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好奇——小姐有什麽提議?剛剛並未說。


    裴今宴也好奇問道,“什麽提議?”


    說話期間,新敷上去的冰塊已開始融化,水順著蘇明妝的麵向下流,順著雪白的脖子,消失在交疊的衣領之中。


    今日她穿的是淺色裙子,白色透著一些肉粉,顏色粉盈可愛,襯得她脖頸上的皮膚更為雪白嬌嫩,而冰水,就消失在衣領之間、神秘之處。


    裴今宴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視線隨著那冰水投向非禮勿視之處,心跳如雷,急忙收迴視線。


    好在,周圍人注意力都在女子的“提議”上,沒人看他。


    蘇明妝自然也沒發現,但冰水流入衣領裏,到底還是不舒服的,便把冰塊扔在腳凳旁的木盆裏。


    裴今宴下意識看去,瞬間火冒三丈——女子左臉,比右臉腫了許多!


    這是敷了冰塊的,若沒敷,還不知得腫多高!


    難怪王嬤嬤說,嚴家姐妹是奔著毀容來的!


    裴今宴怒不可遏,但對方是他表妹、還是女子,好男不與女鬥,他又拿她們沒辦法。


    況且剛剛蘇明妝說得對,如果他真和嚴家撕破臉,舅母會在家中大鬧,還會以娘家的名義與母親決裂,母親沒了娘家,心情定有波動……該死!


    越想越窩囊,卻又沒別的辦法!


    這一時間,蘇明妝已經說出自己提議,“我想繼續和她們比武,直到比贏為止。”


    眾人一愣——什麽?繼續比武?


    裴今宴凝眉,“你知道她們習武多久?她們即便對武學沒有喜愛,但也是自幼接觸武學,你怎麽就有信心,隨便學學武藝便能贏過她們?”


    蘇明妝麵色認真,“裴將軍誤會了,我沒信心贏她們。”


    “那為何還要比?”


    “因為她們陰陽怪氣說了一些話,字裏行間的意思都是:我練武是為了討好老夫人、討好你,我不服。”


    “……”


    裴今宴心裏更氣了——他後悔當時請舅母來,他當時應該多調一些能幹的管事迴來,也不能招惹那一家子人。


    沒辦法,裴今宴隻能低聲下氣,“……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代她們向你道歉。但這個提議,絕對不行,因為你非但贏不過她們,搞不好還會受傷。”


    蘇明妝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知道會受傷,但自知歸自知,從別人口中聽說自己沒用,依舊心有不服。


    她臉色冷了下來,“那依裴將軍的意思,應該怎麽做?把她們送走,任由她們在外麵說:蘇明妝為了討好裴老夫人、裴將軍,裝模作樣地耍花槍,被她們打腫了臉。


    然後被哄騙的裴將軍一怒為紅顏,把前來國公府幫忙的表妹,連夜送走,恩將仇報?以後我的名聲怎麽辦?你的名聲怎麽辦?國公府的名聲怎麽辦?”


    “她們敢?”


    “她們不敢嗎?子虛烏有之事,她們都敢在尚書府造謠,更何況這些發生過的事實?我練武,不是事實嗎?我被她們打腫臉,不是事實嗎?你因此事,把她們送迴家,不是事實嗎?


    你打算怎麽堵你表妹的嘴?警告她們,迴去別亂說話?你信不信,這話你隻要說出來,她們便能添油加醋地說出去。”


    裴今宴越聽越氣,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慢慢捏著拳。


    蘇明妝知道,自己是故意煽動裴今宴焦慮……但反過來說,她也不覺得自己在煽動焦慮,因為她認為,一切會按照她推測的進行。


    但……


    蘇明妝垂下眼,“其實,這些都不是真實理由。”


    裴今宴抬眼,疑惑地看去。


    蘇明妝抿了抿唇,冷冷道,“她們還說,武將戰死沙場、以命報國,文官安於享樂,在朝堂上竊取你們用血汗換來的功勞,我……想告訴她們,不是隻有她們練武人才有血性!我們也有!”


    聽到這些話,裴今宴連氣都氣不出來了。


    他覺得丟臉……深深的丟臉,自家舅舅家,竟培養出這種無知可笑、又狂妄自大的女兒,而他竟讓她們來國公府管理府務?哪怕府務沒人管,荒置一旁,也比她們來的好!


    他做了什麽荒唐事?


    蘇明妝抬眼,目光咄咄地看向他,“你同意嗎?”


    裴今宴——我瘋了,才同意!


    蘇明妝能看出男子沉默的拒絕,“我要學武,我要告訴她們,不是隻有將門女子才有血性。她們不是以武藝自傲嗎?我就要用武藝來戰勝她們!你可以笑我,我不介意,但我就要這麽做!”


    眾人——瘋了!她們小姐瘋了!


    蘇明妝深吸一口氣,“王嬤嬤,送客吧。裴將軍怎麽做,是他的自由,迴頭我練成了,自會去去嚴家下戰書。”


    王嬤嬤見小姐表情堅定,隻能無奈道,“裴將軍,請吧。”


    裴今宴看向她,正要說話,卻見女子直接轉過頭去,明顯不給他勸說的機會。


    他突然覺得,她倔強時,別有一番執拗可愛。


    “其實她們的武藝,沒你想象的好,能打贏你,隻是欺負你剛習武。”


    蘇明妝一愣,疑惑地轉頭過去。


    裴今宴忽略女子的驚訝,繼續道,“甚至於,她們都不算武者。真正的武者,會用所學本領保護弱小,而非恃強淩弱地欺負文人。武藝之於她們,並非是一項本領,倒是像一枚絹花,以方便向人炫耀。”


    眾人暗驚,紛紛豎起了耳朵。


    她們從前以為,男子都是一些粗心大意之輩,卻沒想到,安國公這堂堂武官,卻有這般細膩剔透的真知灼見!


    是啊,裴老夫人那般七竅玲瓏心,唯一的兒子怎麽會不明事理?怎麽會不繼承老夫人的聰慧與睿智?


    蘇明妝也是麵露驚訝——她以為自己了解他,卻發現,她不了解!哪怕在夢中共同生活數年,但她對他的了解,甚至不如冰山一角!


    裴今宴繼續道,“你說得對,現在把她們送迴家,舅母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還不如讓你把她們打敗,讓她們自己知難而退。不過,就如我剛剛所說,她們是花拳繡腿,其實你也是,嬸母並沒用心教你……不,更確切地說,是沒真正狠下心操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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