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行知一字出口,周身氣息未改,隻是掌中紫淵擴大三分,顯得更為深不可測。


    夜清河如今煉化極寒之力,傷勢實力早已恢複如初,不過她原本也就隻有萬化歸元三層實力,全力施為也影響不了多少。


    所以她此刻將更多心神,放在古行知施展的納滄溟之上,因為直覺告訴自己,他這一招納滄溟,與萬化歸元功也有所出入。


    “二。”


    二聲落定,先前一直沒有動作的止業忽然抬掌,她此刻修為已無限接近於止境,抬手瞬間八方風雪為之一滯。


    隨後雙掌交疊,風雪恢複如初,卻迸發出一陣轟鳴之音,好似山崩絕響。


    而夜清河知道,古行知此舉,一為凝功,二為試探,試探的對象便是止業。


    但她不清楚,古行知雖強,如今根基卻也隻有萬化歸元三層,若止業當真發難,他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畢竟他先前強調,攻擊的時機不能早也不能晚,這對於自己與止業來說,自然不會錯算時機。


    但若真的錯算時機,卻也有借口說辭。


    所以相當於以身試險,給止業一子定乾坤的機會。


    是以這最後時刻,夜清河已準備好了後手,便是當日止業被迫傳授自己的人族秘法。


    一旦察覺止業有異,自己便發動此法,屆時四人修為相加增幅,而後再平均於四人之身。


    或許於止業而言乃是削弱,但對於自己等人卻是增強,此消彼長,便是優勢。


    “三!”


    話音落定,夜清河當即出手,一掌落於古行知掌中紫淵之上。


    縱然她也會使納滄溟,所以對這一掌的反饋早有預料,但如今一掌打實,心中還是泛起一絲漣漪。


    因為掌力印入紫淵,不止泥牛入海,更似乎與這紫淵建立了某種特殊的聯係。


    直覺告訴自己,隻要古行知想要施為,便能將自己的真元修為牽引而出。


    雖然無法到達全部,但這一招也已超出自己所認知的納滄溟之術。


    而與此同時,止業出手,但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非但慢了半分,傾山術力更不是凝聚於紫淵之上。


    而是朝古行知整個人攻去。


    “...”


    夜清河當然知道,以止業的修為,即便此前沒有準備,但聽到聲音之時再出手,也是決計不會有半分偏差。


    而她此刻,確有偏差,其心見異。


    心念至此,夜清河已暗運功法,時刻準備催動秘法。


    當然她也清楚,此法是止業所傳,未必是秘法全部。


    因此出手之時,有被對方反製的可能,隻能出其不意,且隻有一次機會。


    “嗡...”


    就在此時,古行知忽然向前一步,掌中紫淵頃刻變幻,化出一輪血月擋在身前。


    止業一擊之力,立時被血月吸納,融入紫淵之中。


    古行知麵色如常,翻身一掌,將紫淵血月一同淩空擊出,此方空間立時地動山搖,風雪亂墜。


    “哢嚓..”


    一陣脆響傳出,天空之上出現片片裂紋,古行知身形一動,已抓住聞劍二七,退出十餘丈。


    同時手中掐訣,一道血影浮現在夜清河身旁,將其一並傳送至身後。


    隨即望向止業,淡淡出聲,語氣之中並無失望,反而帶著一分釋然。


    “故人之後,一聲師叔,確實比不上愛徒如女,隻是你不該猶豫的。”


    止業抬頭望向古行知,眼神之中滿是愧疚,但她知道自己在出手的那一刻,便已經做出了選擇。


    此刻一切愧疚的言語,都隻是虛情假意罷了。


    “古師叔,我不想傷你們性命,隻希望你們能知難而退。”


    止業所說倒也算事實,否則她方才不會隻是刻意放緩了攻勢,而不是等紫淵耗盡,而後再出手。


    而且方才一擊,她也並未使出全力。


    “是從何時開始的?”


    古行知語氣平靜,但看向眼前此女之時,眼中已經沒了當初得知她是故人弟子之時的溫和。


    顯然在古行知心中,止業此女已與尋常人無異。


    “師叔又何必明知故問?”


