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所再次被占,裴今宴也無可奈何。


    本要轉身離開,又不甘心,焦躁的心情更甚,“我上輩子到底欠了她什麽?一共才見麵不到三次,京城那麽多青年俊才,為什麽偏偏盯上我?現在我也隻想再隱蔽所待一會,這都不讓我如願?”


    他真想衝上去,和拿蘇明妝理論一番,問蘇明妝到底看上他什麽,他立刻就改!


    但到底,還是理智尚存,沒衝動行事。


    又生了好一會悶氣,這才抬眼看向一旁空著的院落,直接一個縱身,跳上了屋頂。


    他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到小涼亭上待一會,疏散下鬱悶。


    。


    夜漸深,星辰隱沒,唯有明月高懸。


    夜晚寂靜,一切似乎凝固。


    裴今宴翻騰了幾日的怨氣,也終於平靜了下去,


    他看著天上的月亮,喃喃道,“父親,接下來兒子該怎麽做?就這麽默默堅持?皇上雖以心腹內臣來培養我,但誰知要潛伏多久?誰知皇上和武王還要對峙多久?如果他們一直隱忍不發,我就這麽一直下去嗎?我想重振國公府,我想讓我們國公府恢複從前的盛景榮光,我……想出去打仗……我不想留在京城,做一介無用武之地的武官,我該怎麽做?”


    可惜,他問再多,迴答他的,依舊隻有溫柔又涼薄的月光。


    裴今宴自幼不信鬼神,但現在卻希望世上有鬼,這樣父親的鬼魂就能出現,迴答他的問題了。


    突然,他見涼亭中的女子動了,立刻斂眸看去。


    很那女子確實是動了,卻沒走,而是一翻身、躺在了美人靠上。


    “……”裴今宴。


    另一邊,


    涼亭內,原本蘇明妝趴在美人靠上看月亮,但要抬著脖子,抬久了難免脖子疼,後來靈機一動,幹脆躺在美人榻上,方便看月亮。


    她突然想到昨天,裴今宴坐在小涼亭的飛簷上……好生羨慕啊!如果她也會武功就好了,她也坐在飛簷上看。


    或許……明天帶個梯子來?


    她就這麽一邊看月亮一邊胡思亂想著——帶梯子也不行,爬上去容易,怎麽下來?如果中途從飛簷上摔下來怎麽辦?


    就這樣。


    兩個人,一個躺在涼亭裏看月亮,一個躺在院落屋脊上看月亮,靜靜度過一個時辰。


    裴今宴翻身坐起——他不能熬了,昨天就沒怎麽睡,如果今天再不睡,明天隻怕會出現過失。


    看下意識向涼亭中那女子——女子不僅躺在美人靠上,還不修邊幅地翹起了二郎腿。


    “……”裴今宴。


    隨後,他沒再拖延,跳下屋簷離開。


    一刻鍾的時間,已經躺迴床上。


    值得慶幸的是,卻不知是被月光洗禮,還是因為別的,心頭鬱結之氣竟消散了許多。


    他閉上眼,腦海中出現女子躺在美人靠上,翹著二郎腿,穿著粉色繡鞋的小腳還在空中輕輕甩來甩去的畫麵。


    他雖不好女色,審美卻沒問題,


    他知道蘇明妝是少見的人間尤物,與這種尤物接觸,本就麻煩至極,更何況還出身顯貴、被門閥父母嬌慣壞。


    娶這樣的女子為妻,不敢指望其能勤儉持家、操持家務,隻希望別在府裏折騰得雞飛狗跳。


    不過,與擔心府內情況比,他更擔心母親的情況。


    母親心思重,身體也不好,若被頂撞,怕是會病情加重,所以他專門把嬸母請來,在他不在府時,保護母親。


    但……


    這不是個長久之計!


    即便嬸母一直留下願意陪伴母親,但二叔怎麽辦,堂弟怎麽辦?


    ……


    翌日。


    清晨。


    王嬤嬤又起了個大早,第一時間跑來,見小姐沒熬夜,而是安安穩穩地睡在帷帳中,這才狠狠鬆了口氣。


    當蘇明妝醒時,已是日上三竿。


    用過午膳,蘇明妝先叫來王嬤嬤商量,“嬤嬤,我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到該怎麽做,但差事已經接了,所以便打算把這兩日發現之事與裴二夫人說一聲,再根據裴二夫人的反應做決定,您看如何?”


    王嬤嬤知曉,小姐這是信賴她、凡事與她商量,心生感動,“小姐做決定便好,奴婢都聽小姐的。”


    蘇明妝莞爾一笑,“別這麽說,我年幼沒經驗、也沒什麽學識,嬤嬤有閱曆有智慧,還請嬤嬤多幫襯我。”


    王嬤嬤見小姐變好,又這般器重她,喜悅幾乎掩飾不住,“小姐過獎了,小姐聰慧過人才是。不過小姐準備去知春院見裴二夫人?”


    “不,想請她過來,老夫人的身體狀況怕是受不得刺激,別讓她老人家操心了。”


    “小姐說得是。”


    隨後,王嬤嬤便差遣小丫鬟,去知春院請人去了。


    。


    一炷香的時間後。


    裴二夫人帶著劉嬤嬤,風風火火地殺了過來。


    在房間裏的蘇明妝,聽見院子裏下人的問安聲,便起身快步迎了出去,“晚輩給嬸母請安。”


    霍薇從鼻子裏哼了一下,“免禮,不過如果能換個稱唿就更好。”


    蘇明妝隻當聽不出裴二夫人的陰陽怪氣,“那怎麽行?長輩就是長輩,禮儀不能失。百忙之中,讓嬸母來,是有事相商,我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其意是,兩人單獨對話。


    霍薇凝眉,“有什麽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講?還要這麽偷偷摸摸?”


    周圍丫鬟們見自家小姐熱臉貼冷屁股,心裏氣憤得不行。


    再看自家小姐、那個學士府小魔王,非但不生氣,反倒是表情讚同,“嬸母說得有道理,那就請進吧。”


    說著,自己轉身,先進了屋子。


    霍薇冷笑著翻了個白眼,“所以說,剛剛是故弄玄虛咯?本夫人倒要看看,你把本夫人叫來,能有什麽正事。”


    又是一炷香的時間後。


    霍薇震驚地睜大雙眼,麵色蒼白,“什……什麽?晉國公府針對我們?望江樓不斷賠銀子,是晉國公府所為?他們是怎麽知道,孫掌櫃何時有準備、何時沒準備的?”


    “細作啊,想來,晉國公府在我們府裏,以及望江樓都安插了眼線,”蘇明妝笑容甜美,一臉的無辜,“所以剛剛晚輩才說,想單獨和嬸母說這件事嘛。”


    說著,看向劉嬤嬤。


    霍薇也下意識看向劉嬤嬤,心中大叫不好——如果劉嬤嬤是被收買的人,可怎麽辦?!真糟糕,剛剛應該聽蘇明妝的,單獨說話!她也該死,怎麽這麽沉不住氣,人家都說了有正事,就不能耐著性子聽上一刻鍾?現在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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