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拍了一會,但女子嚎啕未止,他更是手忙腳亂,然後就……莫名其妙地緊緊擁抱住女子。


    當意識到自己做什麽,裴今宴額頭隱隱湧出一些冷汗——好像……闖禍了。


    怎麽辦?


    或者……不動聲色地放開?


    慢慢的,讓她察覺不到?


    就在他準備慢慢放開她時,卻發現女子靠在了他身上——之前雖也靠著,卻僅僅是倚靠,現在好似把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裴今宴。


    他也隻能維持著緊緊擁抱她的姿勢,甚至更緊一些,希望以此來給她安全感。


    抱著她,他心情複雜地抬頭看著夜空——堂弟遇此不測,嬸母還在痛哭,他卻在這偷偷幸福,心中著實過意不去。


    最後他幹脆什麽都不想了——此時此刻,他不是裴今宴,不是安國公,不是堂兄,不是侄兒,隻是個為自己活的一個人,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僅此而已。


    同一時間,


    蘇明妝確實是衝動行事,卻也不完全是無腦衝動——她孤立無援,太無助了。


    隻有她一人知道,蘇家以後會被人害、會衰落,裴老夫人會死、母親會死、裴今酌會跛腳。


    她若不讓裴今酌去前線,裴今酌成了邪相,會攻擊蘇家;她若讓裴今酌去前線,他便落殘,讓她有負罪感。


    隻有她一人承受危機與罪惡。


    從始至終,都是她一人承受,關鍵是……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堅強的奇女子,哪怕她不做京城雙珠那種廢物,她也隻是個普通女子,僅此而已。


    如果沒有關於加害蘇家幕後黑手的推測,也許她還能扛得住,現在……強大的陰謀和恐懼,已經超出她的承受極限。


    她很想找個人靠一靠,哪怕隻是暫時的。


    裴今宴發現,女子靠在他懷中後,很快便收了嚎啕,小聲抽噎著,暗暗鬆了口氣——好歹是平靜下來了。


    但依舊沒想好,是否要放開。


    這種情況,便是拒絕,也要等女子先拒絕,他最多挨一巴掌。


    想到這,便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靜靜等這一巴掌。


    但等了一會,卻發現女子依舊沒采取什麽行動,好似在思索著什麽。


    蘇明妝整理好情緒,輕輕推開他,低著頭掏出帕子,開始整理自己儀容。


    裴今宴也很體貼地微微側身,不去看她。


    待蘇明妝整理好後,羞愧地環顧四周,發現懂事的下人們都躲了起來,昏暗的院子裏隻有兩人,才尷尬地小聲道,“裴將軍,我們先迴去吧。”


    “好。”裴今宴——看來這巴掌,應該是不打了。


    隨後,蘇明妝逃也似的匆匆離開青竹院。


    兩人一路無言,一口氣到了雁聲院。


    王嬤嬤立刻迎了上來,“小姐,國公爺,你們迴來了,晚膳已拿迴來了,現在正溫著,你們要不要趁熱吃?”


    “好,辛苦嬤嬤,”大哭一場後,蘇明妝還真是餓了,“不過這麽晚,你為何不迴去休息?”


    王嬤嬤苦笑了下,“發生這麽大事,奴婢哪睡得著?”


    蘇明妝也跟著歎了口氣,“越是發生大事,越要按時休息,因為沒人知曉明天還有什麽事發生,你迴去休息吧。”


    王嬤嬤擔憂地看向小姐,“那小姐也早些休息?”


    蘇明妝淡笑著點頭,“放心,我用完膳就睡,明天我確實有些要事要做。”


    王嬤嬤不解,“明日小姐有要事?這個奴婢能問嗎?”


    一旁裴今宴也是好奇。


    “當然,”蘇明妝,“明天我打算去各個藥鋪醫館,借閱他們壓箱底醫書……我不是不信任太醫。而是學了軍醫術才知道,哪怕如張仲景、孫思邈這樣的名醫,也要廣泛收集前人經驗以及民間的治療方法。所以張仲景才在《傷寒雜病論》中提到‘勤求古訓,博采眾方’。太醫醫術自是高明,但沒人能保證,不漏掉天下任何一個古方,所以我想試試。”


    王嬤嬤瞠目結舌,之後驚歎道,“別說,還真是個方法。”


    蘇明妝點頭,“我明天也和錢掌櫃聊一下,拜托我們蘇家分布在各地的掌櫃,也幫我搜集。京城的,我親自去找。”


    裴今宴目光複雜地看著女子——他不是不願相信她的話,但從兩人見麵時的震驚崩潰,到想盡辦法為今酌達成心願,如今又要幫今酌找治病的方法。


    她真的不喜歡裴今酌?


    兩人真的毫無關係?


    他做夢都想相信她,但所有事實無法閉環!


    如果她不喜歡今酌,為何想盡辦法幫他繞過二叔、二嬸,完成心願?這像是兩個素不相識之人做的事嗎?


    如果不喜歡,會因為看見今酌受傷而痛哭?現在又要幫今酌搜集民間良方,還讓蘇家產業幫她一起搜集,單純因為心中內疚?


    他真的想相信!


    奈何……


    王嬤嬤告退離開。


    蘇明妝送別了王嬤嬤,轉身正好見裴今宴若有所思的模樣,疑惑道,“我發現,你心思很重。”


    裴今宴收迴視線,目光複雜地看著她,“你心思也重。”


    蘇明妝一愣,這才想起,自己這兩日在他麵前頻頻失神,“……是啊,最近幾日實在失禮,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誰願意心思重呢?誰不願無憂無慮?但經曆之事過多,若還那般沒心沒肺……那還真是沒心沒肺了……”


    裴今宴無奈,“我心思重的原因,可以全盤講給你聽;你的原因,卻不方便告訴我。”


    蘇明妝慚愧地垂眸,“……抱歉。”


    裴今宴欲言又止,最後笑著搖了下頭,“沒關係,我不介意,去用膳吧,我也餓了。”


    蘇明妝低頭看向男子窄瘦的腰間,“今天沒叫?”


    “……”裴今宴。


    蘇明妝摸了摸麵頰,可憐兮兮地小聲道,“堂少爺傷得那麽重,我們在這說笑,是不是不好?我是不是應該表現得悲傷一些?”


    裴今宴失笑,“我們是否悲傷,改變不了今酌傷情,還是隨性一些吧,無論誰傷、無論誰死,日子都得過。”


    看著女子釋然的表情,他又疑惑。


    她真的喜歡今酌?現在看起來又不像?


    女人,真的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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