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停了之後,鏢師們再次動身出發。羅索也坐在其中一輛馬車上,因為他們的目的地是蒼瀾國,一個羅索曾經去過的地方。


    在路途中,羅索也弄清楚了是什麽招來了血梟。原來,是山嶽宗冊封的侯印。


    在這個世界裏,世俗界和修仙界是分離的。世俗界由修仙界的大勢力庇護,並進行冊封。冊封所用的“印”,是一種法寶,隻不過它是子法寶,還有一件對應的母法寶。凡人經過冊封儀式後,便可以得到子法印,這可以守護他所統治的地域。在必要的時候,他們還可以獲得所屬勢力的支持。


    而沒有法印統治的地方,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那些地方要麽妖魔鬼怪橫行、動亂不止,要麽就是土地幹涸、赤地千裏,人們生活極度貧困。


    據說這是因為法印有鎮壓氣運的效果,因而法印往往象征正統。


    子法印隻有皇、王、公、侯四級。一般中央集權強大的國家,由國君冊封王公侯三級,上報所屬勢力即可。還有一些國家根本就不會冊封這三級,直接縣郡製統治。


    一般來說,國力越強,子法印的等級就越高。但也不是絕對的,比如南柯國就隻是侯印,但經六代治理,國力遠超一般大國。


    而為什麽修仙界不對世俗直接統治呢?主要是成本劃不來,在古老的時代,就因為世俗統治產生巨大的紛爭,幾乎讓修仙界變成曆史。每次修仙界幹預世俗,總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後果,漸漸修仙者們就知道劃不來了,這就像經濟學的“看不見的手”一樣。即使是修仙者,能力也極為有限,無法掌握世事變幻。


    另外,這世界極端貧瘠,沒有靈根的凡人無法區別珍貴的靈物,因而世俗社會提供不了多少資源讓修仙者修煉。


    這種封國子法印,對修仙者毫無作用,因為隻要切斷和母法印的聯係,它就成了廢品。不過對於妖魔鬼怪來說,這種法印一旦煉化,冊封國對它的約束就大大減弱,進入冊封國如入無人之境,因而很多妖魔鬼怪極為喜歡。


    這次冊封的是蒼瀾侯,他建立了蒼國。蒼國以前所在的地方是吳國,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國家。經曆數百年的動亂後,吳國早已不複存在。而蒼瀾侯經過二十多年的奮鬥,由一名士卒成為一名帝王,蕩平了亂世,得到了山嶽宗的認可,並被賜下子法印。


    這些鏢師就接受了這個護送任務。老實說,這種送法印的任務應該是由築基級以上的修士親自來送的。但蒼國剛從三百年的動亂中解脫出來,既弱小又貧窮,很多修士覺得沒有好處,便不來了。而強大的妖魔鬼怪對侯級印不感興趣,隻有凡級的妖魔在打主意,所以任務不算太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山嶽宗的行為相當無禮。護送法印也是冊封儀式的一部分,他們的舉動可以說對蒼國相當不尊重。


    不過這也正常,修仙者大多都高高在上。


    羅索是到過蒼國的。不過那時蒼國還沒建立,國家一片混亂,百業蕭條,軍閥無數,妖魔鬼怪也層出不窮,甚至有築基以上的妖修化為人形,建立勢力,爭奪天下。當然它的勢力極為殘暴,由於它斂息高明,修仙界也沒人知道它的存在和目的。按理來說以他的修為,他應該可以擊敗所有對手,煉就妖國。


    因為沒有修仙界介入,但命運就是那麽神奇,他的勢力被蒼瀾侯消滅,自己也灰飛煙滅。原因是這蒼瀾侯當士卒時救過一頭白狐,這白狐一直跟隨著他,而這白狐是一頭靈妖。


    靈妖即是不吃人的妖物,在這個世界,它們往往被神化。人們凡是捉到有靈性又沒有妖氣的動物,都不會殺害,不但不會殺害,還會放歸山林。這世界的凡人十分敬畏靈性的生物,因為這世界狐仙,狸仙,蛇仙的故事戶戶皆曉。


    當然這僅限愚昧的凡人,修仙界對靈妖和妖魔的態度差不了多少,最好是馴服,其次是奪其內丹,再其次是抽取精魂,等等。


    那個大妖就是被靈狐所滅,靈狐暴露真身後,就返迴深山去了。


    在蒼國,這是一段被傳頌的曆史。事實上,這世界的世俗爭霸,傳奇色彩並不少。因為這個世界開國比前世要艱難,不僅是蕩平亂世,還要斬盡魑魅魍魎,才能成就偉業。因而成就開國之君,並不比修成元神容易多少,他們或者修為甚高,或者奇遇無數,得奇人,修士或靈妖相助,如有天命一樣。


    但無論如何,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放棄修仙。


    這是因為“氣運”一說,這一說法就是皇權與仙道有著逆相關的特性,仿佛要接受天下萬民的重器,就要放棄長生不老。


    傳說中古老的時代倒是存在著香火,功德和氣運修煉方式。那個時代的儒士武將堪比修士,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這種修煉方式斷絕了。


