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光明磊落一輩子,何時這般演戲騙人過?緊張得結結巴巴,“啊,這……好……多謝薑姐姐了,我……一定把蘇小姐照顧好。”


    蘇夫人埋怨道,“她是你兒媳婦,你怎麽還一口一個蘇小姐?叫她名字。”


    “……是。”嚴氏在蘇夫人身旁,低著頭,活像個委屈的小媳婦。


    蘇明妝內心暗驚,急忙對身旁裴今宴投去目光——你說得果然沒錯!我們要小心飲食了!


    突然送廚子,不是要在飲食下手,還在哪裏下手?


    裴今宴也沒想到自己能一語成真,他剛剛隻是隨口說的,難道……難道他們真的要……但母親怎麽會同意?


    嚴氏攏了攏手指,小聲問道,“蘇小姐,你的意下如何?”


    其意是:你若同意,我便叫名字;如不同意,還是稱唿蘇小姐。


    蘇明妝急忙認真迴答,“晚輩當然同意!”


    她一直敬佩老夫人,老夫人親切地喚她名字,她是一百個願意的。


    嚴氏暗暗鬆了口氣——蘇小姐同意就好,今日之事真是……太為難了。


    蘇夫人問道,“明妝,那你怎麽稱唿你婆婆?”


    “……”蘇明妝臉一綠,終於知道,自家娘親是在這裏等著呢,“我……之前稱老夫人都習慣了,女兒想繼續稱唿,而且老夫人是尊稱。”


    蘇夫人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以後也稱我為老夫人吧,為娘也想被尊重一下。”


    “噗……咳咳……”裴今宴一個沒留意,險些將茶水噴出來,好在反應及時,沒失禮,但被狠狠嗆到,歪著頭咳了好一會。


    周圍下人們心裏想——所以說,夫人從前是寵溺小姐,現在狠下心,有的是辦法對付小姐。


    蘇明妝撒嬌著抗議,“母親別這樣,老夫人還在呢,別讓人笑話。”


    蘇夫人擺了擺手,“別叫母親,你怎麽稱她,就怎麽稱我。”


    “……”蘇明妝。


    咳完的裴今宴,對蘇明妝投入一抹同情的目光。


    嚴氏哭笑不得,“薑姐姐,不要再為難孩子了。”


    蘇夫人立刻親自動筷,給裴老夫人麵前的碟子裏夾菜,“嚴妹妹,你嚐嚐這個。”


    之後銳利的目光瞪向女兒——你婆婆這麽好的人,人家怎麽就配不上你的一聲母親?


    蘇明妝被瞪到慚愧——是啊,老夫人對她有再造之恩,無論是老夫人的釋本,還是老夫人對她的鼓勵,如果沒有老夫人,她的進步恐怕沒這麽快。


    老夫人對她來說,就好像是傳道授業解惑的先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即便不因為她和裴今宴的關係,也配稱唿一聲母親。


    蘇明妝紅著臉,低著頭,小聲道,“應該稱為母親。”


    雖有些羞澀,卻也沒太為難,畢竟之前也稱唿過一次。


    蘇夫人滿意道,“這才對嘛,以後不許叫別的!”


    蘇明妝乖巧點頭,“是。”


    嚴氏也沒想到,兩人就這麽改了口,驚慌、喜悅、擔憂……種種情緒糾纏,但總的來說,還是喜悅居多。


    一樁大事結束,蘇夫人便張羅道,“好了好了,事情就這麽定了:這廚子,我給嚴妹妹送去,明妝你也別自己開火了,你那幾個丫鬟有什麽手藝,我也能猜到。


    還有,每天晚上你和今宴都到知春院陪你母親用膳,人家操持家務,養你們兩個小的,你們兩個小的也得盡孝心!聽見了嗎?”


    蘇明妝忐忑地看向裴今宴——難道她們的意思是,把我們騙過去,下了春藥,然後……直接扣在知春院?


    卻不知是女子的美眸太過靈動,還是兩人心有靈犀,他竟將她的心思全部看懂了,之後麵色猛然一紅,急忙轉過頭去。


    “……”蘇明妝——不是,和他說正事呢,他怎麽又不看她了?


    隨後,


    蘇明妝抗爭過,無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到底還是說不過母親。


    也是今天,她才明白過來——裴老夫人固然優秀,但她的母親也優秀,甚至於,從某一方麵來說,她母親比裴老夫人還要優秀!


    裴家人少、關係簡單,而且老夫人唯一的妯娌,還是知己好友。


    但她母親,從前要處理與公婆的關係,與妯娌的關係、妾室的關係,現在要處理與兒媳的關係,還要指導兒媳把這麽大的府邸管理好、把百年蘇家傳承下去。


    也許,正是因為母親太難、有太多無奈,所以才力排眾議地溺愛她吧。


    她身上承載了母親的夢想,好像她無憂無慮地活著,就等於母親也無憂無慮地活著一般。


    想到這,又想起夢中自己跑來參加母親喪事時淒慘的情景,一股疼痛湧上心頭,直衝鼻腔。


    她急忙端起茶碗猛喝幾口,不僅咽下茶汁,更咽下哭意。


    裴今宴意識到女子情緒不對,投去關切和詢問目光,蘇明妝迴給他眼神——沒事,別擔心。


    裴今宴——怎麽可能不擔心?


    午膳後,


    為了“大計”,蘇夫人都沒留裴老夫人,借口讓老夫人早點迴去休息,把人打發了——早點迴去,那讓派去的廚子早點適應環境,晚上才能開火燒菜!


    廚子晚上開火燒菜,嚴氏才能把兩人請到知春院一起用晚膳,才能“增進煙火氣”,撮合感情。


    於是,眾人來時,是三輛馬車,迴去時是四輛:


    原本裝國公府禮物的馬車,清空後,重新被塞滿,變成學士府的迴禮。


    隻比禮物多,不比禮物少。


    第四輛馬車,便是那被送去的廚子,連帶著一車的鍋碗瓢盆。


    半個時辰。


    馬車到了國公府。


    蘇明妝和裴今宴先是把老夫人送迴知春院休息,之後兩人便出來,去了英武院,蘇明妝的書房。


    。


    書房內。


    牆麵重新粉刷,整整齊齊擺放了書櫃。


    因為是專門的書房,除了書櫃桌椅,沒有其他家具,所以不若之前房間裏的擁擠,書櫃搬來後,依舊有空地。


    空餘之處,蘇明妝便讓人弄來百寶閣,放置擺件,讓書房多了一些書卷貴氣。


    進了書房,蘇明妝便焦急道,“裴將軍,春藥有沒有解藥?提前吃解藥,有沒有預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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