    此句出口,讓夜清河猜到,止業的轉變,應該便是在那洞穴祭壇之時。


    最後她留下獨處的時間,應該是在洞穴祭壇之中,得到了什麽信息。


    可...若她從那時起,便與她的弟子合謀,那為何她剛剛又要出手,一同打破那風雪結界?


    畢竟她隻要坐視紫淵消散,而後再信手拿捏即可。


    這是否說明,她與她的合作者出現了嫌隙?


    所以她需要借助自己等人的力量,破開結界?


    “我本想為你保密,畢竟那是你的私事,但如今看來,你所得到的信息,並不隻有我看到的這般。”


    說話間,古行知拿出當時洞口時,其曾取出過的血晶。


    其上流光浮動,道道畫麵呈現此間。


    這是止業與她那位弟子當年的過往,曆曆在目。


    止業與風雪妖王,曾有一次秘境探幽,經曆一世幻境,被迫化凡於世,他們三人便如一家三口一般相依為命。


    後來破境而出,雖然三人皆再未提及秘境之事,甚至不知對方是否還保有幻境之中的記憶。


    但自那日起,她與風雪妖王之間的感情便急速升溫。


    所以那女子對於她而言,不止是弟子,更是家人。


    “不錯,她做這一切,皆是受人利用,她犯下的過錯,理應由我這個師父來承擔。”


    止業說話之時,眼中的愧疚越發淡薄,取而代之的乃是堅定。


    “你所謂的承擔,便是將來抓她迴去認罰之人逼退,借此縱容她繼續肆意妄為?”


    古行知冷笑一聲,隨後麵上浮現出一絲落寞,語氣緩和了幾分。


    仿佛隻要提到那人,他便不是滅人宗門,令通雲塔修士聞風喪膽的血尊。


    “月元一生與人為善,她雖也護短,卻不會因私廢公,始終維護著她那愚不可及的正義。


    這樣的她,怎會教出你這等,為了護短而不顧大局之人?”


    “...”


    止業方才眼中的堅定,此刻出現了一絲動搖,正如天空之上不斷出現的裂痕,使得這方空間動蕩不安。


    “我的確有負師尊教誨,但我不是師尊,做不到以德報怨。”


    止業一句出聲,眼中的猶豫,以及對古行知的那一絲愧疚,此刻煙消雲散。


    仿佛皆被一種情緒左右。


    此刻再度開口:


    “當年為抗妖皇之禍犧牲的前輩,非但沒有人記住他們的名字,反而任其家族沒落,後人飽受欺淩。


    一戰過後,不是幸存者對犧牲者的撫恤,而是鐵血打壓,吞並殘存。


    擔心他們的存在,會影響到自己在後世人心中的地位,所以刻意將他們掩埋,將他們的事跡扭曲。


    誣陷他們勾結妖族,是人族恥辱。


    而當年舍生取義,力挽狂瀾的英雄,卻被汙為妖皇之亂的始作俑者,世人隻將其當做失敗的陰謀家。


    唾棄、謾罵、以戾氣浸染。


    既然世道如此,我又為何要為了心中所謂的正義,犧牲自己的家人,維護這一方安定?


    我已想通了一切,今後我不再被這世間的條條框框約束,我隻會為自己而活。


    所以今日你們阻攔不了我,即便是你,古師叔。”


    止業說話之時,雖言語激憤,但語氣並無太多起伏。


    可言至此處,卻伴隨一聲冷笑,整個人的氣息陡然一變。


    再度開口之時,多了幾分陰冷。


    “更何況,古師叔如今當真散功重修,又有幾分當年的實力?你便是有心阻我,又能如何?”


    而古行知千年血尊,如今被自己的後輩如此放肆,本該動怒。


    可卻不知是形勢比人強,還是他心性早已與當年有所不同,此刻竟是心平氣和,雙目微閉。


    吐出一句...


    “既然你這麽想讓我們離開,我們離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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