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黛哭了很久。


    邊哭邊喝,邊喝邊哭。


    眼淚把精致的妝都哭花了。


    “笙笙,你知道嗎,我為了他跟家裏人都鬧翻了。他們早看出謝懷靳不是什麽好東西,勸我離婚,我不肯,還跟他們吵架,到現在十幾年了,我都沒跟娘家再聯係。”


    程笙:“……”


    一晚上聽了太多頂級戀愛腦的“光輝事跡”,再聽到這個,程笙表情麻木。


    “改天去醫院,能動手術的話快點把戀愛腦摘了,你再這樣下去,你的兒女也不想再聯係你了。”


    程笙又給她遞一瓶酒:“喝吧,今天醉個徹底,明天醒來就是全新的自我。”


    熊黛半醉半清醒,對酒卻是很計較:“怎麽總是我一個人在喝?你也喝。”


    程笙舍命陪君子:“行,我也喝。但你要記得我們今天說的話,不能再糊塗下去了。”


    “不糊塗,再糊塗是狗。”熊黛大口灌酒,灌完又悵然若失,“道理我都懂,但做到……好難。”


    程笙聽得兩眼一黑,合著浪費這麽多口水陪這麽酒,又迴去了是吧。


    她苦口婆心:“其實不難,你隻要時刻告訴自己,情啊愛啊男人啊都是狗屁,時間會衝淡一切,一切都會過去的。”


    熊黛看她:“說得好像你經曆過似的。”


    程笙噎了噎。


    熊黛想起什麽:“哦,你是經曆過,你跟聿辭離婚了,不過你不是不喜歡他嘛……誒,你不會喜歡他吧?”


    程笙馬上:“沒有,我不喜歡。”


    “那你還言辭鑿鑿勸我,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熊黛大腦不清醒,發達的戀愛腦可清醒了,“你沒有很愛很愛一個人,你體會不到那種把一個人從心裏挖出去,有多痛苦。”


    程笙:“……”


    她發現了,這就是個左右皆陷阱話題,承認了不行,不承認沒有說服力。


    想了想,她想到個比較穩妥的迴答:“誰說我沒有很愛的人,和謝聿辭結婚前,我有喜歡的人。”


    “啊?”熊黛眨巴下眼,恍然大悟,“難怪你不肯跟聿辭複婚,原來你心裏有別人啊。”


    程笙:“以前有,現在沒了,用你的話來說,就是把他從心裏挖出去了。”


    熊黛虛心請教:“怎麽個挖法比較不痛?”


    “痛肯定會痛的,既然愛過怎麽會不痛呢。”


    程笙盯著綠綠的啤酒瓶,想到當初的自己,有些失神:“但你要知道,如果你過於在意的東西永遠都在折磨你,那其實就是互相折磨。”


    “你有多少期待,落空就會有多失望,耗光了所有期待,就能說再見了。”


    熊黛悵然怔住。


    “謝懷靳給你失落還不夠多嗎,你隻是下意識忽略了。”程笙說,“你是愛,但你的愛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有什麽意義呢。”


    “你今晚迴去拿個筆記本,把這些年他給你的傷害,每一樣都寫下來,從明天開始,一天背三遍想三遍。”


    “不用太久,你會忘記的。”


    把一個人從心裏挖出來很難,但也沒想象中那麽難。


    -


    這頓酒喝到很晚。


    熊黛醉了,還嚷著自己沒醉,要老板再來一箱啤酒。


    謝聿辭和謝芮曦這個時候過來了。


    “曦曦,司機馬上就到,你帶媽媽迴去,我送程笙。”


    熊黛貴婦形象全無,非說自己沒醉,就是不肯走。謝聿辭沒辦法,隻能等司機到了,親自把醉鬼老媽送上車。


    程笙單手支著頭,看謝聿辭像塞包子一樣強硬把人塞上車,傻乎乎地樂。


    謝聿辭折著衣袖,走過來:“傻笑什麽。”


    程笙:“嘿嘿。”


    謝聿辭低眸睨她緋紅的臉:“你也醉了?”


    程笙遲鈍搖頭:“沒醉。”


    “好,沒醉。”謝聿辭嘴上這麽說,卻彎腰要將她抱起來。


    “說了我沒醉,我能自己走!”程笙啪啪啪拍掉他的手,兇巴巴的,“你休想趁機占我便宜!”


    謝聿辭氣笑,醉了還挺警覺。


    他直起身,妥協道:“行,你自己走,看能不能走直線。”


    “哼,區區直線,難不倒我。”


    程笙信心滿滿,卻是動作遲緩地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出大排檔,又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走到一盞路燈下迴頭,小表情肆意飛揚,語氣那叫一個得意:“我走得直吧,是不是比你的性取向還直?”


    謝聿辭:“……”


    他的性取向要歪成這樣……


    他歎口氣:“嗯,你走得直,但你走錯方向了,車在那邊。”


    “哦……嘿嘿。”


    程笙歪著她六親不認的步伐往停車的地方走。


    謝聿辭沒有讓司機來,他自己開車。


    他以為程笙會很鬧騰,實際上沒有。


    她歪頭躺在副駕駛,安安靜靜的,謝聿辭一度以為她睡著了,趁紅燈停車的時候去看,她立馬警覺捂嘴。


    “你別想趁我不備占我便宜!”


    謝聿辭聞著淡淡的酒香,忍不住彎唇:“行,我下次光明正大占你便宜。”


    程笙鄙視道:“流氓。”


    夜晚的車不多,黑色庫裏南平穩不失速度,很快到了銘湖天地。


    謝聿辭解開安全帶先下車,繞過車身到副駕駛這邊,拉開門。


    “能自己走嗎?”


    “當然能。”


    程笙主打一個自信,歪著身子往外麵挪,誰知庫裏南比她意料中高,她一腳蹬出去踩空了,身體往前倒,謝聿辭及時環住她的腰。


    程笙懵懵抬頭。


    她瓷白的臉紅意未褪,像桃花初綻,瑩潤的杏眸藏著幾分醉意朦朧,染著酒香的唇瀲灩誘人光澤,吐息間的熱氣似邀請更似誘惑。


    嬌軟的身子倚在他胸前。


    心髒瞬間亂了節拍,酥酥麻麻的電流躥過每根神經。


    謝聿辭低眸凝視她:“我這人沒什麽意誌力,接受不了黨的考驗。你誘惑我的話,我最多堅持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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