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比起他身上的傷勢,這家夥看起來才更像是要死的那個吧?!


    對方身上的戰袍看著像是很有年頭了,樣式繁瑣,很像古時會有的紋路。


    當然,古樸的同時也有著另外一種含義


    ——窮酸。


    霍蒼生的目光在對方的胸口處停留了好一會兒。


    這人胸口的地方像是被什麽炙熱的兵器給捅了一樣,直接給捅了一個對穿。


    旁邊黑紅的看著像是被燒焦的血肉,怪嚇人的。


    霍蒼生看了看他的胸口,又看了看這人平靜的麵色。


    很難想象這人是怎麽頂著這樣的致命傷活到現在,甚至還能這麽居高臨下地跟他說話的。


    褚景塵聽了他話,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他勾了勾唇,開口道:“別擔心,就算是你那什麽水謙掌門死了我都不會死。”


    霍蒼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麵無表情地移開了。


    他低頭,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


    發現那些灰塵與他身上的血液混合一起黏在了他的衣服上,根本弄不下來。


    試了幾次後,他放棄了。


    雙手往腦後一放,直接躺下,準備安靜地等死。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阻止他揮出最後那一劍,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東西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反抗什麽了,最後的時候還是安靜等死吧。


    霍蒼生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到了這個時候,他好像……也沒有那麽想活——


    “我不僅自己死不了,我還能讓你也活下去,不想聽聽嗎?”


    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霍蒼生瞬間起身。


    “怎麽活下去?”


    他睜著大大的眼睛,舉起一根手指道:“前輩,我隻剩不到一刻鍾了,您能長話短說嗎?我這樣了要怎麽樣才能活下去?”


    褚景塵:“……”


    這家夥前後表現相差太大,讓他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霍蒼生表示,雖然這家夥剛剛阻止了他殺掉那些老頭,但也讓他多活了一段時間。


    就從這個實力來說,說不定對方還真知道能讓他活下去的辦法!


    霍蒼生的目光又看向褚景塵的胸口,越看越覺得這人能讓自己活下去。


    如果自己能活下去,誰管那些老頭死不死?


    霍蒼生看著褚景塵,拿出了以往麵對那些貪婪之人的姿態。


    “隻要您能讓我活下去,我以心魔起誓,以後都供您差遣!”


    他的話音落下,整個大殿中沉默了一會兒。


    接著,坐在高位上的那人緩緩起身。


    “踏、踏……”


    枯樹枝被踩碎,那人一步步地走到他麵前。


    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在這個安靜的氛圍中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霍蒼生卻仿若感覺不到一樣,仰著頭,望著那人一步步地朝自己靠近。


    剛剛他都要死了,所以沒有在意這個環境和麵前這個人的詭異。


    但現在,他看著麵前人身上的裝扮和魔紋,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些猜測。


    在霍蒼生已經恢複的褐色眼眸中,那人來到了他的麵前,垂眸緩緩開口:


    “我不用你的心魔起誓,你隻要……與吾結契。”


    “結……契?”


    那人說:“結契,便能以魔劍褚冥延續你的生命。”


    以魔劍褚冥……延續他的生命?


    霍蒼生眸光微動。


    魔劍褚冥,這人能操控褚冥,且能夠做到讓褚冥與他結契……


    他抬眸,看著麵前這個全身都散發著魔氣的人。


    這人長相俊美非凡,但即便這極佳的長相,也沒有辦法讓人忽視他臉上那猙獰可怖的魔紋。


    額頭上延伸出來的黑角更是給人一種暗黑邪惡的感覺,尤其是角尖還有一點看著瘮人的暗紅。


    仿若是鮮血凝固後,墜在上麵的,一股極致的血惡撲麵而來,讓人有點唿吸不上。


    這樣的明顯的魔族特征,加上胸口處那讓人無法忽視的打洞。


    而且……他還能命令褚冥。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霍蒼生越發確認心中的猜測。


    如果真的他心中想的那個人,那現在的場麵無疑是讓所有修真界中的人都感到無比害怕的。


    畢竟……是那個人啊!


    那個在一萬年前,便差點血洗了整個修真界的人!


    傳聞中的他,無惡不作,以折辱人為樂。


    特別喜歡將獵物置於恐懼中,然後在外悠然閑適地看著他們一步步地陷入絕境,再由他親手結束。


    他的名諱,一度是修真界的禁忌。


    就連提到,都要害怕是否會被那不祥的魔氣給沾染。


    而現在,霍蒼生卻見到了本尊。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修真人士在這裏,或許會害怕得發抖。


    畢竟在那些人眼中,與這人結契,無疑是要與整個修真界為敵。


    而且修魔,是無法飛升的。


    甚至很有可能連輪迴都沒有。


    所以這個人現在的舉動,對那些修真人士來說,無疑是要將他們拉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但……


    霍蒼生抬眼,看向麵前人朝他伸出的手


    他目光定了定,忽然勾唇一笑。


    和前麵與人廝殺時的癲狂不同,與剛剛那刻意的卑微討好也不同。


    此刻他唇角的笑,像是卸下了許多包袱,發自內心的笑。


    帶著點孤注一擲的決心,也帶著少年的果斷肆意。


    那笑染上了他的眉眼,沁得他本就優越的五官更加明媚了。


    他握住麵前人的手,聲音清亮又堅決:


    “我霍蒼生……”


    在他眼裏,他本就該在地獄裏了。


    “願以血為引、以靈魂為契,獻上我的所有……”


    霍蒼生握著麵前的人緩緩起身,眉眼微彎,些許笑意從他眼中滲透出來。


    他一字一頓,聲音清晰地在這個黑暗的場景中響起:


    “……契約締結,終生相隨!”


    霍蒼生平視眼前的人,心情無比平靜地等待著他的迴應。


    仿若他剛剛締結的契約,隻是尋常的契約一般。


    褚景塵被他這共生契約給驚了一瞬,他本意是想要做一份交易。


    畢竟不管是誰,隻要猜中了他的身份,就不會對他沒有一點防備。


    但眼前的這少年明明知道魔劍褚冥,知道他的身份,卻還是將所有的信任交付……


    褚景塵驚了一瞬,垂眸對上少年帶著笑意的眼眸。


    他抿唇,嘴角也掀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不管如何,終歸是對他沒有任何壞處的。


    他迴握住少年的手,將那隻帶著血汙的手掌握進手心。


    手掌相貼,十指相扣。


    黑色的霧氣驟然從他身後散開,他下顎凜冽,薄唇輕啟:


    “以吾褚冥為誓,魔星夜辰為引,與汝契約……”


    “……時空不毀,契約無止!”


    話音落下,一道刺眼的白光自他們相觸的手心亮起。


    沒有人能想到,明明是兩個妖魔締結契約,卻會降下如此純淨的光芒!


    那白光將兩人包裹,在散去後,一縷無形的線自兩人掌心中牽連。


    好像有什麽變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霍蒼生身上的傷口依然還在,褚景塵胸口處的灼傷也沒有消失。


    但……


    霍蒼生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裏澎湃的魔氣。


    這些魔氣充滿了破壞力,卻也維持住了他的生命,讓他再沒有剛剛那種好像下一秒就會死掉的枯竭感。


    感受了一下身體中新生出來的力量,霍蒼生睜眼。


    那雙眸子亮得驚人。


    他看著麵前的人彎了彎眼眸,好像有沁透人心的生命力從他眼中溢出來。


    所以,在他眼裏,這個人不是來拉他入地獄的。


    而是


    ——來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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