    因此很少有修仙者到世俗爭霸的。當然也有幾個傳奇皇帝為了蕩平亂世,最後舍棄修為。


    在過去,有不少修士和妖修打上“氣運”的主意,試圖輔助明君,成就偉業。然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因所托非人,最終被氣運反噬而死。


    漸漸修仙界知道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試問誰知道哪個是真命天子呢?這種投資不僅需要敏銳的眼力,更需要逆天的運氣。於是,大家紛紛放棄了這種看似誘人的“好事”。


    然而,很多時候,無心栽柳柳成蔭。像蒼國的建立,靈狐隻是看蒼瀾侯順眼,照顧他一段時間,順手收拾大妖,便得到了大量的氣運加持。有了這些氣運加持,這靈狐突破下一個大境界都不是問題。


    到蒼國要經過一條很難走的路。


    羅索坐在貨車上,思考著靈根的問題。


    少女湊了過來,好奇道:“前輩,你知道麒麟榜嗎?”


    羅索沒有迴答,因為這少女自己會說。


    這些天來,眾鏢師都敬畏他,隻有這少女不怕,十分大膽,也十分叨嘮。


    從她口中,羅索得知少女名叫李夢,大師兄叫吳劍,老鏢師叫陳老。除陳老外,整個鏢隊的人都是山嶽宗的雜役弟子。


    事實上,在這個世界,散修是很少的,隻占凡修的百分二十。另有百分之二十多自於修仙家族,剩下大多數的凡修都來源於宗門的雜役。隻要有靈根,有關係,就可以加入宗門成為雜役弟子。


    成為雜役弟子雖然免不了要處理許多雜事,處理宗門的世俗事務,但他們能夠獲得充足的資源,擁有一定的地位,受到宗門的庇護。更有些人會被修士收為徒弟,令人羨慕不已。


    可以說,宗門才是修仙世界傳承的主力。如果沒有宗門勢力的保護,絕大多數凡修在“問心路”這關都過不去。


    而所謂的麒麟榜,就是一些好事者將修仙界的天才排名的榜單。上榜者都是極為年輕就築基的修士,羅索每年總會聽到這種傳聞。這些人年少得誌,意氣風發,加上青春期荷爾蒙過多等原因,使得上榜者競爭相當激烈,很多時候還會演變為意氣之爭。


    “今年上榜的有華青宗的施洛華,他長得好俊,前輩你認識他嗎?……還有魔屠宗的林長青,他才16歲就築基了,長得也好耐看……”


    這個李夢就是個花癡女,對這些“明星”相當崇拜。事實上這麒麟榜一點也不可靠,羅索活了一千多年,上麒麟榜的俊傑沒有一個進入元神境。


    在某種意義,在這個世界,越是天才越死得早,因為太早卷入了各種紛爭。


    見到羅索不理自己,李夢不在意地繼續套話。她感到羅索知道相當多,比如昨天她就探出了一個修仙界秘密,兩百年前的築基劍修範雨修隕落於灰鹽穀。


    這劍修當年橫掃修仙界,是一段不小的傳奇。可是年代久遠,加上隻是築基修士,死得早,又是散修,很多人就遺忘了他。最近有人在某個遺跡得知,範雨修曾經進入遺跡,並得到重寶,以至於雖然大家想重拾範雨修隕落的記憶,卻毫無辦法。


    因為築基修士壽元不高,和範雨修同時代的築基修士幾乎都死絕了。少數晉升的修士雖然還活著,但他們對範雨修並不熟悉或者不關心他的事情。這就比如一個人小學考試全縣第一名,如果不是同一個學校的,再天才也不會有人知道,即使是同一個縣的,也對他不熟悉。更沒有像小說那樣,一個天才就可以轟動修仙界,名聲傳入什麽大修士耳中。


    李夢算是劍修,又是花癡,對曆史上這位橫掃麒麟榜的俊美天才十分上心,才調查得比較詳細。現在知道他隕落所在,讓她高興死了。既然羅索知道範雨修的事,也可能知道別的事,所以她才積極套羅索的話。


    看到李夢對著羅索嘰嘰喳喳,吳劍和陳老一開始是製止的,後來見到羅索沒生氣就不管了。


    “也許修仙前輩就喜歡小師妹那樣。”吳劍心中哀歎道,“師傅師娘也極喜歡小師妹,有什麽好處先想到師妹,上天竟然如此不公……難道我要變性才行?”


    他沒有想想他那一身橫肉,魁梧的身材,就是變成女人也不可愛。


    事實羅索一點也不覺得李夢可愛,他正從李夢口中找出有價值的東西。


    “蒼國其實也有仙門,但它們已經衰敗了,這次護送任務完成後,蒼瀾侯答應我們每一個人能從皇室寶戶中挑一件寶物……”


    當李夢談到這點時,羅索感覺奇怪,因為冊封蒼國這種事,怎麽會找上山嶽宗呢?因為蒼國附近,有一個神脈宗,比起山嶽宗強大得多。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誒……神脈宗?他們宗主隕落後就沒有高階修士,現在更比不上我們山嶽宗了。”


    這世界宗門起起落落,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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