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辭少有的慌張。


    這股慌張不知從何而來。


    他就是想現在,立刻,馬上見到程笙。


    電話仍是打不通,謝聿辭站在門外打完最後一通電話,幹脆按門鈴。


    急促的門鈴聲在客廳迴蕩,卻沒有人出來開門。


    謝聿辭沉一口氣,打電話給虹姐。


    “門密碼,快!”


    他的語氣太過嚇人,虹姐懵了下徹底清醒:“怎麽了?”


    “少廢話,我問你密碼。”


    和上次小打小鬧的語氣完全不一樣,虹姐第一反應是程笙出什麽事了,趕緊報出一串數字,踩下床:“大少爺,要不要我過……”


    電話掛斷,甚至沒讓她把話說完。


    -


    程笙迷糊中聽到有聲音,像是夢裏鍾聲,一下一下,撞著天邊的雲朵,也撞著她的臉。


    嗯?她的臉?


    臉上傳來異樣,程笙迷糊睜眼,對上謝聿辭深邃的黑眸,嚇得陡然驚醒,尖叫了一聲。


    “操!你他媽怎麽在這?”


    向來不罵髒話的程笙嚇得三魂丟一魂,脫口一串髒話。


    謝聿辭蹲在床邊,發絲微微淩亂,很明顯地鬆了口氣:“你見過這麽帥的鬼?”


    程笙真是服了,拍開床頭的燈,一個枕頭扔過去:“大晚上的想嚇死誰?我的命不是命啊?”


    她扔枕頭這麽有勁,想來沒事,謝聿辭躲開枕頭:“沒想吵醒你,誰知道剛碰到你的臉,你就醒了。”


    程笙秀眉擰得緊緊的:“你怎麽進來的?你來幹什麽?”


    “來睡覺。”謝聿辭補充說,“和你睡覺。”


    神經。


    程笙:“要離婚了還睡,我不犯賤。”


    這話似在哪聽過,話音落下的瞬間兩人皆怔了一下。


    四個多月前,也是在這裏,在這張床上,程笙說了一樣的話。


    隻是再說,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謝聿辭一哂:“行,你不賤,我賤行了吧。”


    程笙無語閉眼,大晚上的,過來嚇完人又說一堆有的沒的,顛公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


    她掀開被子下床,套上毛衣外套:“既然來了,就好好聊聊吧。”


    謝聿辭直覺不好:“聊什麽?”


    程笙拉開抽屜,拿出裏麵的協議書:“你說聊什麽,去客廳聊。”


    謝聿辭看見那幾張紙就煩,他媽的怎麽那時候沒撕了呢,現在讓程笙天天拿手裏晃。


    “大半夜是睡覺時間,誰跟你聊事。”


    程笙已經走到門邊,扭頭看他:“白天你說忙,晚上你也忙,現在半夜總不忙了吧,我都配合你的時間到這種地步了,謝總你就不能體諒下我一個孕婦,快點把事情解決了嗎?”


    謝聿辭突然後悔過來了。


    他是來睡覺的,不是來談離婚的。


    離婚,去他媽的離婚。


    客廳,程笙拉開椅子坐下,謝聿辭坐在她對麵,場景似曾相識。


    說起來,這好像是他們第三次談離婚了。


    事不過三,再到四就不禮貌了,程笙直入主題:


    “爺爺給我轉的八千萬在我卡裏沒動,什麽時候要我隨時轉迴去,離婚就按協議上的來,至於景繹欠的八千萬,給我點時間,我會想辦法湊齊還給你。”


    謝聿辭聽得眉間攏起褶皺,程笙又補充說:“協議是兩年前擬定的,那時候沒孩子,我知道現在提孩子不太厚道,但我想說,你願意的話可以在補償金額上提一點,當是給孩子的,如果你不願意,當我沒說。”


    這段話程笙似乎考慮斟酌了很久,所以表達的意思很準確,目的自然也非常清晰,那就是,離婚。


    謝聿辭不接她的話,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問:“今晚給我打電話什麽事?”


    “沒什麽事。”


    她答得平靜,平靜過頭了。


    謝聿辭眉心輕微一跳,解釋道:“今晚和朋友打牌,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我去外麵處理衣服上的水,手機就放在桌上,不知道誰接了……”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程笙打斷他。


    謝聿辭注視著她的眼,似想從她的眼裏探究出一絲,哪怕一絲在乎不悅都好,可他失敗了。


    她的眼睛如她話語一樣疏淡,淡到沒有任何感情痕跡。


    手蜷縮成拳,指甲掐進掌心,泛起絲絲疼痛。


    程笙說:“那些都不重要,現在我們在談離婚的事。”


    “謝聿辭,別拖了,拖得人真的好累。”


    心被無形的手攥住,攥得生疼偏還躲避不了,謝聿辭咬牙問出後麵的話:“和我在一起就讓你這麽累?”


    “是。”她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兩年多,七百多個日夜,她在是與不是,愛與不愛的感情裏掙紮,已經掙紮太久了。


    久到當初那個一眼驚豔的少年在她心中褪色,久到那些怦然心動的感覺都已經淡去。


    愛是蘸水寫詩,邊寫邊消失。


    她已經獨自書寫太多字,寫累了,寫不動了。


    客廳靜得針落可聞。


    謝聿辭腦子很亂,眼前忽然晃過很多畫麵。


    他看見,她勾著他脖子哭著喊疼的樣子。


    他看見,她在無數個深夜,獨自抱著被子入睡孤獨的樣子。


    他還看見,她在謝家隱忍委屈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還有此刻,她眉眼冷淡,沒有一絲留戀地跟他說,好累,跟他在一起真的好累。


    放在腿上的手倏地鬆了力。


    謝聿辭聽見自己微啞的聲音響起:


    “好,下個月爺爺八十大壽,讓爺爺過個開心的生日。”


    “過完生日,民政局辦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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