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詭異安靜下來。


    靜得能聽到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直到醫生出去關門發出哢噠一聲,熊黛才如夢初醒,一巴掌重重抽在程笙肩上。


    “我跟你說過沒有?要離婚就不要搞那些有的沒的!玩玩玩,玩出火了吧!”


    程笙疼得齜牙咧嘴:“你輕點,我又不是個饅頭!”


    “你就是個色饅頭!”熊黛臉上沒有半點喜色,隻有怒色,“都要離婚了,你給我來這麽一出,打你一巴掌算輕的!”


    程笙的心被狠狠揉了把。


    原來,不止謝聿辭想離婚。


    謝家人都在盼他們離婚。


    她騰一下站起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直直懟到熊黛麵前:“你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


    反正不是她的身體,打死一了百了。


    熊黛看兒子犯渾的樣子更加來氣:“臭小子,以為我不敢是吧?”


    “是,你就是不敢!”


    “嘿!我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


    “夠了!”謝聿辭沉聲開口,“都閉嘴!”


    兩人被氣場強大的聲音吼住,齊齊噤聲看向他。


    程笙在心裏嘖了聲。


    別說,她這臉配上謝聿辭那狗比氣勢,真他娘的帥!


    熊黛沒想到有天會被兒媳婦吼,愣了幾秒後怒了:“反了你是不是?”


    謝聿辭無奈閉眼,他現在頂著程笙聲的殼子,好像是不該吼那句。


    再睜眼,他放緩語氣:“媽,我們想單獨聊聊。”


    熊黛當然不肯走,警覺道:“聊什麽?孩子還是離婚?”


    謝聿辭自知趕不走熊黛,他看一眼程笙。


    程笙心領神會,清了清嗓子裝霸總嚴肅:“媽,您先出去,不管什麽結果都會告訴您。”


    門再次關上,這次,謝聿辭反鎖了門。


    程笙看著自己的纖瘦的身體套在寬大的病號服裏,突然覺得很有喜感,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麽。”謝聿辭蹙眉。


    程笙走到他麵前,低頭看他。


    原來謝聿辭平常看她是這樣的視角,小小的一隻,好像單手就能拎起來。


    “你……現在有什麽感覺?”


    謝聿辭眉蹙得更深:“什麽什麽感覺?”


    “就是想吐或者胃不舒服之類的。”


    “沒有。”


    “沒有就好,”程笙點頭,“懷孕有妊娠反應,你要難受別憋著,想吐就……”


    “程笙!!”


    程笙好心提醒他,他一嗓子吼過來嚇一跳:“那麽大聲幹嘛。”


    謝聿辭太陽穴突突突地跳:“怎麽會懷孕?”


    程笙不甘示弱看他:“因為什麽你不知道?套不是你弄破的?”


    那晚那麽狠,把她翻來覆去地弄,套破了是事後才發現的。


    謝聿辭麵色凝了下:“你第二天沒吃藥?”


    “我說吃了你信嗎?”


    謝聿辭臉上寫著“不信”。


    又是套又是藥,想投個胎真難,程笙都替肚子裏的寶寶憋屈,扭頭看向窗外。


    “你愛信不信,藥我吃了,至於為什麽沒用我不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知道,反正要離婚了,我有能力養,不用你管。”


    謝聿辭:“你認為謝家會讓孩子在外麵出生,在外麵養?”


    還沒正式離婚,他就一口一個“外麵”,程笙的心再度被刺了下。


    “那你什麽意思?”她問。


    謝聿辭默然,這一天的衝擊太多,他也沒想好怎麽處理這小玩意兒。


    “婚姻不是你自己選的,孩子也不是,不要你負責。”程笙深吸一口氣說,“別拿謝家壓我,現在隻有你我和你媽知道,我們都不說,沒人知道。離婚後我會走得遠遠的,孩子跟我姓,跟你沒半毛錢關係。”


    房間陷入沉默。


    片刻後,謝聿辭抬眼:“真要生?”


    要不是考慮那是自己的身體,程笙真想一腳踹過去:“要生!”


    “行。”謝聿辭麵上看不出情緒,“換衣服。”


    “去哪?”


    “道觀。”


    -


    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


    以前程笙不信,現在不得不信。


    她和謝聿辭就是因為玄學結的婚。


    兩年前,謝老爺子病重,醫治無果後謝家開始玄學,請來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長。


    道長掐指一算,算出家有兇煞,須大喜之事來化解。越有錢的家族越迷信,謝家當即就著手聯姻的事了。


    道長又掐指一算,竟在一堆名單中,精準地挑出最不可能,完全是拿來充數的邊緣人,程笙。


    說她的八字最合。


    謝家為了老爺子的身體不情不願同意了,而當時的程家,公司麵臨危機,謝家以大筆聘禮為條件,程家自然應下這門婚事,高高興興把不在意的女兒賣了。


    給謝家化解兇煞的那位道長就在江城郊外的玄雲觀。


    他們的婚姻是道長親點的,如今出現如此不科學的身體互換,總感覺藏了什麽玄機,去找道長,肯定沒錯。


    車上,謝聿辭坐在副駕駛,別扭地動來動去。


    程笙在紅燈前踩下刹車,轉眸看他:“屁股長刺啦?”


    謝聿辭在第八次把牛仔短裙往下拉,裙子又不聽使喚地縮上去後終於放棄。


    煩躁閉眼:“程笙,你買的什麽破衣服!”


    哦,原來是為這個別扭。


    程笙忍著笑,嘴上一本正經安慰道:“第一次做女人嘛,不習慣也正常,這條裙子是有點短,但好看啊,美麗是要忍耐的。”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哈,裏麵有安全褲,保證不會走光。”


    她說得一套一套的,還冒出個新名詞“安全褲”,謝聿辭不懂那是什麽,更不想懂。


    他一臉生無可戀地望向窗外,隻覺得今天唯一安慰的是程笙沒穿高跟鞋,不然他現在不止惱火裙子還得惱火鞋子。


    程笙見他悶氣不說話,心情莫名好了起來,手指雀躍地敲著方向盤。


    霸總變女人。


    還是揣崽的女人。


    聽聽,多麽離譜又令人愉悅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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