,冒出兩個字:“有戲。”


    謝聿辭偏頭看她:“……您在跟我說話?”


    彭館長嘴角的姨母笑就沒落下去過,忍不住磕cp的八卦心:“追程笙多久了?”


    謝聿辭想了想離婚到現在的時間:“八個月了。”


    “這麽久啊。”彭館長上下打量他,“憑你這外形條件不應該啊……”


    隨即閱曆豐富的彭館長想到另一件事,語重心長道:“你和程笙身份是有些差距,不過愛迎萬難,你要是真心喜歡,就一定不要放棄。”


    謝聿辭一下沒反應過來:“身份差距?”


    “是啊,你不是程笙的保鏢嗎?”


    謝聿辭想起程笙為了避嫌給他強定的人設,哂笑:“嗯,那以館長您的角度看,我追到她的概率大嗎?”


    彭館長看眼前麵還有一段距離的人,悄悄壓低聲音:“剛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說實話,我覺得她心裏有你。”


    心像撲棱進一隻雀躍的小鳥,歡快地飛上飛下,謝聿辭俊逸的眉骨輕揚:“真的?”


    “當然。”彭館長過來人的姿態,“以前我跟我老公談戀愛,聯係不上他很生氣擔心,就是程笙剛才那種語氣。”


    謝聿辭的嘴角壓不下:“她能聯係上我的,她沒聯係,是我今天有事沒主動給她發消息,這種也算?”


    “怎麽不算?女孩子嘛,對待感情多少有點矜持別扭,男人就比較理性,有時候理解不了,男女相處思維不同,好多誤會就是這樣開始的。”


    彭館長給出終極寶典:“感情裏女孩慢熱沒安全感作一點都正常,男人要大氣點,多從女孩的角度看問題。追人嘛,一定記得要臉皮厚一點,多哄著多寵著,這樣才能抱得美人歸。”


    謝聿辭認真聆聽,悉數記下。


    -


    程笙一頓飯被謝聿辭盯得很無語。


    不是那種普通地盯,而是溫柔地、帶著寵溺意味地盯。


    要不是彭館長在,她肯定把湯碗扣他臉上,盯盯盯,盯個屁啊。


    吃完飯迴房間,彭館長很有眼色地先走一步,程笙立馬開懟。


    “謝聿辭,你又吃錯了藥了?”


    “又?”他垂眸看她,深邃的眸子落了點電梯裏的燈光,“我什麽時候吃藥了。”


    “沒吃嗎,那趕緊去吃,免得癲病又發作。”


    被罵了也不惱,謝聿辭唇角始終帶著笑,盯著她圓潤小巧的耳垂,忽地喊她的名字:“程笙。”


    程笙不想應的,但正好電梯到了,她邁出去分了神:“幹嘛。”


    “你今天是擔心我?”


    程笙:“……”


    裝了一晚上高冷還是被他繞迴這個話題,她不耐煩道:“別腦補,說了是同胞,換個人,換成司機彭館長我也是一樣。”


    他像聾了一樣:“嗯,反正是擔心了。”


    程笙忍著踹他一腳的衝動,加快腳步迴房間。


    打開門,謝聿辭忽地從身後拉住她:“不再聊會兒?”


    程笙甩開他:“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謝聿辭今天格外好說話:“你樂意的話,我站著不動給你揍。”


    “不樂意,費勁。”


    說完,程笙砰一聲拍上門,帶起一陣無情氣流,掃到謝聿辭臉上,拂動額前劉海。


    謝聿辭:“……”


    彭館長傳授的寶典似乎也不大管用。


    不過彭館長有句話倒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她心裏有你。


    被無情拒絕的失落掠過無痕,他屈起冷白的食指,指節輕輕叩門。


    “沒關係,我等你慢慢熱,等多久都行。”


    門這邊,程笙疑惑翻了個白眼,又在說什麽癲話。


    下一句接踵而來,含著繾綣柔情,低而輕:“晚安了,做個好夢。”


    -


    接下來的幾天,程笙和彭館長按部就班,上午去莊園陪紀林堂下棋聊天,下午迴酒店休息,晚上吃謝大廚的飯,感覺在國外的日子也沒那麽難過。


    時間過得很快,謝聿辭準備的禮物也即將送完。


    他準備了十份,就是說她們待了一個多星期,已經超過她們的原計劃時間了。


    彭館長忍不住蛐蛐:“紀先生不會想多貪點禮物吧。”


    一天送一樣,還都不重樣,多好。


    程笙:“應該不會,以紀先生的財力要什麽沒有,不至於貪我們那點禮物,他應該是——”


    她頓了頓:“貪戀來自祖國的關懷。”


    彭館長想不通:“這麽思念祖國,為什麽不迴國?”


    “一個身體不允許,二個是心結吧。”程笙說,“今天最後一份禮物了,我試試其別的路子。”


    這天下完棋,沒等程笙嚐試別的路子,紀林堂的路子先改了,他遣散房間裏的醫護人員和傭人,隻留程笙和彭館長在房間裏。


    “下十天棋了。”紀林堂坐在輪椅裏,望著窗外隨風搖晃的樹枝,“你們也下煩了吧。”


    華國人一向擅長講場麵話,彭館長笑著道:“您哪的話,陪您下棋學習了不少布棋經驗呢。”


    彭館長跟看的這十天,從一個隻會跳棋和五子棋的人,被迫學習成為了一個熟知各種棋類規則的觀棋者。


    紀林堂笑了聲,繼而問程笙:“你呢,煩了沒?”


    程笙:“煩啊,但您除了下棋也不能幹別的,我總不能去帶您去草地上踢球吧。”


    彭館長沒想到程笙一下把心裏話說出來,心想哎喲一聲,直想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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